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外头,夜风凛冽刺骨,吹在脸上像是刀子一般,沈妩顿时被冻得发颤,赶紧拢了拢身上的斗篷。
立夏瞧着,便快些扶着自家姑娘上了马车。
沈妩缩在马车内,沈妙叹暗道:居然这般怕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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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轱辘轱辘,很快就到了定国公府外头。
沈妩裹着斗篷回了明澜小筑,泡了一个舒服的热水澡,这才上榻休息。二更的梆声敲响时,沈妩感觉到脸上痒痒的,睁开眼睛一看,发现是元宵在舔她的脸。
沈妩迷迷糊糊的亲了它一口,声音呢喃道:“元宵乖,回篮子里躺好。”说着,便又闭上了眼睛。
可这元宵还是不消停,干脆爬到了她的身上闹腾。元宵本就是圆滚滚的一只,被她养了这么多日子,更是胖了一大圈,这分量还是有一些的,所以眼下这般隔着锦被趴在她身上使坏,沈妩想忽略都难。
“元宵!”沈妩恼了,起身把小猫儿抱到了一侧,恶狠狠道,“不许闹了。”
“喵……”元宵把身子缩成一团,可怜巴巴的叫了一声,然后又动作轻盈的跳下了榻。沈妩松了一口气,正以为元宵要乖乖回去睡觉,却发现它蹦到了窗前。
沈妩愣了愣,看着管得严严实实的窗户,突然想到了什么,赶紧穿好衣裳下了榻,朝着窗前走了过去。
她深吸了一口气,做好准备才见窗户打了开来。
可是外头空荡荡静悄悄的,什么也没有。
沈妩敛了敛睫,正打算将窗户合上,却感觉到一双冰冷的大手覆了上来,阻止了她的动作。沈妩旋即抬眼,看着近在咫尺男人的脸,一时惊讶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翕了翕唇,却是什么也没有说。
看着小姑娘这般模样,傅湛很是满意,他凑上去亲了亲她的脸,却没有进来,只道了一句:“你放心,本王只是见你今日思念得紧,这才过来瞧瞧你,本王不会进来。”
沈妩又羞又恼,忍不住瞪着傅湛,道:“谁思念你了?!”
真是不要脸!无耻!
傅湛笑了,虽然冻得薄唇有些发紫,却还是语气温柔,一字一句道:“好了,是本王思念你,成不成?”
今日见到她,的确是惊喜。可他也晓得,这么热闹的日子,她肯定是会出来的,所以才应了明月陪她一块出来。想到去年小姑娘是同她那表哥容琛一块出来,他就觉得不舒坦。今日看着她同明月她们玩得开心,见她一番娇娇女儿态,真是巴不得立刻就娶回家。
傅湛叹了一声,想起了什么不悦的皱眉,道:“还有,以后可别当着本王的面看别的男人。”
这话沈妩更加不爱听了,忙道:“我哪有?”
傅湛道:“本王那三皇兄的确生得一表人才,可是阿眠,再好看也没有本王好看,你若真的想看,多看看本王就成了。”
之前她的确多看了晋王傅沉几眼,可那是因为玉璇的事儿啊,沈妩觉得傅湛真的管太多了,而且她又不是水性杨花的姑娘,怎么被他说得好像她行为不检点似的。原是因为他守信没有进屋子被冻得发紫而感动,这会儿沈妩哪里还有什么感动啊,只催促着傅湛赶紧走。
这大冷天的,还冻上瘾来了,也不知他在外头待了多久。
傅湛习惯了她的态度,便也没有多留,只站在窗外将身子探了进来,抱着沈妩狠狠的亲了几口,解了解馋,这才走人。
关了窗户,沈妩一颗心噗通噗通的猛跳。
她凑在妆奁前,借着皎洁的月色看着里头面颊通红的小姑娘,一时脸上又羞红了三分。她听到元宵软软糯糯的叫声,低头看着元宵用小爪子挠着她的小腿,仰着头冲着她喵喵直叫。
