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京都的话本好,故事很新颖。”
二姐青蔷回过身,眼睛亮晶晶的,这次京都之行来的太值得了,她又想起前天在福源茶楼看的那出戏,心里惦记,就念叨了一句,“我也不知道那个德胜班还唱不唱,结局应该是嫡子继承产业了吧?庶子和小妾就应该得到报应才好!”
青璃正在喝水,听到此差点喷了出去,她都觉得最近定力不错,看来多多培养,学学大哥莫子归,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处变不惊。
“德胜班?那不是京都最火的戏班子吗?我们家老太君想请的德胜班来府里唱戏,结果对方回绝说已经和三皇子府上约定好,我们家的下人过去请了好几次都没答应,拿乔的很。”
水零欢的祖母喜欢看戏,家里也经常请人,德胜班在京都很火的原因,是出来一个嗓音非常出色的名角,可以扮演男子和女子,声音上变换的很完美,让观众都以为是男女两人是龙凤胎的兄妹,其实只是他一个人的扮相而已。
“是啊,我们是去北街转悠,正好在福源茶楼听戏,也没想到竟然能请到德胜班,而且还看了一出相当精彩的戏。”
青璃眨眨眼睛,神秘的对水零换和赵羊羊说道,二人好奇,想要追问,她又不再言语,告诉她们过两天就会传遍京都。
“这样啊,要是真与众不同,可以看看。”
水零欢对戏班子没兴趣,完全就是想凑合闹,和赵羊羊想法一致。
午时,太阳火辣辣的,昨夜下了一夜的雨,阳光照射一上午之后,花园里的泥土地上都没了水渍,也变得干燥起来,众人没看过瘾,也不能傻傻地干等着,都从原地站起身,回到自家的院子里歇晌,心里激动,等待下午继续听戏。
对青璃来说,听戏一天是一种折磨,但是家里人眼睛发亮,她观察了一下娘亲刘氏,身子绷直,从坐到座位几乎没动过,等到上午的戏结束之后,腰腿酸麻,一个动作维持太久的结果。
“你们两个跟我回院子歇晌,等过了晌午之后,我们再出门。”
水零欢和赵羊羊下午打算去逛逛铺子,给徐萦准备大婚的添妆,青璃是在这个时候去护国将军府一趟,给淳于魔头腿部施针,从路人甲变成了未婚夫,这个转变太快,她虽然说服自己接受,还没转过弯来,有心不理会,又怕耽误治疗,万一以后两人真在一起,他阴天下雨就腿疼,还不是得拖累她。
水零欢,赵羊羊和青璃说的大部分是书院的事,二姐青蔷,堂姐莫青菊插不上嘴,二人也起身离开去小院谈论刚才的两出戏,沈冰雨要出门去布庄,最近生意还不错,蜡染这块稍微有点起色,很多事情还等着她拍板。
“青璃,你看我这身衣裙怎么样?”
等到旁人都走了之后,赵羊羊这才站起身,原地转了一圈,她的拖地的裙尾瞬间飘起来,青璃很喜欢这样的设计,有点像现代的鱼尾晚礼服,但是看到裙角绣着的两只羊之后,满脸黑线。
“羊羊,你在裙角一定要绣上这么两只吗?”
青璃怎么都觉得怪异,就好比一身高大上的晚礼服,突然加上了童装的设计,上次白府满月宴,赵羊羊的衣裙已经让她眼睛差点凸出去,这次又来了一次隆重登场。
“我爹说我们是靠养羊发家,不能忘本,这个是富贵吉祥的象征。”
赵羊羊刘海挡住了眉毛,她的眼睛圆圆的,时常带着雾气,脸颊和苹果一样,怎么看着这个小姑娘都是无害,但是看她恶整书院里面傲慢的官家小姐,青璃才知道人不可貌相。
“羊羊,你又来了!”
水零欢受不了的摊手,“我觉得,你可以做一套羊的首饰,把这两只羊绣到鞋面上,能更好一些。”
“这个主意好!”
