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被人知道,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你又不娶我,叫我如何自处?”
“唔……”团子皱眉,随即挥手:“无碍,我保密就是!”
“即使是娘亲也不说?”见他犹豫,喜宝立刻道:“罢了,小孩子不敢不听娘亲话也……”
“等等!我何时说我不敢了?”
喜宝斜瞥他一眼。
“不说便是!还有,我比你年长,你不许称我做小孩。”
团子暗暗想着,反正只是和这姑娘小聚片刻,又没行苟且之事,除了这里暗了点外,是很光明正大的!他就是不告诉母后也只是……嗯……只是因为他长大了!
☆、第009章
走过黑暗的长廊时,本来非常神气的团子白嫩嫩的脸上有着些微的不安,但仍昂首阔步。
终於,他回头一看,末里的光已经被黑暗吞没了,他一惊,下意识地扯住了喜宝的衣袖。
这一抓,却抓错了位置。
团子愣愣地捏着一方香帕,这才回过神来,知道自己做了何种孟浪举动,黑暗中窘迫地红了脸。
她喜宝转头看他她失笑,知道他害怕,便伸手反握着他的手,他的手一颤,还是柔顺地接受了她无声的安慰,她发现他的手心已经湿透。
团子呆怔怔的跟着走,从手心传来的,是满满的安全感。
明明只是一只娇嫩幼滑的姑娘手,但他当真没任何旖旎的想法,反而有种奇怪的想法冒出来:这姑娘,有点像母后。
团子内心摇摇头,母后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她如何能比?
唔,不过也只是像嘛,他用母后来称赞一下人,也无不妥。
就在团子脑补无限的时候,很快,两人便穿过了狭小的长廊,当光芒从入口处乍现时,不等团子反应过来,晓得害羞,喜宝便放开了他的手,与他保持距离。
“以后,有缘再见吧。”
喜宝朝他微微一笑,转身翩然离开,风姿绰约,余香萦绕着他,久久不散,他低头,愣然想起自己还抓着她的香帕,香气自然不散了。
自己不见了,那群侍卫肯定发了疯似的找他,他真的不能躲太久了,这么想着,他便主动顺着人声走往多多处,稍一迈动步子,他又想到手中的香帕来,自己与陌生人见过了,侍卫都得回报母后,而母后对他有多紧张他是晓得的,想必不会让他留着一位来历不明的女子手帕。
最理智正确的做法,应该是把这香帕丢在草丛里,然后跟没事人似的去找侍卫。
但鬼使神差地,团子凝视着手帕半晌,把香帕揉成小小一团,塞进怀里――把那一点辛甜檀香,藏起来。
另一边厢,喜宝早早已与王氏一行人会合。
画意擦了擦额角的虚汗,趋上前,紧张地执起她的手:“刚刚有野兽闯入,一群侍卫翻了半天,我们又不见你出现,真是急死人了,你以后好好跟着咱们,莫要再乱跑了!”
喜宝点点头,对大姐感激地道:“我刚才只是见这庙风景秀丽怡人,忍不住多待了会,没想到发生了这种事,倒是让大家为我担心了。”
“你晓得危险便行。”为女儿婚事祈福居然碰上这等乱子,让讲究吉祥的王氏紧绷着脸,干巴巴地宽慰几句:“悟惮庙靠着长宁与皇宫,附近亦有围栏,只是一时意外而已,只是不知为何现在还不许人离开,怕是担忧在离开路上还有野兽袭人罢,我们便多等等,喜宝琴意,你俩以后也要多省着些。”
琴意点头,又忍不住:“大娘,野兽长什么样子的呀?和戏栏里演的一样么?”
王氏乃深闺女子,就算会字,也仅仅是读过些诗书,终年呆在后院,出门一趟已是难得,哪里见过凶猛的野兽,当下面对琴意的好奇心,只心不在焉地点头,倒没多少惧意,侍卫充足,只差把那乱走入庙的野兽抓住了。
喜宝微微一笑:“想必,‘野兽’会很快被抓住的。”
皇子走失,自然得封锁现场。
但皇室出行,尤其是年幼的皇子公主,便不能大张旗鼓地说走失了,怕会招来有心人,为了保护皇子安危,只能虚构个名头来,让侍卫封锁现场,并在庙里搜查皇子踪迹。
现在小皇子乖乖找到路出来了,这‘野兽’,便也该被收拾了。
果不其然,不到片刻,一个去探听消息的小丫鬟便气吁吁地赶回来,告诉王氏已经可以离开了,只是一时想离开的人太多,如果不愿赶的,可以稍作等待,庙宇有些许素食茶点可供招待。
王氏沉吟片刻,终是决定上马车等待,一行人便跟着她鱼贯而上。
几人等待了不算很久,平常在后院已养出一身废话本领的三姐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喜宝闲闲提起:“当今,何人风采最盛?”