沈妩忙俯身捏了捏元宵的脑袋,一字一句警告道:“若是再有下一次,就罚你一天不准吃饭。”居然帮着傅湛来欺负她,这元宵还真是胳膊肘往外拐。
末了沈妩则把元宵抱回了竹篮,自个儿上了榻,好似堆积了一晚上的心绪一下子放松了,便闭上了眼睛,舒舒服服的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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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就到了二月份,因为沈妩出嫁的日子有些急,韩氏就没有再让沈妩去明远山庄,而是留在府中好好学习女红。成亲当晚,作为妻子要将自己亲手绣得荷包送给夫君,可沈妩想着傅湛分明已经从她这儿夺了一个,便也没心思再替他绣。
韩氏却是忍不住斥责一番。
女儿太过小孩子心性,可嫁入祁王府这事儿岂是能马虎的?便赶紧催促女儿绣荷包,沈妩没办法,只能认认真真的绣荷包。
这些日子,韩氏不但让女儿在针线活上多下有些功夫,而且还在脸上身上花花心思。虽说沈妩的容貌出众,这般的年轻貌美,不需要外物修饰,可毕竟女人的容颜易逝,到时候就来不及。这打扮自己倒也不是全为了男人,毕竟自己模样生得年轻好看,那心情也会好。
沈妩从善如流,觉得十分在理。
她晓得娘亲如今还是这般美艳动人,自是有独门秘方。她是个爱美的,当然希望自己等到娘亲这般的年纪,还是如小姑娘一般皮肤嫩滑,容颜娇丽,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多的姑娘钻研那些个容颜永驻的法子。
沈妩本就对自己的容貌十分注意,加之出嫁日子在即,自然不能马虎,毕竟那可是姑娘家最美的一日。所以,当沈妩看到自己的脸颊起了红疹子的时候,顿时吓得脸都白了。
伺候沈妩起床的立夏和谷雨也吓了一跳,姑娘家的容貌却是要紧,而且她家姑娘生得这般好的容貌,起了几个红疹子,瞧着可是十分显眼。
☆、第057章 :翻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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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妩一时也害怕得慌了神,毕竟脸上是绝对不能出岔子的,立夏见着,赶紧定了定神,然后急急去叫了韩氏。
韩氏看着女儿白皙的小脸生出了那么多红疹子,顿时担心的不得了,赶紧命人请了大夫。大夫看完之后才说外物所致,并不是因为食物,只不过亏得及时,抹了药膏休养几日便会慢慢退下,只不过这段日子不能在往脸上抹东西。
这话听了,韩氏也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
沈妩拧着眉,根本就不愿意再照镜子。平日里她的这张脸都是白玉无瑕的,眼下脸颊两侧出现了这么多红疹子,她压根儿就不愿意多看一眼。只是沈妩也有些好奇,外物所致,可是她平日里在脸上涂的香粉胭脂,都是从琳琅阁买的,而且用着一直都没事儿,怎么现在倒是出现红疹子了?
韩氏见女儿闷闷不乐,知晓姑娘家有多在意这张脸,遂安慰道:“这段日子好好养着,涂大夫给的膏药,不出几日就好了,别太担心,嗯?”
毕竟女儿下月就要出嫁了,总不能顶着这张长着红疹子的脸出嫁吧?且不说祁王傅湛会不会嫌弃,就连女儿这般的性子也绝对不会给人看,到时候新婚就闹得夫妻不和,以后可怎么办?而且,在这节骨眼儿上,弄出了这等事情,韩氏觉得绝非偶然,便同沈妩问了近日发生的事情。
沈妩其实也往这方面想了。是不是有人故意要害她?