赵羊羊很高兴,水零欢一听,差点坐到地上,身边的丫鬟赶忙过来搀扶,这才把人扶到沙发上。喜欢羊,这是一种爱好,青璃决定,以后吃羊肉火锅的时候还是不请赵羊羊,不然的话没准真的会哭。
正午的天气太热,在几个人进门之前,麦芽手脚麻利的换走了沙发上的软垫和竹席,又让人在偏厅里加了冰盆,几个人进屋之后,冷气扑面而至,顿时感觉到舒爽。
京都炎热,在庄上还能凉爽一点,五月初五之后,天风书院恢复正常,青璃无力的叹息一声,书院有规定,除非被开除,否则想要从书院退学,必须提前一个月申请,也就是说,至少还要受一个月的折磨。
这次家里人放下生意到京都来,主要是为团聚,但是不会耽搁太久,爹娘是意思是爷奶留在这边,他们回去,最多住上一个月,青璃也想和家人一起走,很多事情现在就要做打算。
过了晌午,戏班子再次开唱,青璃留下办事得力的香草和杜鹃,让二人看情况,若是家里人还想再听一天,就留下戏班子,但是要让家丁看好前院,府中很少有外人留宿,更要注意安全。
出了府门不远,青璃和水零欢,赵羊羊告别,这才再次坐到马车里,往护国将军府的方向行进。她和淳于谙定亲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府内,红豆觉得这次出门扬眉吐气,去护国将军府名正言顺,就算碰到有人质疑,也不会影响自家小姐的名声。
“青璃小姐,您来了。”
护国将军府的侧门紧闭,青璃正准备让车夫去叫门,还不等吩咐,侧门被打开,紧接着,是一阵霹雳巴拉的鞭炮声,青璃抽抽嘴角,看着车窗外,旺财一脸谄媚相,她淡淡地问道,“怎么在这个时候放鞭炮,府中有喜事?”
“青璃小姐,看您说的,您能来,这就是府中最大的喜事。”
旺财抖了抖衣袖,一脸讨好,虽然知道青璃小姐早晚都是自家少夫人,没想到这么快,少爷行动迅速,真有一套。昨日得到消息之后,不顾下雨,折腾府里的人去采买红色的灯笼,说是往年挂的那些太陈旧。
晚上自家少爷也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旺财去换水的时候被自家少爷叫住,两个人几乎说了一夜的话,当然都是他在说,少爷听,现在他嗓子还有点疼,如今青璃小姐已经是准少夫人,他可不敢得罪,不然和红鲤的亲事还不知道拖到猴年马月。
“是吗?”
青璃在红豆的搀扶下,下了马车,刚才一进门鞭炮声响起,马稍微的受了惊吓,真不知道是不是府上的人给她下马威,两个人定亲,这可不是她提出来的,青璃心里极其不痛快。
淳于谙听跑腿的下人说青璃已经往这边走来,他急切的站起身,把藏在枕头下面的铜镜抽出来,左看右看,平日除洗脸之外根本不着铜镜,对自己的相貌也不关注,现在他也是有家的人,不能总是不修边幅,旺财说,其实女子对男子的相貌很看重,他深以为然。
护国将军府张灯结彩,一片红色,让青璃觉得很刺眼,一进门就来一个惊吓,任谁心情也不会好。淳于谙还不知道他已经好心办坏事,让未来娘子记恨。
“青璃,你来了?”
见到青璃进来,淳于谙主动打招呼,旺财说过,总是不说话,会让对方觉得她不受欢迎,虽然他听着这话有些奇怪,但是稍微热情一点总没错,只是对着铜镜练习两天怎么笑,还是不会,他终于放弃,现在说话还觉得面部有点抽筋。
淳于谙今天破天荒的没穿黑色衣衫,穿了一身深紫色的类似朝服的袍子,在天牢受刑之后,淳于谙脸庞清瘦一些,更显得棱角分明,凸起的喉结让他更增添了男子的气息,他鼻梁英挺,眼眸深邃,却不同于以往的锐利,夹杂了一丝柔和。
“恩,过来给你的腿施针。”
青璃找出留在这边的药箱,打开盒子,从里面拿出一套粗长的金针,这种金针和细针疗效都差不多,但是疼痛感就大不相同,粗针扎上去会有刺骨的痛意,青璃眯眯眼,把金针放在眼前看了一眼。
突来的疼痛,让淳于谙一个激灵,只是几根金针,可是扎在穴位上是如刺骨般的痛,他的额角马上被汗水浸湿,他没问青璃为什么,因为相信她一切是为了他好。
这个时候,青璃下手轻了一些,想到在天牢的时候,那样的刑罚都没能让淳于谙哼一声,真是一个能忍耐的人,或许不是这样的性格也不能年少成名,做了少将军。
对她来说,淳于谙在这个方面还是很让人敬佩,因为她很讨厌那种一有点风吹草动就哭哭啼啼的男子,记得以前在现代的一个男同事,手被钉子刮破了一个小口,竟然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了一个小时,她不屑,还被对方说成是女汉子。
“府中的装饰,你觉得怎么样?”
