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她很肯定自己不讨厌世子,且不愿意他伤心。
他对她有恩、有情、有义,还因为救了柳氏的缘故沾染因果,破了气运,从而妖蛊缠身,闹出许多次笑话。
她见识过这个少年鲜衣怒马之时,也看过他落魄的样子,领教过他有仇必报的小心眼,却也与他共患难,在数次面临危险时受他庇护之恩。
姚守宁恍然回神,才发现自己与世子之间纠缠极深。
如果与他在一起,她能接受吗?
这个疑问刚浮现在姚守宁脑海中,她便已经有了答案。
她仍不清楚自己对于世子的感觉是不是喜欢,可她并不排斥与世子在一起。
过往的回忆浮现在她脑海,她嘴角忍不住微微勾起。
细想之下,世子优点也好多啊——
他长得挺好看,身手也不差,最重要的是够听话,打他也能忍……
他娘长公主性情豪迈,与她也合得来,知道她性格如何,并没有每次见她便说教不停,将来世子如果不听她的话,她还可以告长公主,长公主一定会打他的……
她越想越觉得可行,忍不住‘嘿嘿’笑出了声。
“……守宁,守宁。”就在这时,突然有人推了她一把。
“啊!”姚守宁顿时惊醒,转头一看,就见苏妙真正一脸莫名的看她:
“说了去找外祖父,怎么突然发呆呢?”
“没,没事啊——”姚守宁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先前一通胡思乱想,顿时双颊如火烧一般,红得滴血:
“只是想了些事。”
“想什么事?”苏妙真见她桃腮通红,心里的怒火陡降,突生揶揄:
“想起了世子?”
她话音一落,便见姚守宁的眼中露出慌乱之色,脸更红了些。
“没……没有……啊……”她拼命摆手,极力辩解:
“我想的是其他事,想的是姐姐刚刚说的话……”
“世子又与我有什么相关,我怎么会莫名其妙想到他嘛?”她此时无银三百两,强作镇定,但手却抖个不停。
‘噗嗤。’苏妙真忍不住笑出声来,心中感叹不已:自己以前怎么没发现守宁这么可爱?她心里想什么,脸上就展露出来了,一点儿也不会掩饰。自己以前果然是受妖邪蒙蔽,怎么会认为姚守宁老奸巨滑,谎话连篇呢?
“真的表姐!”她有些急,连忙道:
“我真的想的是姐姐说的话,绝对不是想——世子——”她说到后来,也有些心虚,声音逐渐放轻下去。
苏妙真的心声在她耳中响起:守宁真是单纯。
姚守宁:“……”
什么单纯?她只是才想通自己的心意,一时手足无措而已。
她以前就能听得到表姐‘心声’,却一直表现镇定,连狐妖都受自己蒙蔽,可见她谎话确实是说得到家的……
“走吧,我们去寻外祖父,将这些事告诉长辈们,由他们定夺。”苏妙真拉了她的手,她点了点头,随即又想到曾与世子的回忆。
当日珠子巷的马车上,陆执提到温景随与顾焕之之间的关系,当时还嘲笑她身于官宦之家的女儿,却对朝政之事并不敏感。
那时她理直气壮的反驳,却没料到如今自己也有与家中姐妹们商议朝中之事的时候。
“……”没想到不知不觉又将心思转到了世子身上。
姚守宁有些心虚的看了表姐一眼,好在苏妙真的心全放在妖邪之上,没有意识到身旁少女的小心思,她高高提起的心这才落回原地。
不知道世子近来怎么样了——半个月前,他奉长公主的命前往晋地,准备去取阴沉木打造一口为柳氏养伤的棺材,至今还没有回神都呢。
她的心思飘远,眉梢也逐渐染上了愁绪。
……
两姐妹来寻柳并舟时,竟恰好遇到长公主也在。
她是私下过来的,穿了一身劲装,打扮成一个军户的样子。
但她身材高大,往那一坐仍十分引人瞩目。
她与柳并舟的谈话好像并不愉快,气氛有些僵硬,见到姚守宁过来的时候十分欣喜:
“守宁来了。”
长公主伸手来拉她:
“好久没见你,好像瘦了些。”
她笑意吟吟的与姚守宁说了几句话,随即才注意到了一旁的苏妙真。
苏妙真心里对于妖邪的怨恨及神启帝的气愤,在见到长公主的那一霎化为了心虚。
恢复理智之后,她想起自己以前对世子的所作所为,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长,长公主。”
只是长公主目光转了过来,她也无法逃避,只能硬着头皮上前请安。
在她印象中,长公主并不好打交道。
这位身份地位崇高的帝姬天生傲骨,性情凶悍且极厌恶她,令她一见便心生畏惧。
出乎她意料之外的,长公主并没有忽视她,而是冲她点了点头:
“苏姑娘。”
她的态度与寻常长辈无异,显然以往对她的厌恶并非是针对她这个人,而是对过往的事——亦或说是对狐王厌恶而已。
长公主本身并没有怪她!
