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性格外向,但又温和而知礼,不会胡乱发脾气。
对温景随时,客气又疏远。
想到此处,陆执心中又有些开心:守宁对我又不一样了,她生我的气,要我解释清楚原因,那是重视我,又给我机会。
他越想心里越甜,情不自禁‘嘿嘿’笑出了声音:
“都是我的错,怪我东想西想,我回了神都,最想见的就是你,听到你喊我就开心呢。”
“……”
罗子文一听这话,挑了挑眉。
姚若筠也有些诧异,又觉得生出危机。
姚守宁脸颊通红,世子又问:
“你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
这只是一个误会,说清楚之后姚守宁自然不会揪着这事儿不放,闻言就红着小脸点头:
“好。”
“我离开神都好长时间,”他得到姚守宁的原谅,心中飘飘然,一半下意识,一半则是壮着胆子试探她心意:
“你有没有想我?”
他这话一问出口,罗子文等人俱都吃了一惊:
“世子……”
女孩子大多脸皮薄,这会儿又是在众目睽睽之下,陆执这样问,哪有可能得到答案呢?
他还来不及打岔,就见姚守宁点了点头:
“当然想了。”
一个敢问,一个敢答。
姚守宁不理睬众人诧异的神情,伸出手,数着指头:
“从三月末时,你就说晋地有玄阴木的消息,自此离开神都,如今都过去好几个月时间了。”
她叹了口气:
“我娘一直没醒,我天天数着手指头盼你和长公主回来呢。”
“……”
陆执滞了一滞。
这个答案与他想像的不同,但他很快又自我安慰,不管姚守宁是因为什么原因而想他,总之她一直盼着自己回归。
他又重新露出笑意,说道:
“虽然回来晚了一些,但我带回了玄阴木棺,是玄武门中的周荣泰师叔祖亲手打造。他老人家是荣英师叔祖的弟弟,知道你救过荣英师叔祖……”
两人凑在一起,旁若无人聊起了闲事。
姚若筠一开始听陆执与妹妹说话,心中还隐隐有些不大高兴,但他数次想要插话,却又觉得世子与姚守宁之间明明聊的是正事、闲话,但两人气氛特别,他试了几次,却都根本插不进去。
几回之后他放弃了原本的打算,转头与罗子文、段长涯二人道:
“今日幸亏你们回来了,不然我们可能要被困在此地。”
……
车厢里,苏妙真初时还羞窘难当,后面听到世子与姚守宁逐渐拉扯开话题之后,这才松了口气。
她抬起头,看到姚婉宁笑意吟吟的样子,又感觉双颊隐隐泛热。
“表姐……”
“妙真别内疚,守宁和我们都知道,当日你受控于妖邪,做出那些事并非你的本意。”
姚婉宁温声细语的安抚她,张开双臂,将她搂进怀里:
“你不要自责,守宁也没有再怪过你,世子心中肯定也是清楚的。”
苏妙真听到此处,鼻尖一酸。
她受控于妖邪时,只觉得身边周围全是坏人,觉得姚守宁恶毒任性,姚婉宁刻薄又短命,数次言语为难自己。
如今清醒之后,才发现表妹可爱贴心,表姐也是温柔又善解人意。
陆执一心一意只喜欢姚守宁,从没有隐藏过心意,外人看得一清二楚的,唯有自己当初被妖言所惑,才看不清这一点。
世子与表妹之间十分相配,两人外貌登对,性格合拍,相处起来外人根本难以插入其中,奇怪自己当日自己怎么会相信妖邪的鬼话呢?
“表姐――”她心中夹杂着对妖邪的怨恨,也反抱住了姚婉宁的身体。
车厢之外,世子与姚守宁说了一阵话,接着又看了看四周。
他自然见到了镇魔司的人,目光与程辅云相对,看到他眼中的警惕,自然也见到了他手里拿着的圣旨,及围在布告榜前的人。
一旦脱离了姚守宁给自己带来的影响,世子的大脑迅速清明,他靠近姚守宁:
“镇魔司的人来干什么?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他入城之时,城门口正要封闭,姚家人正好停在此处――各种思绪在他脑海里转了一圈,他推测:
“你们要出城,镇魔司的人将你们堵在了此地?”