淳于谙用手抹了一下额角上的汗水,青璃的给他绣的帕子就在枕边,可是他舍不得用,疼痛一波接一波袭来,他现在能做的就是转移注意力。
“你是指鞭炮,还是指大红灯笼?”
青璃心里有气,下手更快,看淳于谙疼成这样,就说明恢复的不错,这是最后一次金针刺穴,以后涂抹药膏就可以。
“大红灯笼是派人挂的,鞭炮……”
淳于谙声音沙哑,喉结动了一下,片刻之后才道,“鞭炮这是个习俗,听说在进门的时候放鞭炮,就是告知门神,家里有了新成员。”
淳于谙说的很委婉,但是声音里还是带着一丝得意,他也没想到会这么顺遂,突然杀出来一个张女官,原本的拦路石变成垫脚石,让他求亲成功,昨日娘文氏过来交待了来龙去脉之后,他就一直心砰砰地跳,若不是现在腿部受伤,一定会夜探香闺诉衷情。
听到这样的话,青璃果段的把粗针换细,心里合计,她现在就算是新成员?这还没过门呢,文氏和自家爹娘说不会拘着她,这一点让她很满意,心里对这份亲事也没那么排斥。
“这时候挂灯笼,没什么作用,还是拆下来吧。”
那边还在打仗,淳于谙的爹身中剧毒,虽然现在暂时还平安,两个人也要低调一些,消息没有传的那么快,至少今日水零欢,赵羊羊上门的时候二人不知道,青璃也不知道为什么,竟然鬼使神差的隐瞒下来,连好姐妹都没告诉。
“喏,用这个帕子擦擦脸。”
青璃用棉布帕子浸透了冷水,让淳于谙自己擦汗,“今天是最后一次施针,你现在只要坚持抹药膏就可以,应该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青璃,其实我有话想和你说。”
淳于谙定了定神,让自己清醒一点,有些话开口很艰难,但是他必须要说出来,“青璃,宇文鲲马上就会回到大秦,南边边关战事瞒不住人,现在大周内忧外患,我怕……”
“我知道,大周和大秦的边关恐将开战,但是我还是想回到凤阳去,莫家村才是我的家。”
爹娘会回去,她也会,她觉得淳于谙是想让她留在京都,但是在京都不快乐,总是有这么多的琐事,乱七八糟的人给她添堵,这次一起全部解决利索之后,马上和爹娘回去,种田才是头等大事,在京都只能安于享乐。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可能要上战场……”
淳于谙垂了一下眼眸,片刻之后,身上又开始散发强大的气场,他的语气更加坚定,“我是想对你说,若是我有什么不测的话,你就带着我给你留下的东西,找个能照顾你的人,好好生活。”
“你放心,你不说我也会的。”
青璃翻了一个白眼,看了看淳于谙的脸,说的这么悲壮干什么?在战场上都保护不了自己的人,怎么能做她未来的夫君?可别二人成亲之后真的让她做了寡妇。
“你……”
淳于谙酝酿好久才说出来这番话,得到青璃的回答之后差点气个倒仰,没错,这就是自家小野猫的风格,但是他肯定不会死,一定赖上一辈子。
旺财端着茶杯在书房正准备进门,在门口处站了一会,他想偷听一下,自家少爷和青璃小姐私下说什么话题,听到那句,“你放心,你不说我也会的”之后,差点吐血,都怪他嘴欠,说什么有银子才有安全感的屁话,少爷是个实诚人,把自己所有的私产都给了青璃小姐,呜呜呜,青璃小姐太无情了,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旺财,别在门口偷听了,进来上茶!”
