碧鸢的意思很明显,就是想让她盯着翠兰的。估计明天她守夜之前就会来找她说这个事,她还想着怎么才能让自己置身事外不搅和到里头。
翠兰当然明白小花的顾虑,要不然也不会事先就来和小花说。对于小花这丫头,这些日子她也看出来了,就是个榆木疙瘩脑袋。当然也可能是她现在年纪还小,没有那种心思,以后就说不准了。
小花如果知道翠兰如此想她,肯定会吐槽这跟年纪大不大没关系,她上辈子不也是年纪小,但十四就爬了少爷的床?只能说她现在没有那个心思。
话扯远了,转回来。
翠兰安抚小花道:“就算真出了什么,也是我做的,跟你有甚关系。”
见翠兰如此说,小花只能木讷的点点头,心里却很是不平静的很。她不想得罪碧鸢,也不想得罪翠兰,得罪了翠兰,柳叶估计也得罪了。她该怎样才能置身事外?
因为第二日晚上要守夜,小花白日里就当休假了,反正也没人说她白日为啥不去上值,在屋里睡到中午才起床。
她看了看碧鸢的床,见没有动过的痕迹,心想碧鸢真是拼了啊,昨天守一夜,今天继续当值,估计也是忌惮柳叶和翠兰两人联手想盯紧点。只是这样的事就能盯得住的吗,小花觉得堪忧。
用了午饭,她下午瞅着偏院没什么人就去了小厨房。
王婆子还是坐在灶前老位置,见小花心思重重,就把她拉到小厨房里屋。
小厨房分里外两间屋,外屋是小厨房,里面还有个小间就是王婆婆平时睡觉的屋子了。
王婆子年老觉少,烧热水这事虽说清闲,但是却是离不了人,一天到晚都有人来打热水。王婆子便把里间当柴房使的屋子,收拾了一交支了张木板床,平时就休息在这里。
这是小花第一次见里边这间屋子,只见里面三分之二的位置都码着整齐的柴火,靠墙角的位置放了一张木板床,上面围着灰布帐子,床脚处有一个搁东西的柜子,还有两只大箱子。
“这里面没人来,到这里说话方便。”王婆子边说道,边拉着小花两人来到床边坐下。
见这四周简陋的情形,连个窗子都没有,屋里暗的厉害。小花心里很难受,说道:“王婆婆,你这样也太辛苦了。”
王婆子不在意的挥挥手,“一个孤老婆子,又没个亲人,府里能赏口饭吃就不错了。我觉得这里挺好,也没啥糟心事,等老了爬不动了,死在这里还有人赏我口薄板棺材。”
听王婆子这么说,小花更是心中莫名憋屈。
王婆子笑着拍着小花头,“你个傻丫头替婆婆难过什么,婆婆能活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
这是小花第一次听王婆子说自己的事,王婆子年纪大很早就是一个老婆子的形象,所以别人一直以为她就是个府里当差的老婆子,实质上并不是。
这是一个很俗套的故事,王婆子以前不叫王婆子,年轻的时候是现在侯爷爹的贴身丫鬟,不过她是几岁就买到锦阳候府,在府中当差了很多年才分到老侯爷身边的。
俗套的开头俗套的过程,王婆子就成了老侯爷的通房丫头。可惜不俗套的是老侯爷的夫人,也就是现在的老夫人并不是一个善茬,手段比起现任侯夫人要狠多了。
老侯爷人风流,身边的女人众多,平时也是个喜新厌旧的主。女人睡多了就放在院子里头,自己也不关心,他前面往府里领新人,老侯爷夫人就在后面暗里处理。据王婆子的说法就是,无缘无故人就没了。有的是病死了,有的则是无缘无故消失了。
王婆子和小花上辈子差不多,也是个苦够了不想苦的人。只是她的颜色算不上绝顶的好,虽说在老侯爷身边算不上很得宠,但毕竟是多年的情分,在老侯爷面前也是有几分脸面。
就这样过了几年,期间也曾怀过身子,但是莫名其妙就流了,流了好几次,身子骨也坏了。眼见自己已经失宠,老侯爷已经很久很久没来她屋里了,王婆子知道自己很可能马上也要消失了。咬牙狠心在脸上划了一刀,然后跪着去求老侯爷夫人给她一条生路,为奴为婢在所不辞。老侯爷夫人见她识趣,身子骨也坏了,又毁了容,便安排她到一个偏远里当粗使婆子,以后不准出现在老侯爷的面前。
也因此,王婆子惯常不见人面,总是龟缩在一个地方,这一过就是几十年。后来见她年纪大了,不能再干重活,就安排她来干个烧水的活计,只用看看灶,平日提水都有小丫头来干。
?
