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湛蓝的大海,锦瑟的小脑袋轻轻靠在庄易结实的肩膀上,情绪不明,轻声开口,“庄易,你说,我们失去了这个孩子,还会再有下一个么?”
庄易身躯微微一僵,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这么问,但语气笃定,“一定会。”
锦瑟的心脏因为庄易的“一定会”微微震颤。是啊,她也觉得,失去这个孩子之后,他们一定还会有下一个孩子。只是,不论怎样,都不会是这个孩子了。
掩去心中的酸涩,锦瑟没有反驳庄易的话,只是点了点头。
她明显的感觉到,在她点头之后,庄易的身躯从紧绷过度到了轻松。
这一周,庄易带着锦瑟算是游遍了整个马尔代夫,锦瑟对马尔代夫的印象也从模糊到了有一个具体的轮廓。
只是,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转眼间,一周的时间即将过去,明天,他们就要回国了。
在马尔代夫的最后一晚,注定是个不平静的夜晚,也是个充满旖旎的夜晚。庄易和锦瑟,也在这一晚留下了让彼此都十分深刻的记忆。
这一晚,锦瑟异常的主动,主动的让庄易觉得惊讶又兴奋,像是要抓住什么似的。整个过程,锦瑟的目光都毫不避讳的落在庄易性感的俊脸上。
直到天快亮的时候,这一对不知疲倦的男女才双双躺下。
庄易躺下以后,很快就进入了梦乡。直到确定庄易沉沉的睡过去以后,锦瑟才摩挲到被她放在枕头底下的手机,发出了一条短信,“我决定了,带我走。”
☆、【217】 你爱过人么
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庄易几不可微的皱了皱眉,下意识的抬起手臂挡在眼前。
庄易全身光裸,身上的薄被只搭至腰际,随着他随意又自然的翻身,薄被更是又往下滑了几分,已经很难遮住什么春光。春光若隐若现,让人垂涎欲滴。
“老婆,该起床了,待会儿还要去搭飞机。”
庄易的声音慵懒性感,带着清晨刚醒过来的沙哑。眯合着眼睛的庄易十分自然的伸过手臂去捞什么,脑袋也十分自然的凑过去,鼻息间像是在汲取着什么。
然而,他的手臂触及到的却是一片已经没有温度的床单,更是没有闻到那他十分熟悉的味道。入鼻的,只有咸咸的海风味道。
庄易倏地睁开眼,俊脸上惺忪的睡意在一瞬间荡然无存,幽深的眸底有一种情绪正在迅速累积,隐隐的闪烁着不安,只等着爆发的那一刻,尤其是在联想到昨晚锦瑟的异常主动之后。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搂着锦瑟醒来已经成了庄易的习惯之一,哪怕往往他醒过来的时候锦瑟都还在沉睡。
也正是因为今天的异常,庄易的心里才会如此的不安。以往哪次折腾一宿之后锦瑟还能起的这么早?况且,这次她还是在他之前就醒了过来。
看着空了一半的大床,庄易眉心一跳,顾不得自己身上未着寸缕,全身丝毫不影响美观的肌肉喷张着,迅速起身掀开被子之后光着脚就直奔洗手间的方向。
“咣――”
庄易推门的力道完全失控。
推开洗手间的门,空空如也。或者说,庄易其实料到洗手间根本不会有锦瑟的身影,所以才用了这样的力道。
明知道结果还要不死心的推门看看,原因只有一个――不死心。
看着空荡荡的洗手间,一瞬间,庄易原本如黑曜石一般的眸子一下子就变得黯淡无光,失去了原有的光泽,整个人光脚站在原地,身躯僵硬,一动不动,目光死死的盯着盥洗台上锦瑟的洗漱用品。
此时的庄易,好像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轻轻一推就能让他轰然倒地碎成一片似的。
想到这几天的一幕幕,庄易薄唇抿成一条直线,眼底阴沉,垂在身侧的双手已经紧紧的攥成了拳头,青筋暴起,好像血管随时都有破裂的可能。
幸而,庄易还有一丝理智尚存。过了一会儿,强制自己冷静下来的他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锦瑟存的什么心思,也想通了这一连串事情的来龙去脉。
呵呵――
这几天算什么,留给他最后的纪念?
