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要跟我一起睡吗?”
面对坏心眼的爱妃,他悻悻:“你吓唬完朕,还想扔下朕一个人睡觉?不过朕不懂,庄氏就算了,允义不是咱们这边的人吗?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我们这边的人?”喜宝笑笑:“为什么子昭你会把一条还没养熟的狗算作自己人?我呢……”她倾身上前:“不把他调蚪毯昧耍我能用得安心吗?我这也是为了你好,子昭,这些事我去做就好了。”
她伸手摸向他俊美精致的脸,简直像艺术品一样的美,皇城是完美的温室,精挑细琢,相貌有缺陷的,就不会被纳入储君的考虑――真正漂亮的人正是皇帝本身,连艳绝后宫的魏明玉,都比不上陛下。后者被摸得满心疑惑,澄彻的眼眸无辜地瞅着喜宝:“这都是为朕好?”
“对呀,子昭不喜欢见血吧,毕竟你那么温柔善良。”
“所以我代替你做就好了,这些难受的事情,我只想子昭开开心心的,能做自己想做的事……”她低声说道:“这么黑暗残忍的暗卫,还是交给我比较好吧?让我替你去做,你只需要享受成果。”
“宝儿……”
宁昭双眼亮熠熠的,像颗明亮照人的水晶球,他毫无机心,全然信赖地看着她,又不好意思地垂眸,他连忙从怀中摸出一块龙形玉牌,塞至她手中:“刚才朕还怀疑你,真是以小人之心度爱妃之腹,糟蹋了你为朕着想的一片好心。”
“哦?”喜宝不去接:“子昭你怀疑我?那我不要了。”
“宝儿,你别恼朕嘛!你就收了它好不好?”宁昭垂下眼角,差点就要溢出泪水来,他扯了扯她的水袖:“朕什么都给你了,以后你要做什么,朕都不去过问,你这次就原谅朕吧。”
她平静地看着他,一言不发,眼里的失望却直看得他内疚得几乎想吐血,像个无措的小孩一样――只是宁昭尊荣多年,除出先皇与太后,无人能让他低头道歉,此刻只能笨拙地表达自己的歉意。
“宝儿,你就原谅朕嘛……”
一国之君头垂得低低的,可怜巴巴地一边拉着她的袖子,一边瞅着自己的膝盖:“朕以后都不会怀疑你了!”
“好啦,不怪你。”
喜宝拥住他,在怀里捉着他的手,接过被捂得暖呼呼的令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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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力令人*,越大的权力带来越大的*。
底线越退越后,有能力的人依旧能干,只是削尖了头想得到更大的权力而已,一但稍为失势,便像断了瘾的瘾君子一样,不惜一切――就像现在,骄傲的文人涎着脸托人就想见她一面。
“娘娘,你要见他吗?”
“他就这么相信我能够随意见个外男?”喜宝笑笑:“见,怎么不见,传他去书房,我去见他。”
“他是朝廷命官……”
“秋宁,你替我去跟陛下说句就得了,难道用我的名字去传么?学着点。”
“是,娘娘。”
宁昭这会正想尽办法无视掉庄瑜的邀约,有了前车之监,他是铁了心要好好相信宝儿,所以除出来回的时间之外,秋宁几乎没费什么劲就得到了陛下的准话,回禀主子。
这段时间里,喜宝在晴初的侍候下梳理整齐,当秋宁回来时,她刚刚别上一对赤金缠珍珠坠环,衬得耳珠子像一捏就碎的雪团儿。士工农商,文人精神地位始终比后宫女人高,尤其是对晴初这种大字都不晓得一个的丫头来说:“娘娘,不如就这么去吧,要是再盘上今早的发髻,那得让他们等上好久了。”
“现在是本宫求人,还是别人求本宫?”喜宝笑笑:“要是你再长他人志气……罢了,秋宁你来吧,免得她心急坏了我的头发。”
“娘娘……”
“没恼你,退下吧。”
喜宝漠然地挥手,秋宁赶紧上前接过满手保养得宜的发丝,她有些恍然,进宫之后,主子是越发好看了,果然皇宫就是养人。
等,肯定得让他们等。
不等上一等,怎么让他们知道自己的可有可无?