琴意抢着开口,笑吟吟地说:“那肯定是二皇子殿下!丰神俊朗,又深得圣心!不过呀,这等人物不是我和我能够高攀的,四妹你还是死了这条心罢,大姐你说可是?”
她回头谄媚地望向画意,后者难得露出娇态,嗔道:“三妹你说什么呢?皇家……自然不是我们能妄自议论的,不过二皇子殿下的确出色,这倒是城中公认的,四妹往日爱读诗,不像我们般爱说些小事,自然不知道二皇子了,怎么今天忽然感兴趣了?”
画意上下打量面目平凡的四妹,心中暗暗嘀咕,该不会是这丫头来庙一趟,遇着什么贵人,以为自己能攀上大皇子的高枝?
转念一想,姐妹共侍一夫的名声太难听,论容貌身段,自己都比她出色百倍,何况她的婚事还不是掌握在自己母亲手中?她便松口气,神色缓和几分。
到底是少女,心事藏不住,这表情变化跟抽鬼牌似的。
然而二皇子到底有多优秀,却不是喜宝所想知道的,她徐徐道:“只是今天在庙里听他人提起,不知二皇子兄弟,比起他又是如何?”
画意心中呵地一声,原来还是想攀高枝,虽说心念着皇家人已是好高鹜远,不过没打二皇子的主意,这四妹倒也识趣。
王氏呵斥:“好了,皇家的事,岂是我们能妄议的?”
画意却是一笑,作温柔状:“娘亲,四妹看来是开窍了,这说说倒是无妨,毕竟都是自家人,不过四妹你要晓得,以后莫在外人面前也这般无状了。”
“四儿省得。”
喜宝服从地点点头,只为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情报。
“二皇子殿下仅有一名长兄,比起二皇子来……”
画意斟酌一下用词,她听到的传言,都是懦弱平凡,但这妹妹不是想攀高枝么?就让她好好惦念着大皇子吧:“身为长兄,自然也是出色的,仁厚温和性格深为人所称道。”
想起那男孩说的‘优秀的弟弟’,喜宝心中了然。
仁厚温和?那般爱哭的小孩也当得这样的称赞,她不以为然,但他和顺没有架子这点倒是不错,比起优秀自傲的人,更好掌握。
“大姐倒是清楚得很。”
喜宝微笑,没再追问下去,虽然她想知道他的名字,但打听陌生男子名讳,怕是真的过了分。
这时,马夫隔着帘子打了声招呼,说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可以起行,王氏允道,车便随着踏踏声起动,尘土飞扬间,画意见她已经别开脸,便没再接这话荏,完结了话题。
她转过头,隔着一层薄帘,外面的风光看不透彻,她的心底却清得很。
这年代,都说婚事不由己,得听父母之名,媒妁之言,可总是跟着规矩行事,随波逐流,哪里是她的作风!
跟规矩不是不好,也有人甘於平凡,摸熟了规矩,经营好自己的小日子,改善现状,已然满足。
然而这不是喜宝的做法,她不会满足於安稳平静的温馨,不惜亲自挑战高难度,改善现状?她是要在这阶级分明的年代,跳到最高一级去,过程不惜一切,不择手段,等名成利就,再跟别人谈跟规矩做事,跟的,必须得是她的规矩。
这大皇子,她势在必得。
而另一边厢,终於找到大皇子的侍卫们心里那个气啊,又不敢像教训孩子般说他,都忍着一股气,还得赔笑脸。
侍卫长恭敬问:“殿下,现在可是回去了?”
难得出来放回风,虽然不是在热闹的市集,但他实在不想那么早回去,毕竟还得母后闹着别扭呢,宁昭抬头,天色已不早,只得不情不愿地颔首:“嗯,回去吧。”
他登上马车,侍卫们翻身上马一旁跟着,这排场已与他人不同。
宁昭呆在马车中,萌哒哒的脸认真地思考着。
何为民之性?
