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奇异的景象也就仅此而已了,之后一切平静,平静得甚至有些不大正常。
“走吧。”
姚婉宁来时焦虑异常,此时办完了事反倒如同卸下了心中大石一般。
她看着莲花灯飘入江心,一切平静如常,‘河神’没有出现,亦未有妖邪,她也说不出自己心中是失望还是松了口气。
冲动之后理智回归,姚婉宁率先转头往来时的路走,姚守宁看了看飘入江中几近散开的信纸,又看了看捧着肚子转身往马车方向走的姐姐,一时之间为难了片刻:
“要不再等一等吧。”
“不用等了。”姚婉宁摇了摇头,笑道:
“‘他’如果真的有心,早就出来啦,此时仍藏着不现身相见,可见是心中早没有我了。”
她虽说是笑,但笑得却比哭还难看,只是当着两个妹妹及陆无计的面,强撑着罢了。
“不过这样也好,我也死心了,只是麻烦了陆叔,要为我任性跑这一趟。”
陆无计摇了摇头,姚婉宁头也不回往岸上走。
“守宁――”苏妙真再傻也察觉得出来姚婉宁的状态不对,但她却不知该如何劝说,只好看向姚守宁,想等她拿主意。
“算了,姐姐说得对,如果‘他’有心,早该出来了。如果不想出来,等这一时半刻又有什么用呢?就如装睡的人,我们怎么叫得醒呢?”
姚守宁心中说不出的愤怒。
她是‘河神’事件从头到尾的知情者,她亲眼看着姐姐沦陷入这桩情感之中,提起‘河神’时满脸憧憬与笑容。
她虽说与苏妙真说话时语气平静,但说到后来,却忍不住伸脚踢河面的水流。
水花被踢得‘哗哗’响,这会儿功夫,姚婉宁已经上了岸,冲几人招手:
“我们回去吧。”
河中三人也不再逗留,回到马车旁,三个少女重新上了马车,陆无计抓着缰绳一抖――‘驾!’
马儿提步,车子被拉得往前,姚守宁不甘心,推开车窗,将头探出去看向江心处。
她心中装事,神识汇聚,目力发挥至极致,天眼打开,瞬间打破现实与幻境的阻隔,窥探到江心中的一幕。
只见那折叠的信纸散了开来,化为一张纸散于江面之上。
信内的蜡烛受信纸形态改变影响,也跟着散开,倒落于信纸上,灯光将信纸照亮,上面写着:夫君亲启,见字如唔。
‘自当日守宁病愈苏醒那日,你我梦中相见,正依偎相互,却不料是我们最后一次相守――’
‘从怀孕以来,家里人照顾极多,父母体贴,从没有责怪我过。我孕中身体不大方便,家里人处处呵护,中间遇有妖邪,是我娘拼死保护了你我骨肉――’
‘如今我娘重伤恢复,还没有苏醒,徐先生说应当就是这几日的功夫了。’
‘――守宁历劫归来,我亦临盆在即,今夜家中热闹极了,本该全家人团聚,你要几时才会回应我的呼唤呢?’
……
‘守宁有预知之力,她答应我,若我生下孩子,便打开时空通道,将孩子送回过去,送到你的手中。’
‘夫君,我和孩子在等你。’
‘不要伤害我的家人,神都城还有你的妻儿。’
‘君还记得当日梦中诺言吗?’
‘我的家人就是我的底线,若你敢伤了他们,你我此生永不相见,此仇永世不休!’
――妻.姚氏婉宁。
烛光压着信纸下沉,飘飘荡荡如同水中无根的浮萍。
就在这时,水底突然出现一股暗流,那暗流如同引线,旋转着靠近信纸,在吸住信纸的刹那,‘抓’着信纸,沉往水中。
只是水底沉寂的黑气开始翻涌,将那信纸阻隔,水底之中,一个被黑气包裹在内的巨大‘黑茧’似是不安的躁动着,黑气震荡不安,使得水底暗潮汹涌。
这股力量影响了水面的平静,怨气翻滚之下,原本平静的白陵江面开始如同烧开的水锅,一个接一个巨大的气泡‘咕噜噜’的滚动,将那一封荡开的书信裹挟其中。
‘信中到底写了什么?’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黑茧之内,一个可怕的存在睁开了银白的双目。
‘他’不知自己是谁,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也不知这水中漂浮着的那一叶纸张到底是什么,但‘他’却隐隐感知到这东西十分重要,令‘他’不舍得放手。
这个事情十分重要,可‘他’意识全无,识海一片空白,要该如何解惑?