缓缓的,庄易机械式的转过身,挺直的脊背好像永远也不会被什么给压弯一样,一步步的走到大床旁边,愣愣的看着某一处发呆。
庄易就一直这么直挺挺的站着,也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他的神态才比刚刚有了一点点的好转。回过神儿来的庄易将整个房间扫视了一周,什么都没有变,只是少了锦瑟。
然而,单单是少了锦瑟,就足以代表其实一切都变了。
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庄易大步走向他们的行李箱。翻开以后,庄易才发现,行李箱什么都没有少,独独少了锦瑟的身份证等相关证件。还有,属于她自己的那张银行卡,也一并消失了。
刚刚发现锦瑟消失的那一刻,庄易不是没有想过冲出去找。但是,毫不夸张的说,他比任何人都要了解锦瑟,自然也知道,既然锦瑟是有准备的做这一切,又怎么会轻易让他找到?不过,现在不找,并不代表他这么放弃了。
如果早知道,他一定不会应了她的要求带着她来马尔代夫来度假,直接带着她去医院做引产。那样的话,她也不会生出这个自己偷偷去找个地方把孩子生下来的想法。
不期然的,庄易就想到了前几天在海边锦瑟问他,他们还会不会有下一个孩子。
想到这里,庄易就越发的肯定锦瑟一定是早就有了离开的想法。她选择在马尔代夫消失,一个没有他人脉的地方消失,不就是怕他找她?
想到锦瑟冒险自己挺着大肚子一个人过日子,等待着孩子的降生,以及生孩子所带来的所有有可能的风险,庄易的呼吸骤停,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了。
下意识的,庄易起身重新大步走到大床旁边,目光落到了床头柜上的手机上面,不甘心的想要再试试。
拿起床头柜上手机的时候,庄易这才注意到手机下面压着的那张字条。字条上面,是一行隽秀的字,看笔迹就知道写字的人是个清丽但性格十分倔强的人。
不要找我,如果有可能,我一定会回来。
仅仅是这一行字,足以让庄易痛彻心扉,心里的最后一道防线都被击溃了。庄易的太阳穴突突的跳着,大手不由自主的收紧,字条已经在他的手中成了纸团,褶皱不堪。
锦瑟的这句话,堵住了他接下来想要做的所有行动。
然而,庄易不知道的是,锦瑟握笔写下这行字的时候,全身都是颤抖着的,死咬着唇才没有让自己哭出来,更是没有让这张字条染上她哪怕一滴的眼泪。
生怕自己离开的动静会吵醒他,锦瑟连最后去吻吻庄易的勇气都没有,只在深深的看了一眼他安静的睡颜以后,强逼着自己偷偷摸摸又小心翼翼离开了,生怕多待一秒她都会忍不住撕掉字条重新上床窝回他的怀里,就像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样。
就整个世界而言,庄易的怀抱,是锦瑟此生最贪恋的地方。只要被他拥着,抱着,她就会无比的心安。
她说,如果有可能,她一定会回来,是因为她根本没有勇气也不想去做出另外一种假设。
假如她再也回不来呢?
锦瑟知道,庄易比她更加不愿意看到另外一种可能。她没有提及另外一种可能,也是因为她自私,她不想说那些‘没有了我,你重新找个爱你的女人,一定要好好过’之类的虚伪话,这根本就不是她真正想要的。
这些日子,她变得越来越自私,越是最后这段日子,她的想法就越是自私。最后这几天,锦瑟几乎是把一天当成一年来过。
对于庄易,她有着超强的占有欲,这种感觉是对于其他事物她从不曾有过的。哪怕只是想想在以后的某一天,也许庄易的生命中会重新出现一个女人,她都会嫉妒的发狂。
如此,她为什么还要说那些让庄易难过不已,也让自己痛苦不堪的话呢?
锦瑟不觉得还会有谁比她更爱庄易,所以,谁也不会比她更有资格站在庄易的身边。哪怕是她一无是处,只要庄易爱她,她就是最有资格的那个人。
锦瑟就是这么个性格,不属于她的,她绝不染指。但是,若是属于她,她也绝不退让。
所以,她绝对不会无私的将这个她爱也爱她的男人推给别人。不过,倘若他们真的没有了再相见的那一天,一切也该从长计议了。那时候,她会比任何一个人都希望庄易赶快开始下一段感情,走出她这个对感情不那么负责任的人给他带来的阴影。
……
倘若锦瑟不让庄易找她,庄易就不找的话,那也不是庄易了。如果连锦瑟人都有再也见不到的可能,他还这么听她的话做什么?