在外人眼里,她嫁得好,自是心生嫉妒,而能在定国公府对她动手脚的,也不过是自己人。一时沈妩心里也有了答案,不过却没有告诉韩氏,只摇了摇头道:“女儿这段日子一直在府中做绣活儿,都没有出去过。”
也是,女儿的确乖巧懂事。韩氏想了想,便道:“你放心,娘一定会给你讨个公道,这件事情是一定要查清楚的。”
沈妩点了点头。
韩氏走后,沈妩便独自坐在妆奁前的绣墩上,不过却没有勇气在朝着镜子多看一眼。她伸手想摸,可想了想,还是放下了手。
这脸才刚上完药,她可不想在严重下去。
沈妩随意朝着妆奁台看去,目光落在那盒香粉上,这才顿了顿。她将香粉盒子打开了闻了闻。一旁的谷雨瞧着,便道:“姑娘,这香粉是琳琅馆买的,与平日姑娘用的是一模一样的。”琳琅馆的东西,绝对不可能出差错的,不然也不可能成为晏城最有名的首饰水粉铺子。
这个沈妩自然是晓得,她只觉得有些奇怪,然后将香粉盒子递给谷雨,道:“你闻闻看,是否有什么异样?”自后又道,“把这些香粉胭脂统统都换掉,还有洗脸的面盆巾子,还有榻上的枕头褥子……全都换掉。”
说完了这些,谷雨才拧起了眉头,惨白着脸道:“姑娘……这香粉的味道不对。”
沈妩对气息还是有些敏感的,可平日里也不会过多的注意这些,这装妆奁台上的东西,只有这香粉刚用不久。她想了想,心里也大概猜出了个所以然,不过还是决定命立夏去好好查清楚。沈妩不想再让别人知道这件事情,才一字一句叮嘱道:“记得要悄悄的查,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立夏也气得很,袖中的拳头猛的一握,点头道:“姑娘你放心吧,奴婢一定会办好的。”
立夏办事,沈妩自然是放心的。
这件事情不过两日便有了结果。
立夏道:“奴婢查过了,前些日子四姑娘身边的丫鬟梅莹曾经去过琳琅馆买过姑娘用的这种香粉。可是三房的用度并不宽裕,四姑娘平日用的香粉都是从别的水粉铺子买的,这次居然去了琳琅馆,却是有些奇怪。而且……上回谷雨买了姑娘用的香粉胭脂回来的时候,也说遇上了梅莹梅芸,还在院子里聊了一会儿天……”
因着沈妩和沈嫱的关系不佳,所以这手下的丫鬟彼此之间也少有往来,而那日突然和谷雨聊了起来,也是一个疑点。
见沈妩蹙了蹙眉,立夏又道:“不过奴婢已经找到了确凿的证据,的确是四姑娘所为。”立夏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香粉盒子递给了沈妩,“这香粉盒子是奴婢在四姑娘的房里找到的,这底下刻着定国公府的‘定’字。”
去琳琅馆买香粉胭脂的,在定国公府只有韩氏和沈妩两人,说起来也是极败家的,可奈何沈仲钦惯着。蒋氏林氏及其他的几位姑娘,最多也是去买一些首饰,这胭脂水粉上却没有这般挥霍。盖因沈妩是常客,每隔几个月就会从琳琅馆买一些胭脂水粉,而这些都是老板提前准备好的,为了用以区分,便会在香粉盒子和胭脂盒子底下做上标记,所以不管沈妩什么时候去琳琅馆买胭脂水粉,她原先用的那一些早就替她预留着,以防断货。
而沈嫱让丫鬟梅莹去买,买来的香粉自是和别的客人一样,底下没有任何标记。
立夏道:“这事儿的确是奴婢们马虎了,这才害得姑娘……”
沈妩虽然爱惜这张脸,却也不会怪罪自己的丫鬟,毕竟这四个丫鬟忠心耿耿,固然细心,也不会特意去看这香粉底下的标记。
立夏又拧着眉怨道:“平日里四姑娘同姑娘你作对也就够了,可到底是堂姐妹,竟然如此歹毒。”姑娘马上就要成亲了,若是在这个时候弄出什么幺蛾子,这定国公府和祁王府不是要闹笑话了?眼下谁人不知,定国公府的沈六姑娘容貌异常娇美,即将要嫁给祁王,成为皇家的儿媳。
沈妩却是摇了摇头。
她知道若是沈嫱一人,是觉得不会这般的。
沈嫱虽然一贯与她不合,可之前这十几年也不过是动动嘴皮子,与她言语不和,根本不会想到用这种歹毒的法子来害她,而眼下,能唆使沈嫱做这种事情的人,也不过是温月蓁。温月蓁以为,借用沈嫱的手、沈嫱的丫鬟,便可以将这件事情得干干净净,而且她上次那盒香粉本来还可以再用上几天,只不过那日早晨元宵爬上妆奁台,不小心打翻了,这才提前换了新的。
若是按照正常的情况,新的这盒香粉她估计要等到三月上旬才会用,温月蓁是二月底进周王府,那时候就算她知道是她害得自己,也动弹她不得。
而且三月十六她要出嫁,这张脸肯定是好不了了……
到时候正落了温月蓁的下怀。
沈妩觉得不能再由着温月蓁这般算计下去,她晓得韩氏还在查这件事情,这会儿也没有念着老太太的关系,将这件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了韩氏。毕竟韩氏是她的娘亲,这些事情不同她讲,她还能同谁讲?