他笨拙地想引经据典,圣贤书中说过这问题的答案吗?能解答吗?
如果是二弟,是不是能够轻易解答,像平日在父皇面前那样侃侃而谈?
一想到这里,宁昭便有些闷闷不乐,可母后从小教他不要跟人攀比,不可嫉妒他人的成就,要有容人之量,他记得母后的教诲,很快就从郁闷中走出来,脸一皱,决意要想出个答案来。
毕竟这不同於先生给课题,宁昭觉得自己再不如二弟,也万万不能给个姑娘家的问题给难倒了!
这个问题苦苦地缠绕着宁昭,让平日对课业不大感兴趣的他也发奋翻起圣贤书来,让先生刮目相看,对他稍微和颜悦色起来,传来皇后耳中,便不计较那天他在庙中乱跑的事儿来,反而觉得去拜了趟佛,儿子就开窍了。
被默默欣慰着的宁昭简直脑爆,这个问题他翻遍了书也找不到个合适的解答来。
问题未得解答,加上宁昭贵为皇长子,二弟又碍於母后(他以为)不敢亲近他,没有几个朋友的他脑中便一直萦绕着那陌生姑娘轻狂的笑靥。
宫外面的姑娘,都笑得这么好看的吗?
其实她的模样只算清秀,可挡不住宁昭日思夜想的,小花也给想成牡丹来,恨不得早日见到她,又窘於自己还没想出答案来,实在羞人。
皇长子宁昭皱着一张包子脸,在床上滚来滚去。
☆、第010章
宁昭很苦恼,连平日爱吃的桂花糕都少吃了几块。
皇后顿时大为紧张,虽然她开始约束皇儿勿太沉迷点心甜食,但向来贪嘴的他居然没吃光点心,反倒让她担心起来――当娘亲的便是如此,孩子不听话当然忧心,忽然听话了,又得担心是不是身体出了问题。
招来宫女细细问了一番之后,知道宁昭吃不好睡不下的,更是太阳穴突突地跳,待他一下学,便派人召他来,只是比平日却晚了些许,皇后更是急得团团转,咬牙恨道:“刚才本宫派去的是哪个宫女?办事这般不妥当!”
皇后旁的大宫女映棉连忙上前安抚,这时,被派去的宫女映绣快步踏进宫里向皇后行礼,刚才还怒气冲冲要罚人的她一看见呆萌呆萌地迈着腿蹦达进来的宁昭,心便软下大片:“昭儿不必多礼,还不快快扶皇子起来!?”
“母后。”
“今天怎来得这般晚?可是犯了错,叫先生责罚了?本宫让人跟先生商讨一下,莫要对你太严厉!”
皇子犯错,受罚的只会是伴读,可皇后还是怕自家宝贝疙瘩受委屈了,冲口而出就要护犊子。
沈嬷嬷在背后听得直摇头,好不容易才说服娘娘不要溺爱大皇子殿下,转头又是宠得直冒泡儿。
“我只是有不懂的问题,想要请教先生,映绣在远处见我与先生说话,不敢随意趋上前喊我,还请母后不要怪她。”
宁昭老老实实地答道,顺带还替宫女开脱,他也知道母后紧张自己,要是来迟了的话,说不定就会责罚前来找他的宫女,他的一句话,便得了映绣一抹感激的目光,皇后冷哼一声:“既然昭儿替你求情,那便算了吧!退下做你该做的事儿去。”
映绣麻溜儿地滚了,皇后招手,宁昭乖乖地走近。
“快告诉母后,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我是无碍,母后何出此言?”宁昭疑惑地皱起眉:“可是别人在母后边上说了什么话?母后不必担心,我身体康健。”
皇后盯着他半晌,暖声劝道:“你莫要为了宽母后的心而逞强,你平日最爱吃的点心,为何今天却不爱吃了?可是做得不好吃?还是你恼了母后限制你吃点心的数量?即便如此,昭儿也不能拿自己身体与母后闹别扭呀。”
宁昭啊地一声,绽开一个微笑,灿烂得跟太阳似的:“原来是这个!我还当是什么呢,我只是在困扰一个问题而已,母后不必担心!先生说我比往日用功了许多,今天连允行都没被我连累着打手心呢!”
“哦?”听得皇儿长进了,皇后自是高兴的:“什么问题,说来与母后听听,说不定能给昭儿解惑呢。”
宁昭扬起小脸:“何为民之性?”
“……”
皇后的脸冻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