姚守宁叹了口气,还没来得及回话,一旁正与罗子文说话的姚若筠终于找到插话的机会,听到此处,转头过来应了一声:
“对。”
陆执皱了皱眉,他目光往远处看去,见到了三辆并列的马车。
除了姚守宁所乘坐的这一辆外,另外两辆之中有苏文房、曹嬷嬷等姚家的人。
姚家人口简单,但此时几乎大半都在此地。
肯定出了大事!
他心中闪过这个念头,但并没有急着追问,而是看向姚守宁:
“走,我先送你们出城。”
陆执不问前因后果,准备先帮姚家解决困境。
姚若筠闻言先是一喜,他原本以为今日恐怕出行不顺,哪知又遇到世子,陆执不止是愿意庇护他们,甚至还愿意送他们出城。
他正欲答应,但还未开口,身体却已经本能的转头往姚守宁看了过去。
只见妹妹皱了皱眉,神情竟有些犹豫。
“守宁。”
姚若筠吃惊的唤了她一声,昨日自己不愿离家,想与家人共患难,姚守宁当时分明还很反对。
今日众人被迫被截在城门之中,却万幸遇上世子,陆执又愿意助一臂之力,姚若筠不明白为什么妹妹露出这样的神情。
但他心中虽说有疑惑,嘴里却问:
“你觉得呢?”
“我――”姚守宁迟疑了一下,脑海里闪过先前预知到的一幕,姚婉宁站在了滔天的河水面前。
当时的画面转瞬即逝,此时随着她的回忆,仿佛有了后续。
只见河水滚滚而来,卷起的浪涛高达数丈,如同逼近的山陵。
姚婉宁的双臂缓缓张开,她大声喊了一句:“朱世祯――”
预知的画面戛然而止,声音也彻底消失。
洪波的咆哮声留在了姚守宁的脑海里,那汹涌澎湃的气势令她心悸了片刻。
这一幕画面本该危险异常,可不知为何,她的心里却突然浮现出了当日外祖父提到过的一个词:人和。
“人和――”她喃喃自语。
“‘人和’?”姚若筠本来是想问她怎么办,却没料到她好似失神了片刻,接着嘴里竟说了这样一个古怪的词。
姚若筠面色有些怪异:
“什么意思?”
她摇了摇头,想起当日外祖父说起这个词时,原话大意是:妖邪纵使机关算尽,占据天时、地利,却缺少人和,所以注定不会如意。
可她想到姐姐,预知到未来之时,怎么会突然浮现出这样一个念头呢?
姚守宁咬了咬下唇,心中有些拿不定主意。
她突然将头缩了回去,看向了马车之内。
姚婉宁正拥着苏妙真,轻声细语在哄表妹,她注意到妹妹突然转过了头来,一脸怔然的望着自己。
“守宁,怎么了?”她细声细气的问。
姚守宁也想问自己怎么了。
她沉静下心,定定的望着姐姐。
姚婉宁的小脸苍白,眼睛明亮而温柔,她的眉眼间褪去了少女的青涩,或许是因为身怀有孕,她带着一种恬静而温雅之感。
见妹妹久不说话,她伸出手,试图去拉姚守宁。
她的手瘦而柔软,覆盖上了姚守宁的脸颊,温声又追问了一声:
“守宁,怎么了?”她眼中蒙了一层担忧,姚守宁下意识的握住了她手掌,指尖搭到了她脉搏上。
姐姐的手腕略冰,脉搏也较常人慢些,可她不是短命之相,她与‘河神’的渊源未解。
随着姚守宁数次时光重置,历史发生了改变。
太祖娶妻姚氏,生天元帝。
她早就预知到自己的未来某一天,会抱着自己的侄子,穿越时空,将其交到太祖的手里。
姐姐的孩子会继承大庆的江山,也就是说,姐姐不会死在她预知的洪灾之中,她会平安产子!
这个念头如利斧,劈开了笼罩在她心中的迷雾,所有的疑惑豁然开朗。
姚守宁突然意识到自己便如当局者迷,她因为关心则乱,竟犯了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