☆、第11章
?小花听完王婆子的故事,她想象不出来是到了怎样一副境地,才能让人逼得自毁容颜从半个主子做回下人,平日里不出门仿佛不存在,一过就是几十年,怪不得她见王婆子总是坐在灶前哪儿也不去,估计是年轻的时候就养成的习惯。
小花由己度人,心生凄凉。
重回过来,有时候她也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到底在哪。现在是年纪还小了那么一点,再过两年长开了,能不能被放出去她自己心里都没谱,所以她尽量不去想以后,因为她也不知道以后在哪。
一个当奴婢的,哪能自己说以后。
王婆子见小花神色黯然,笑着安慰她道:“人生本就是众多苦难,难也好苦也好,总归是要过,只要坚持本心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就会快快乐乐。婆婆求的是活,我现在也活了,还活这么久,哪怕苦上一些但是知足即能长乐……她倒是安享荣华,可是老侯爷没死的时候,她没见有多么舒坦,还不是成日和斗鸡似的……”
“好了好了,光说婆婆的事,害的你也开心不起来,本是想安慰你,谁知道起了反效果。”王婆子笑着摆手,“说说你吧,我看你这丫头心事重重的。”
小花也没隐瞒,就把其中的事说了。
王婆子听完,叹息道:“人力有所不及,你只管继续充聋作哑,她们做出个什么也与你没什么关系。只要不搀和其中,顶多也就是个办事不力,落得埋怨。到时候真的闹出什么事,我估计她们也没功夫埋怨你。”
小花一瞬间郁结顿消,是啊,她真是魔怔了。过犹不及,她既然身处这里,肯定不可能完全置身事外。只要不搀和,落个埋怨又能怎样。
其实小花也明白她是回来后惯于神经紧绷,才会一时钻了牛角尖。
郁结已结,小花和王婆子又说了会话,见天色不早才离开。
心里拿定注意,她等到小偏院下人晚饭送过来,吃了后才去的书房。
碧鸢一见她就眼睛直瞪,找了个借口把她叫出去,也没埋怨她不上进这么晚才来当值,而是把让她盯着翠兰的事说了。
小花装的一脸懵懂应下,碧鸢见这丫头似懂非懂,也不好明说,只是又叮嘱了一遍。
说完就急急忙忙去书房了,少爷马上用膳,她可不能让那两个骚、蹄子和少爷独处。
四少爷用了膳去书房习字,三个丫鬟又簇拥过去。
小花站在外间,也没有进去。
直到夜色深了,少爷准备安歇。柳叶和碧鸢才退下,临走之前碧鸢冲小花使了几下眼色。
贴身服侍少爷,这辈子小花从来没有做过,这次也不准备争抢,反正有翠兰在前头垫着。
四少爷爱洁,只要不是寒冬腊月每晚必沐浴。小花领着几个二等丫鬟在浴桶中注了水,就让她们下去了,自己也退出了外间,剩下的翠兰想必愿意代劳。
四少爷在里面洗了良久,期间小花听到里面有水声,还有翠兰的娇嗲声。
夜色撩人,夜色也藏污纳垢。
记得上辈子她也是在守夜的时候爬了床,只是她没有翠兰的手段,又碍于心中胆怯羞涩,便给一起守夜的柳叶下了泻药。当时情势还没有现在这么弩拔弓张,也不存在谁防着谁,于是让她得逞了。后来她爬床的事被人知晓,其他几个才互相防范起来。
翠兰红着脸出来让小花叫人把浴间收拾一下,她自己没留意,可是小花却是看到了她半敞衣领内的肚兜。
浴间收拾干净,几个二等丫鬟就下去了。小花和翠兰把屋里的灯揭开灯罩吹熄,只留了睡房里的两盏。小花没让翠兰说,就抱了床被褥去书房那边一张软榻上暂且安歇。
翠兰笑了笑,又扭着腰去了里间。
夜里很安静,虽然小花这里离里间那里有些距离,但是也能听到那里的一些声响。
有四少爷的轻笑声有翠兰的娇嗲声,慢慢声音就不对了,有娇-吟有粗喘……
小花把被褥蒙在了头上,才听不见,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这一觉睡的出奇的香,小花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睡那么沉,直到碧鸢清晨过来拍她才醒过来。
碧鸢眼睛像带了毒的勾子,眼中满是薄怒。
“你怎么睡这么沉?”似乎少爷那里还没醒,碧鸢的声音压得很低。
小花委屈说道:“翠兰姐姐说我碍手碍脚,说她守上夜,我守下夜……我也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她也没叫我……”
“真没用。”
碧鸢死命瞪了她一眼,才扭身走了。
小花知道情况不好,收拾了被褥就躲出去洗漱了,磨蹭了半天才又到书房这里来。
进去的时候,四少爷已经不在了,三个大丫鬟在里间弩拔弓张。小花也没敢进去,站在门外往里看。
碧鸢脸色青红交加,忍不住上去给了翠兰一个耳光。
见早上少爷和翠兰那黏糊甜蜜劲儿,还有少爷走后翠兰急慌慌的就去拽床上的被褥,碧鸢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翠兰这贱货居然爬了少爷床!
