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陆执的皇室秘密说了一半便被打断,这会儿提到‘辩机一族’,姚守宁对于这皇室谶言自然再无怀疑。
她虽说力量尚未完全觉醒,却有一个莫名的自信:辩机一族所提到的事,必会发生!
陆执并没有和她计较,顺着她的要求又回到了先前的话题:
“自七百年前,太祖定国之后,据说徐昭在离开之时,曾叮嘱过太祖:大庆的传承仅有31世!”
他又重复了一遍这个事,但这次姚守宁并没有打断他。
“大庆传承至今,当今天子是三十一世君,但从祖谱传代来说,却是三十代孙。”
姚守宁双手交叠趴在桌上,下巴压着手背,有些迷惑不解的昂头望着陆执,隐约觉得他话中有隐情。
“当年十一、十二世君王,是对兄弟。”
陆执解释给她听:
“十一代为武王,在位不过两年,在祭山途中病崩,他死的时候年纪很轻,没有子嗣,便由当时同母弟弟昭王继位,这位便是昭文帝。”
姚守宁也很聪明,闻听此言,顿时就明白过来:
“也就是说,谶言提到的是大庆皇室三十一世而亡,当今陛下若按皇室传承,恰好是三十一世,而按族辈传承,则是三十代君。”
若谶言依照大庆朱家的子孙传承来算,到当今神启帝这一代时,大庆皇朝还有一代可残存气息。
而要是这谶言按照实际皇位的传承制度来看,那么到了神启帝这一代,已经是末代皇帝。
这可真是一件大事!
姚守宁听到此处,总算明白当今神启帝为何沉迷修道长生,不问苍生世事的原因。
任谁在刚登基不久,便知道自己会是末代皇帝,将来大庆的亡国之君,心情肯定是一言难尽。
“所以你明白了吧?”陆执摸了摸胸口,感觉心跳趋于平和,理智也并没有失控的架势,显然正如姚守宁所说,妖蛊并未发作,这样一想,那紧绷的心弦才稍微松懈了些。
“嗯!”姚守宁用力的点头:
“所以陈太微这个时候出现,是不是提出了什么解决之策,才使得皇上信任他呢?”
这样的话题若换了其他人来听,恐怕已经吓得半死。
偏偏她懵懂天真,又生得十分好奇,胆大包天不说,还开始与他讨论起陈太微受宠的原因。
陆执微微一笑:
“说到这里,你有没有听说过,当年先帝有意要立我母亲为女帝。”
“没有。”姚守宁眼睛晶亮,觉得世子简直就是一个行走的八卦体。
这样的消息突破了她的眼界,先帝欲立女儿为帝,简直是奇思妙想的话本都不敢这么写。
先帝是位难得的明君。
在位期间勤政爱民,知人善用,且极富远见。
在位二十多年,将大庆治理得井井有条,百姓安居乐业,是记在了史书之中的。
唯独一点受朝臣垢病,那便是他是个难得的痴情种子。
他爱正宫皇后,以致于宫中子嗣不丰。
皇后身体弱,仅生一女便血崩,此后再难有孕。
若是寻常百姓家便也罢了,可是这样的深情发生在皇室天子身上,那便是极为不负责的大忌。
皇帝无子,大庆皇室后继无人,这无论是对皇家还是天下百姓都是不详之事。
尤其是当年的大庆皇室有一条口口相传的三十一世而亡的秘闻,便如一把要命的铡刀悬在朱家皇朝的头顶。
所以当年的朝臣集体誎言,逼迫先帝广开後宫,最终先后生下数位皇子。
偏偏奇怪的是,几位皇子天资平庸,相反之下,出自于中宫的长公主朱姮蕊则从小就表现出了骁勇之姿。
她天生便有神力,七岁便能开弓,表现出难得的天份。
先帝那时因被朝臣逼迫生子,心中抑郁不快,见爱女有勇,便生出了在许多人看来惊世骇俗的念头:想将大庆七百年的基业,传承到朱姮蕊身上。
他认为其余几子难堪大用,便一心想要扶持朱姮蕊,以便破掉朱家三十一世而亡的预言。
先帝深知朝中文武大臣的厉害之处,因此在有了这个念头之后,他并没有急于求成,而是不动声色的开始替爱女铺路。
当年大儒张饶之的名声满天下,他才华横溢,且性情豪爽公正。
在为朝廷效力期间,提拔了不少人才,无论是声望、地位都达到了顶至。
先帝并不忌惮他的才华与名望,与他私交甚好,于是利用彼此关系,将当年已经隐退南昭的张饶之费尽心力请了出来,使他成为自己的长女的老师。
有了张饶之的背书,再加上他的手腕,将来朱姮蕊登基必定能压制下一批反对的声音。
哪知张饶之最终确实是被他请了出来,但他只教导了朱姮蕊两年,最终拒绝了先帝的请托,直言长公主并非那个可以力挽狂澜的人。
他曾说:天命早就注定,非人力可逆!
