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力眨了几下眼睛,感觉额心胀疼,有什么东西似是想要破体而出。
在他额头处,一只黑色的蛇影若隐若现,似是想要浮出来般。
“是我要带你进代王墓,遇到蛇妖,也是我的选择。”他忍住蛇魂冲击带来的头疼,说道:
“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他的话并没有安抚到姚守宁。
今夜陆执之所以探代王墓,追根究底,也是因为两人想要查探‘河神’身份,一切都是为了姚婉宁。
纵然以姚守宁的冰雪聪明,早猜出他之所以愿意搅这趟浑水,可能也是因为此事牵涉到了皇室成员,所以才使他上心。
但柳氏将她教得太乖了。
她聪明而又心善,就算知道世子所为也有缘故,却无法抹消内心的负罪感。
“蛇毒一事你不要多想。”
陆执的表情有些严肃:
“今夜的事,你不要走漏了消息。”
挖祖宗坟一事,陆执不怕曝露身份,但他怕姚守宁受牵连,到时她辩机一族的血脉难以掩饰。
她还未得到真正的传承,力量并没有完全觉醒,若提早曝光,恐怕会有危机。
除此之外,陆执想到了一个事:
“那代王墓穴之下,可能还另有玄机――”
姚守宁听了这话,抬起了一张怔忡的脸:
“还有问题?”
他脸色青白,眉眼间带着阴翳,迟疑了一下:
“很有可能。”
世子说道:
“那棺材板之下的通道斜直往下,纵然有人真的无意中发现代王墓宫的秘密,”离奇而又侥幸的将那大蛇杀死,砍破棺材板逃出下方,也会直接摔落出来。
“可我在落下的那一刻,以手扣地时,发现斜上方的泥壁不对劲。”
“有蛇吗?”
姚守宁有些紧张的问了一声。
她回想自己从墓穴之中掉出来时,便直滚而下,压根儿没有停留过,也没有发现有什么问题。
最重要的,是她试图去回想时,头痛眼胀,再难‘看’到一些其他的画面。
而她自听闻‘辩机一族’的名号觉悟之后,若她有心,便总能驱使血脉之力,而此时这些力量仿佛消失得一干二净。
她有些发慌,可此时在陆执面前,她却并不愿说出来令他凭添忧虑。
“没有。”陆执微微摇头,说道:
“我落地之时,以手扣住了地面,停了一瞬,”他顿了片刻,接着说道:
“背靠石壁时,我好似听到了回响音。”
也就是说,那石墓下方的另一面斜壁处,是空心的!
“这怎么可能?”
姚守宁听闻这话,吃惊之下低呼了一声。
代王在四百年前可是皇室嫡裔,又觉醒了血脉力量,修习了紫阳秘术,不是一般的皇室子弟。
他的墓室所在之处,必是经他在生时仔细挑选过,不可能建立在空心地上。
可世子既然这样一说,便肯定是有缘由的。
姚守宁想到此处,心中一寒,说道:
“是不是有人特意挖出来的?”
有人特意在墓室上方挖了一条地道或是其他的地下室,而为了掩人耳目,则是又在另一方再制造了一条假逃生道,以迷惑人。
正如陆执所猜测的一样――若是有朝一日,也有人无意中闯入了代王地宫,杀死了那条妖蛇,发现墓板下隐藏的通道,在先后经历了进墓、杀蛇及惊动皇陵守卫的过程中,逃亡的人必定是慌不择路。
能够逃生自然是十分庆幸,很难再去发现那里另有玄机。
也就是说,陆执所发现的另一处通道,应该是隐藏着更大的秘密!
第214章 吓死人
如今蛰伏于白陵江的‘河神’可能是皇室中人所化,而死去四百年的代王墓宫中则溜进了蛇妖一族,以代王尸身为培养地,养出一条聚灵妖蛇。
墓穴下方还有一条隐秘的通道,姚守宁几乎不敢再细想下去,但隐隐感觉大庆王朝已经出了一桩足以颠覆国运的大事。
“总而言之,我伤好之后,还要再回来一探究竟。”陆执冷声道。
不过短时间内,他还是要躺平。
今夜闹的动静太大,神启帝那边收到消息之后,必是难以隐瞒朝中众臣。
可以想像得到,今日天明之后,代王墓必会成为重兵镇守之地。
世子想到这里,眼中闪过阴霾,却并没有再出声。
两人此时又伤又痛,一路相互说话醒神,深怕对方支撑不住昏死过去。
姚守宁也不知过了多少时间,只觉得天边蒙蒙亮的时候,终于远远的看到了城门的影子。
此时天色暗青,城门前已经排了很长的队。
陆执并未停缓,而是一抖缰绳,使马车往前疾冲。
车轮滚动的声音响起,正在排队等进城的人听到声响,回头一望,便忙不迭的让开身体。
一时间抱怨声、怒骂声及推挤声传来,守城的士兵听到响动,见到有马车疾冲,探头来看。
兴许是认出了这辆夜半出城的车,众人不敢阻拦,马车一路冲驶入城。
后方的人不敢抱怨,陆执强打精神,准备先将姚守宁送回姚家去。
这一次回来之后,世子身受重伤,没办法再背负姚守宁跳墙而入,只得绕了一圈,准备送她回姚家后院的围墙处。
马车途经赵家的时候,姚守宁看了一眼,赵大人家的大门已经被风吹得半敞开了。
守门的下人此时还未清醒,完全没发现半夜有人经过的样子。
远处传来收夜香的声音,她越发紧张,直到车辆停下来后,她才松了一口气。
陆执将车停在巷子处,陪她一同下车。
但在双脚落地的刹那,他却是双膝一软,险些跪倒下去。
幸亏及时抓住了马车的边沿,才稳住了身形。
“你没事吧?”
姚守宁想着先前给他上药时看到的伤口,惶恐不安的问了一句。
“死不了。”
陆执摇了摇头,应了一声。
虽说吃了药,但他的脸色仍是十分难看,额头出了虚汗,将碎散的发丝粘黏在他苍白的脸颊上。
“你就在这里,我自己回去。”
姚守宁还有些担忧,伸手去扶他,他低低的喘息了两声,偏头看她:
“你自己能爬墙进去?”
“……”她哑口无言,不敢应声。
“快些。”
陆执催着她,率先走到了那墙角之下,双腿一蹲,两手十指相扣,掌心向上,示意姚守宁:
“踩我的手,爬上去。”
他的情况危急,姚守宁也不敢再耽搁时间,照他所说,一手扶墙,提腿便踩了上去。
只是世子错估了自己如今的状态。
他周身虚软无力,姚守宁踩上他手时,他根本托不起人。
若非少女自己扶了墙,恐怕两人便会摔成一团,弄出动静。
“算了。”
他靠墙而蹲,拍自己肩膀:
“你踩着我身体,爬进去。”
陆执的脑袋靠墙,发尾垂地,神色难掩疲惫却又带着坚定。
姚守宁咬了咬下唇,往他身上爬去。
有他垫脚,这一次翻墙倒也顺利,她爬上墙头,却并没有急着跳下去。
世子仰起头来,便见她蹲在墙头,扭头在往下看,那长发一晃一荡间,似是有淡淡的幽香。
“怎么?”
纵然他脸色苍白得不见一丝血色,却依旧美得惊人,仿佛易碎的琉璃,脆弱中又带着一丝姚守宁熟悉的戏谑。
“你怎么办?”
少女的眉梢微皱,有些替他苦恼的样子。
他心中受用,嘴上却不肯服输:
“你还是多担心自己,”他索性靠墙坐了下去,仰头与她说话:
“我听到了脚步声,可能你家有人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