在御书房里的允义,是真的紧张得满头大汗。
他贪的钱不多,平日与友人今朝有酒今朝醉,不然就是孝敬父母,剩下的一点,只够他上下打点让自己全身而退,或者……收买侍卫到皇宫里传个话。
皇帝那边,梗直的林祥已经吃过硬钉子了,还当场被侍卫嘲讽陛下认你是哪位大人?
他把所有的希望,押了在宸妃身上。
庄念贤被扯出贪墨,别人不知道,庄念贤本人却清楚得很,这笔银子他也有份,庄家认定他是皇帝提拔过的,打算必要时候推他出来让陛下卖个人情。允义三人往常以陛下赏识为噱头,现在反倒水也洗不清了。
他想得很简单,什么钱也不要了,全家逃亡,至少能赶在庄家截人之前离开长宁。
然而这也意味着,他们三人的官途走到头了。
但如果宸妃娘娘愿意帮他们一把?
抑或只帮他一个人……
允义闭了闭眼,只要把他择出来,庄念贤留下的肥缺,他也有能力坐上去的吧?不然当初陛下为何见他?一边是安全退身从此颠沛流离,一边是更上层楼,他是聪明人,觉得自己不止於此。
只是他等了半个时辰,不论陛下或者宸妃,连影都没见着。
他原本想,肯见他,就代表他还有用处,只要他愿意低头服个软示个忠,肯定能改变局面,只是没有料到,光是要见一面已经如此困难。人一无事可做,就会开始乱想,如果宸妃不愿意救他呢?如果陛下终於念及发妻之情,对庄念贤从轻发落呢?他想必不会放过‘公然’被陛下召来,状似告密的允义。
冷汗涔涔而下,因为召见他的是陛下,所以他一直在书房内跪着等待,跪到腿脚全麻,直至宸妃娘娘来了,他一瞥见那嫩绿的裙角,差点就想扑上去。
“朝廷命官的跪拜,本宫可不敢受,还请允大人快快起来吧。”
宸妃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允义,眼神与看一条狗无异。
“受得,娘娘当然受得。”
他心里慌得没边,赔着笑脸:“臣敬爱娘娘,跪也是从心底里自发想跪的。”
“没见一会,倒是变得会拍马屁了,虽然这马屁拍得生硬了点,不过,也有点狗样了。”她亦笑:“秋宁,把他扶起来赐座擦汗吧。”
“是,娘娘。”
被贬称作狗,允义虽略有不忿,却完全不敢表现出来――毕竟自己的命运,就掌握在对方手中。
连坐下时,他都不敢坐正了,稍稍坐偏,脸上依然是讨好的微笑,他生得俊,虽笑得假,却不教人厌恶。
“你的事,本宫都知道了,你想要什么,本宫也可以给你。”
“娘娘真是神通广大,臣还未说来意,娘娘已经猜到了。”
“本宫并无通鬼神之能。”宸妃喝口茶:“狗,总是改不了吃秽物的,允大人,难道这个也需要去思考吗?”
――子昭,你还记得吗?
要人听从你,就要给他想要的,或者,威胁要夺走他珍爱的。
并非多么高深的道理,只是生物本能而已。
☆、第074章
“娘娘,难道你把微臣召来,就是为了折辱臣的吗?”
允义脸色微变。
“把你召来?不对吧,明明是允大人花光了最后面点逃命钱也要见上本宫一面,何解到你口中,却成了本宫有求於你似的?要是你连这点都拎不清,那本宫见你也是浪费大家时间,你还不如早日张罗逃走的路,瞅瞅,这贪贿的罪,若庄家那边说情成功,你就是那顶罪羊了,噫。”
“不好意思,瞧我这记性。”宸妃笑睨他:“你的钱都用来打通关节找本宫了,想来庄家知道你来求见陛下,肯定会盯你盯得更紧。”
一番话把允义说得冷汗淋漓,他心里的小九九,为何宸妃说得比他本人还清楚?