这项认知着实把碧鸢劈得头晕目眩,外带暴怒非常。就在她志得意满认为夫人很快就要发话让自己当少爷房里人的时候,柳叶的行为着实狠狠泼了她一头的冷水。
“你个贱蹄子!”碧鸢冲上去还要打翠兰,柳叶从旁边把她抱住,嘴里一个劲的说:“碧鸢姐姐千万使不得千万使不得!”
翠兰捂着脸,一下子跳起来。可能觉得自己有底气了,怒瞪着碧鸢。
“你凭什么打我?!”
“就凭、就凭――”碧鸢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得气红脸喘着气道:“就凭你不要脸!”
对,就是不要脸,碧鸢千算万算没有算到翠兰动作居然这么快,这么急不可耐就爬了四少爷的床,她防都没防住。
翠兰嗤笑一下,头一扬。
“我要不要脸,关你什么事儿!?”
不得不说,翠兰的回答很绝。
是呀,别人要不要脸关你碧鸢什么事。人家不要的是自己的脸,又不是你碧鸢的脸。
小花听到这话,抖着肩膀闷着笑,也不敢笑出声。
碧鸢估计是被气糊涂了,尖叫着想往上扑,可惜被柳叶从后面抱住。
“你不要脸爬少爷床我当然要管了……”
还想骂什么被翠兰的话打断,翠兰双手环胸上下打量着碧鸢,笑得笑容可掬却又尖酸。
“碧鸢姐姐,你未免操心操多了吧,你管少爷吃管少爷喝,你还能管到少爷床上了不成?你是谁呀?你是少爷的大丫鬟,可不是四少夫人!”翠兰掐着嗓子娇滴滴的说,腔调与话语着实气人。
一下子就把碧鸢激怒了,碧鸢一把掀开柳叶,冲上去就去拽翠兰头发。
翠兰见碧鸢扑上来,二话没说把衣服袖子一挽,上去就和碧鸢对掐起来。
翠兰受这个碧鸢的气受多了,这时竟有一雪前耻的迹象。下手也极为刁钻,尽往碧鸢脸上招呼。
你以为就你这养尊处优的小身板能干得过我,我翠兰可不像你有个好娘,我可是从粗使丫头里头走上来的,翠兰心里暗啐道。
小花在一旁看得膛目结舌,这是打起来啦?
小花上辈子也不是没跟少爷房里的女人打过架,但是那时候身边都有小丫头帮着,倒没有吃过亏,大不了就是谁把谁推倒了。此时以旁观者的身份来看这种情景,竟有一些荒诞感。
柳叶站在一旁笑看着,此时也不上去拉架了。
两人打了一会儿,翠兰冲她使了一个眼色,她才佯装着急担忧的样子,过去把两人拉开。
碧鸢体力不行打累了,不停的喘着粗气,翠兰也有意停下,两人分开各至一边。
等两人分开后,小花才看见此时她们的情形。翠兰头发被抓的一团糟,衣服也被扯歪了,但是碧鸢可就狼狈了,不仅头发乱成鸡-窝,衣服也被拽烂了,露出里面的肚兜,脸上更是多了几道指甲抓的印子。
翠兰在一旁骂道:“端个什么臭架子,我们出身没你好,但我们实诚,想干啥干啥,不像有些人矫情,明明心里想的不得了,脸上还要装矜持。”
碧鸢气红了眼,“你――”
柳叶在旁边点火惊讶的叫道:“哎呀,碧鸢姐姐你肚兜露出来了,哎呀,还有你的脸――”
碧鸢连忙也顾不得顺气了,找了面铜镜一瞧。
瞧完后,哇的一下哭出来,捂着脸紧拽着自己衣襟跑了出去。
小花还没反应过来,就听那边柳叶对翠兰说道:“你把她脸搔破了,当心曲妈妈找你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