苏妙真想到这一点,心里激动,眼眶一红,便头脑发热道:
“公主,以前是我不对——”
“那不是你的错,是妖邪的问题。”长公主打断她的话,以她的胸襟,没道理与一个小辈记仇。
她满不在乎的挥了挥手:
“将来我总会想办法找那妖狐讨回,你别哭鼻子,”说完,抱怨似的道:
“我可不会哄孩子。”
苏妙真闻言有些想笑,但仍低低应了一声:
“是。”
等几人寒暄完,柳并舟问:
“守宁,你们过来有什么要事?”
他了解姚守宁性格,若无重要的事,必不可能在此时与苏妙真突然前来寻他。
说到这里,他转头看了长公主一眼,眼里露出几丝期许。
“我——”姚守宁正欲说话,柳并舟突然伸手打断了她的话,看向朱姮蕊:
“师姐,你领了皇命,是要急着出城,还是先听守宁说完了话再走?”
他笑眯眯的,朱姮蕊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再急也急不了这一时半刻。”
姚守宁听到这里,倒有些好奇:
“公主要离开神都吗?”
“不错。”朱姮蕊点了点头,也不瞒她:
“皇上让我前往晋州借些粮食。”她口中所指的‘皇上’必不是神启帝,应该是朱敬存。
不过朱敬存如今空有其名而无权势,实际让她前往晋州的命令仍是神启帝发布的。
她说完,下意识的看向柳并舟,想起他先前所说的话:掩耳盗铃。
柳并舟认为大庆积重难返,迟早覆灭,长公主应该早做准备。
但她生于皇室,曾受大庆养育,忠君爱国的思想便如一道烙印盖在了她的脑海里,要想打破束缚又谈何容易?
姚守宁来前,两人说得并不愉快,长公主心烦意乱,但看向姚守宁时,却满眼笑意:
“我晋地富庶,也是除了江南之外的第二粮仓。”
当年先帝在时,早早将这样的地方划分给了爱女作为封地,这些年来被长公主经营得如铁桶一般,神启帝数次想要插手,都无计可施。
若是以往姐弟两人有分歧,神启帝想要算计长公主手里的财产那是做梦。
可如今国家有难,长公主哪里还能记着两人之间的恩怨,自然是要先将粮食取出用以应急。
“我这些年也确实积攒了不少身家,若用以赈灾,说不定倒能平息这一次祸端,换天下太平。”
“只是暂时平定而已。”柳并舟在一旁补充:
“你很明白祸根在哪里。”
长公主也不理他,只是看着姚守宁:
“守宁过来是有什么事?”
“我确实有事。”
提到正事,姚守宁的面色严肃了些:
“我们姐妹之前闲聊时,我‘看’到了一些未来发生的事。”
她的预知能力大家已经清楚,能让她如此重视,想必不是小事。
长公主与柳并舟面面相觑,两人暂时放下先前的争执,都看向了姚守宁。
二人没有开口追问,苏妙真就已经补充说道:
“守宁‘看’到了皇上发布的榜文,榜文里称——”她说到这里,顿了一顿。
倒不是苏妙真有意要卖关子,只是她也摸不准姚守宁看到的究竟是什么样的未来,于是只好道:
“榜文里说,朕即决定,与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