难道宸妃想弄倒庄家,让萧家取而代之?
在他原本的设想中,宸妃除了受宠之外,能办到的事并不多,只是得靠她作桥粱让陛下对他青眼。
“如果你没有别的话要说,那今日就这样吧。”
宸妃叹口气,怜悯地看着他。
“娘娘,你不打算救臣吗?”
允义勉力保持镇定:“如果你不打算救臣,为什么还愿意见臣?”
“你真傻,如果你用这种态度跟我说话,我为什么要救你?你能给本宫什么好处?我不需要一个高傲的文人,我只需要一条忠心听话的狗。”宸妃摇了摇纤长的食指:“当然,你也可以充满尊严去接受判决,让我想想,你九族都在长宁里吗?好可怜。”
“娘娘。”
这世上,的确存在有风骨的文人,他们坚定忠贞,保家卫国,贯彻始终――想当然,为利欲所苦的允义三人,连救灾的钱都敢昧着良心要,自然不会是圣人,喜宝亦不需要圣人,她只需要几条好用的狼狗替她办事。
允义会来求见她,实际上已经做出了选择,只是他的自尊心让他不肯低头而已。
她倒是想瞅瞅,他能坚持多久。
摆在他面前的,除了掉官位外,还有掉脑袋,庄家为求保住庄念贤,肯定会置他於死地。
“宸妃,臣求你。”他屈辱地低下头:“汪。”
“好孩子,我很高兴,得了,你担心的事本宫会为你解决。”
宸妃愉快地微笑,轻松地化解他的尴尬:“在下人面前装狗叫很屈辱吗?不,真正的屈辱是别人利用你往上爬,现在你向我一人低头,就不用人头落地,多划算?尊严几钱斤?你做对了选择。”
“臣别无他求,只求娘娘让臣免於刑罚。”
豁出去了后的感觉很微妙,像一巴掌抽在从前的自己脸颊上,允义脸上火辣辣的,像是光滑的皮一层层掉下来。
“你替我办好了事,不给你甜头,怎么帮我做事?放心吧。”宸妃侧身上前,明明两人中间还隔着好几个身位,然而迫人的气势却零距离地把允义钉在原地:“我要你做的事很简单。”
她轻声交代几句,允义仔细听着,越听越是心如打鼓。
他已经不是怀才不遇的秀才了,在官场打滚的这段日子里,他多少认知到里头的运作模式,各有各的后台――宸妃交代他去做的事很简单,彻底背叛庄念贤,然后取而代之。
至於具体的做法,简直可以用上‘臭不要脸,这样也行!?’来形容。
但只要陛下愿意,的确是可行的方法。
“陛下会答应吗?皇后那边……”
“这就不属於你需要担心的范围了,反正你也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了,不对吗?”
“臣明白了,宸妃娘娘。”
“明白便好,本宫喜欢明白人,希望你的朋友也明白,我不需要勉为其难接受恩典的高贵文人。”宸妃按了按额:“本宫乏了,你且退下吧。”
待允义行足礼退下之后,喜宝长呼一口气。
“娘娘……?”盈秋上前轻轻按摩她的双肩:“很累吗?”
“还行。”
她闭上漠然的双眼:“这只是个开始而已,我是开心呢。”
装怂装了那么久,连刀都要变钝了,幸而搞定了子昭,其余只是时间上的事。
子昭越来越厌恶上朝,到了想两眼一抹黑的地步,他只对玩乐有兴趣,近期热衷於研究各种水果配碎冰吃起来的哪种较美味解暑。
只是在这方面,喜宝对宁昭的了解还是比较浅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