先帝当时郁闷不解,追问其意,他却只道天机早有安排。
这样的说法哪里能安抚先帝,反倒使他心生隔阂。
此后由长公主点了太子,先帝始终不得如意,最后抑郁而终。
第192章 守门人
姚守宁万万都没有想到,会从陆执口中听到这么一桩皇室的陈年八卦。
这让她一扫先前被迫上了马车的颓丧,甚至认为今日跟世子出门真是十分正确的决定。
“也正因为如此,所以当今皇上对我父母是十分防备的。”
虽说当年正是因为朱姮蕊的缘故,才使神启帝有了问鼎帝位的资格。
但人性复杂,帝王也不例外。
神启帝登基之后面临这样一个‘末代皇帝’的谶言,同时也大为顾忌手握大权的长公主。
当年朱姮蕊的一句话能使他从不受人重视的皇子翻身,可见她对先帝影响力之大。
“再者说,先帝当年去世之时,曾允我母亲可设私兵十万,同时有摄政专擅的权柄。”
再加上先帝在位之时,因有意要扶持长公主上位,也替她铺过路,朝中她也有极大话语权。
不少追随先帝的死忠之臣,纵然是在先帝去世之后,仍形成了一股对神启帝极有威胁的震慑力,使他深感屁股底下的江山不稳。
这些种种都成为了神启帝对这位长姐的忌惮、防备之心,表面双方十分亲近,实则隔阂极深。
“可是这件事情,与陈太微又有什么关系呢?”姚守宁的好奇心只限于对皇室的八卦传闻,但对于这些派系的纠葛却并不感兴趣。
陆执轻轻的‘哼’了一声,看她的表情带着恨铁不成钢之色:
“急什么?”
她是真的有点着急,但听世子这样一说,便知道其中必有牵扯,因此又耐下性子听他接着往下说:
“我爹师从神武门。”说到这里,他顿了片刻:
“你听子文提过,神武门早年曾与皇室关系亲近。”
姚守宁微微点了下头,道:
“罗大哥说,后面心生龌龊,神武门的人便远离朝堂了。”
她说话直接了当,半点儿掩饰也没有,陆执便也不拐弯抹角:
“不错。”
“不过我爹的情况与一般的人又不同。”他回忆往事,淡淡的道:
“他是天生的至阳之体,对妖邪之气有克制作用。”
换句话说,陆无计生来就是带着使命的。
“当年天妖一族乱世,你是知道的吧?”
姚守宁点了点头。
关于这方面的事,她看的话本不少,光是太祖灭妖起义的版本,便已经不下十种。
最近一次听这样的故事,则是在两个月前的望角茶楼。
她没有明说,但陆执也猜想得出来。
这少女年纪不大,好奇心也重,他想起自己第二次前往姚家寻她的时候,她拿了本话本,显然对这方面的传说是有一定了解的。
“话本的记载虽说天马行空,但也大概与一些历史相符合。”
他这样一说,姚守宁便有些心虚,又隐隐觉得自己被小看了——尤其是在她刚探知自己血脉力量的身份来头的时候,好像有点给前辈们拉后腿了。
想到此处,她硬着头皮试图找回脸面:
“世子怎么知道我是看话本得知的?”
陆执似笑非笑,一双眼睛顾盼生辉:
“难道不是?”
“……”她哑口无言,想要撒谎摇头,但一对上陆执的眼神,她便知道自己瞒他不过。
毕竟两人也打过好几回交道了,她的性格如何陆执也是有所了解的。
虽说看话本是不成熟,但想想陆执这样一个金尊玉贵的世子因为中邪也数次发疯呢,在她面前也没什么脸面。
两人彼此差不多,便用不着去装腔作势了。
这样一想,姚守宁默认了他的说法,但想想又有些不服,仍是学着他先前的样子,轻轻的‘哼’了一声。
陆执与她一起也丢过几次人,见好就收,接着又往下说:
“天妖一族乱世,最终被太祖镇服,将妖邪赶走。”
姚守宁被他揭穿之后,也不隐藏了,闻言就道:
“说书先生讲的是,天妖一族被杀死,其余妖邪被赶入山林之中,再设立镇魔司搜查天下妖邪影踪。”
陆执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