‘他’对于一切认知都很混乱,时间、地点对‘他’来说都是混乱的,就在‘他’暴躁不知所措之时,突然有一道少女脆声声的声音传入‘他’的耳中:
“等下我!”
“好多灯啊。”少女继续叹息着:“让我也看看。”
接着一道少年清冷的声音也跟着响起:
“是一封书信。”
‘书信?’
听到这话,黑茧内的‘他’顿时大喜,心念一动间,那一张裹挟在水中的信纸开始迅速复原。
字面上消散的字迹重新出现,被水光吞没的蜡烛重新点燃。
时间开始逆流,水波推挤着信纸重新浮上水面。
混着蜡液滴入水中的火光被一点一点的找回,重新拼凑成一小截被剪断的蜡烛,摊开的信纸回折,形成莲花灯,漂浮于河面之上。
除此之外,三月时‘他’收到的另一封信也突破数月时间的阻隔,出现在江面之上。
两盏河灯漂浮着,‘他’心念一动间,时间与空间的阻隔被模糊,澎湃的江水如同找到了开闸口,涌往那声音的来源处。
而此时另一个时空之中,天真稚气的少女与年少俊美的世子并肩而站。
两人双脚踩在水中,身后是被水浪淹没的房舍,少年英气非凡,身长玉立,少女俏美可爱,两人的脑袋凑到了一处。
在他们的面前,是一望无际的河流,水波顺流而下,河面之上,开始是两盏折叠而成的莲花灯顺着水流而走,‘他’担忧信息丢失,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但‘他’隐隐觉得十分重要,因此那两盏灯瞬时化为十倍、百倍、千倍之多。
顷刻之间形成一条无形的灯光之海,绕经两人身侧。
少年弯腰伸手将那信纸捞了起来,皱眉问着:
“看出写了什么吗?”
“像是一封书信……”少女皱眉,喃喃的道:
“我总觉得字迹很是眼熟。”
“是同一个人写的。”
少女又喊:
“我看看。”
……
“这像是‘三月’。”
“应该是怀孕三月。”
“既然搞鬼的是白陵江的‘河神’,那么这莲花灯,有可能是女子在白陵江边放的。”少女的话令得‘他’浑身一抖。
黑茧用力震动,险些破碎。
黑气在河底荡漾开来,‘他’心神不宁,有什么可怕的记忆要破笼而出。
什么是信?
女子、河神、怀孕三月……这些到底是什么?‘他’为什么会觉得十分重要,想要紧紧抓住?
“孩子……出生……”
少女还在说话,但她说得断断续续,似是那所谓的‘信’上的字迹十分模糊,她难以辨认出。
“送回去……”
“送回过去。”少年纠正着。
……
水波荡漾,姚守宁的神识消耗到极致,被预知之境所排斥,退回现实之中。
第423章 遭伏击
“呼――呼――呼――”姚守宁疯狂喘息。
“守宁!守宁!”
“守宁,你没事吧?”
一道道带着回音的声线被拉长,钻入姚守宁脑海之内,眼前一片迷蒙,如同画面转换到极致形成一片残影,转得姚守宁头晕。
她茫然的抬起头,片刻之后,噪音变得尖锐,如同一根尖锐的锥子,用力扎入她识海之内。
“啊!”
姚守宁头疼欲裂,猛的抬起了头。
刹时之间,所有被神识屏蔽的感觉回归,左右胳膊各被两只手抱扶着,姚婉宁、苏妙真二人的脸出现在她的面前,两人见她眼睛逐渐找到了焦距,都露出欢喜之色:
“守宁!”
姚守宁的身体一摇一晃,前方陆无计频频回头,一面驾车,一面问了一句:
“守宁好些了吗?”
“陆叔――”姚守宁意识恢复,思绪逐渐从浑沌变得清晰,先前的种种回忆浮现在她心头,她反手抓住两个姐姐的手,喊了一声:
“姐姐,表姐。”
“清醒了,清醒了。”苏妙真欣喜的喊。
姚婉宁眼眶湿润:
“守宁,你可算清醒了,刚刚吓死我了――”她说着说着,已经带上了哭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