韩氏听了之后气得直骂人。
上回温月蓁被周世子轻薄,沈嫱又污蔑女儿私会祁王,那件事儿她还记着的,眼下居然又欺负到她女儿头上来了。韩氏看着女儿脸上的红疹子,虽然消了一些,却还是没好得那么快,一时心疼极了,便安慰道:“阿眠,你放心,娘一定给你讨个公道。”
沈妩点了点头。
她出嫁在即,本就是极为烦心,根本不想再为这种事情劳神。
晚上的时候,韩氏将事情告诉了沈仲钦,气得咬牙道:“咱们阿眠虽然聪慧,可到底太过心善,对于这般歹毒之人,咱们不能再手软。”女儿从小被娇宠长大,虽然有些事情看得通透,可这份心软心善,反而令那些心怀不轨之人变本加厉。
韩氏有些发愁,一张艳丽的脸愁云满面,低声叹道,“若是女儿嫁到祁王府,也不知能不能护着自己。”
毕竟那会儿女儿是皇家的媳妇儿,他们这爹娘还有什么能力护着?
沈仲钦搂着娇妻安慰一番,道:“祁王身边没有妾室,据说房里伺候的丫鬟也是清清白白的,想来以后待女儿也会始终如一,肯定会护着咱们女儿的。再说了,你不也说阿眠聪慧吗?这么聪慧又有福气的孩子,还是别太操心了。”
这番话令韩氏好受一些。只是她晓得祁王对女儿再好,也不可能一辈子只守着女儿一人。祁王身份尊贵,而且哪有王爷身边只有一个女人?她虽然为女儿难过,却也明白,不是每个男人都如她的夫君一般深情不渝。
沈仲钦想了想,继续道:“只是这件事情是咱们定国公府的家事,阿眠也快出嫁了,若是传了出去,别人还不知道会怎么说咱们阿眠呢?沈嫱、温月蓁二人虽心肠歹毒,可说出去还不都说我们定国公府的姑娘如何如何。”
韩氏也晓得这个理,只是她不愿委屈女儿,便道:“那二爷一定要好好教训这两个不知死活的丫头。”
瞧着韩氏这般激动,沈仲钦也觉得有些好笑,都当祖母的人了,性子还和以前一样,沈仲钦问道:“那你想怎么教训一番?”
韩氏觉得,这沈嫱尚未议亲,可以在这亲事上做做手脚,至于这温月蓁,马上就要进周王府了,便道:“姓温的那个丫头,既然这般嫉妒阿眠的容貌,那咱们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这加了东西的香粉就留给她去用,等要进周王府的那一日,就顶着一张长满红疹的脸进门得了。她以为进了周王府,就奈何她不得了,可她却要让她知道,就算进了周王府,这日子也让她过得不得安生。
瞧着这张长满红疹的脸,那一贯贪图美色的周世子,还能下得了嘴啃吗?
可是韩氏还是觉得不解气,对着沈仲钦道:“妾身还要让她一辈子都生不出孩子来。”她嫉妒她的女儿,屡屡欲伤她的女儿,如今她就让她尝尝终身没有子嗣的滋味。
沈仲钦愣了愣,他当然知道,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子嗣有多重要。
瞧着沈仲钦这般模样,韩氏抬眼道:“怎么?二爷觉得妾身心思歹毒?”
沈仲钦没有说话,只低头亲了亲妻子的脸。那姓温的丫头的确是自找的,而且他如何不晓得妻子的护女之心?只不过沈仲钦到底是读书人,对于这种事情,多多少少还是觉得太过了,可一想到自己的女儿差点被毁了,一颗心就立马偏向了女儿和妻子,只觉得做什么都不为过,遂道:“琇宁,你说得对,咱们不能放过伤害女儿的人。”
其实韩氏也知道自己的行为太偏激了。可是她想着自己这宝贝女儿以后要嫁入祁王府,她是想护都护不了,如今还能护几日,她自然要保证女儿每日都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的。想到这里,韩氏不由得落了泪,偎在自家夫君的怀里,泪如雨下,“妾身真的舍不得阿眠……”
女儿都是娘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而阿眠她自小就视如珍宝,巴不得时时刻刻护着,不让她出一点儿事。女儿生病了,咳一声就让她的心肝颤上一颤,女儿委屈的掉金豆子,她这心就更刀绞一般疼得难受。她本想着多留女儿几年,可没想到这么快就要拱手送人了,她不在女儿的身边,也不晓得女儿会受什么样的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