天气太热,淳于谙为了照顾青璃,在房间内只放了一个冰盆,青璃坐在椅子上之后马上站起,上面实在太烫,火热火热的,接过旺财的热茶喝了一口,额角上很快也冒了汗。
“五月初五,不介意我和娘登门拜访吧?”
淳于谙现在腿部好转,不是阴天下雨,走路没有问题,他很想见见青璃的家人,因为那些人在不久的将来,也是他的。
“不介意,来吧,家里热闹。”
两个人现在已经定亲,青璃也要为他着想,护国将军府只有他和文姨母两个人,一起过端午节,怪没意思的,不如到自家来热闹一下。
文氏随和,得到家里人的一致好感,多多接触之后,自家爷奶他们也不会特别拘谨。今年家里准备的粽子样式很多,两家一起过,就是多两双筷子而已,但是青璃还嘱咐了一句,“到时候你多说点话,不然我爷奶会多心,老人家就是喜欢闲聊。”
青璃爷奶喜欢活泼的姑娘家,水零欢,赵羊羊,沈冰雨,都非常得宠,她有点怀疑淳于魔头,这家伙不能去了府上,就坐着不说话,浑身散发冷气吧,她可不想找个冷场王和话题终结者。
“我一定尽量,可是我不知道说什么。”
淳于谙想了一下,发现这是个问题,他的生活除了练武之外就是打仗,说的也都是部队的生活,和青璃家人没有任何交集。
“说什么都行,就说说你小时候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吧,听白神医说你以前还是个话唠,小脸儿白嫩嫩的小包子,后来才成了这副脾气。”
青璃察觉到淳于谙黑了脸,赶忙捂着帕子偷笑,淳于谙的过往几乎是府里禁忌,也只有桃花眼敢拿这个事来调侃,青璃也借光听到一些,说他从前长相秀气,白胖胖小嫩脸,来访的官家夫人都喜欢捏一把,每次他都会哭,后来习武,就变成了现在这样,最讨厌女子,而且有洁癖,讨厌女子身上的脂粉香气,来自家还有点麻烦,她必须提前告诉二姐青蔷和堂姐莫青菊,不能擦脂粉也不能离这个魔头太近。
旺财站在一旁竖起耳朵听着,瞬间瞪大了双眼,天啊,青璃小姐竟然在老虎的屁股上拔毛!呸,呸,他不是说自家少爷是老虎,关于少爷为什么变成这样是府上禁忌,丫鬟婆子都三缄其口,他到少爷身边服侍的晚,等来的时候,少爷已经成现在这样,应该是比现在还严重。
“你很想知道为什么我会变成现在这样?”
淳于谙眼眸幽深,他抬起头看了青璃一看,淡淡地道,“你过来我就告诉你。”
“你不会是想打我吧?”
青璃狐疑的抬头,把手放在桌子上敲打了几下,这才道,“你就这么说吧,我能听见。”
“可是我不想让别人听到。”
淳于谙说着,指了一下还站在门口处目瞪口呆的旺财,“我不喜欢不相干的人知道我的秘密。”
“让旺财出去。”
青璃才不上当,万一过去被拍飞呢?她在原地和淳于谙讲条件,“你就说吧,我听着。”
“你应该管叫我什么?叫声夫君我就告诉你。”
淳于谙瞪了一眼旺财,关键时刻,自家小厮总是那么没眼色,都是他平日里要求不严,把旺财养成这副八卦性子,看这小厮贼兮兮的样儿,两眼放光,这不就是听到大八卦的表情吗。
“淳于谙,淳于魔头。”
青璃捂脸,这还是那个沉默寡言的铁血少将军?不能被人易容了吧,两个人刚刚定亲,就让自己叫夫君,这是*裸的调戏,这话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她怎么都接受不了,从手指缝里带着诧异地看着他。
“不用连名带姓,至少也有个称呼吧?”
白若尘在未成亲的时候管水零黎叫黎儿,当然,二人过招的时候就会大骂,“水零黎这个妖女”,他叫小野猫也是璃儿,同音不同字,但是他不想这么叫,觉得别扭。
“青璃就可以,还要什么称呼?”
青璃眨眨眼,眼波流转,因为她自己自动脑补,淳于谙穿着一身花花绿绿的绸缎衣衫,手里抓着纨绔公子必备的调戏女子工具――折扇,挑起她的下巴,一脸风骚地喊上一句,“好妹妹”。
“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