狗屁的约定!单方面的约定也能叫约定么?他根本无法想象,也不敢想象锦瑟自己挺着肚子要怎么过接下来的日子。
拿起手机,庄易迅速拨出了锦瑟的电话,攥着手机的力道恨不得要把手机给捏碎。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完全没有出乎庄易的预料,锦瑟关机了。庄易一连拨打了几遍,几十遍,锦瑟的手机都是关机的状态。
庄易眼底滑过一抹嘲讽,是自嘲,然后,眸色再一次深深的沉了下去。庄易的面部线条紧紧的绷着,但是却少了平时那种张扬出来的无坚不摧,完全换了一个人一般。
庄易的情绪,失控了。早在发现锦瑟悄无声息的离开之后,他的情绪就失控了。
明明知道她一定会关机,他还是不甘心的抱着一丝丝的希望拨出了这个电话。就像是,他明明知道她根本不会在洗手间,但他还是不死心的冲进了洗手间,这是一个道理。
如果庄易没有猜错的话,再过不久,这个手机号一定会被注销,就像是她上一次离开之后那样。
上一次锦瑟离开――
想到这里,庄易原本已经暗沉的眸色倏地又闪了闪,闪过了希望的光芒,已经快要被他捏碎的手机又重新放置眼前,快速拨出了又一通电话。
天知道,他拨出这最有希望的一通电话的时候,心都是颤抖着的。在庄易眼中,这是最后的希望了。
电话里没有响几声,就很快被接通了,传声筒里传出了一道妖孽又贱呲呲的声音,传入了庄易的耳朵里,“哟,这是抽的哪阵风儿,庄二爷怎么会有空给我打电话?不怕你家小媳妇儿吃醋啊?”
刑少鸿调侃又阴阳怪气儿的声音传入了庄易的耳朵里,成功的让庄易的眉心蹙的更紧,幽深的黑眸中闪过的,不是嫌弃,又是什么?
不可否认,刑少鸿的这句话,像是一把刀子似的戳到了庄易的心尖儿上。
若是换了以往,庄易一定会毫不留情的还击回去,或者直接挂掉电话。但是,此时此刻,他做不到。如果刑少鸿知道锦瑟的消息,别说是阴阳怪气儿的和他说话,就算是骂他一顿,他也不会说个“不”字儿。
非但没有做到,庄易的心中反而一刺,他想起了锦瑟最爱也最好奇的那个话题。以前,她总是好奇的问他,“喂,你和刑少鸿是不是背着我有一腿啊?”
暂时从脑海中抹去那些戳心的回忆,庄易努力让自己恢复正常,沉声开口,“你在哪儿?”
哪怕此时的庄易已经在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了,声音还是不若平时那般从容不迫,反而是带出了几分迫不及待。而他的俊脸上,更是阴沉的分辨不出任何情绪。
“有事?”刑少鸿似乎并没有察觉到庄易的不对劲儿,声音依旧是风轻云淡,通过声音,甚至可以让人想象到他妖孽俊脸上时常挂着的笑容。
也显然,刑少鸿并没有打算告诉庄易他究竟在哪儿,那意思反而像是在说:你管我在哪儿?
终是,庄易深呼吸了口气,闭了闭眼睛,沉沉出声,“锦瑟找过你么?”
“她倒是想找我来着,你把她看的那么严,我们连个约会的时间都没有。怎么?你这是查岗啊?”刑少鸿依旧阴阳怪气儿的,隐约的还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酸味儿,说的好像锦瑟真的和他有什么似的。
这会儿的刑少鸿与平时基本无异,一点儿正经都没有,完全是在和庄易打哈哈。
这一次,庄易的眉心已经拧成了一个死结,他是真的被刑少鸿说的这番话给膈应到了。这是第一次,刑少鸿能用锦瑟才戳中他的心,戳痛他的心。不仅如此,此时的他竟然毫无反驳的心情。
不等刑少鸿再说些什么,庄易毅然决然的挂断了电话。
随手丢了电话,庄易撑着僵硬的身体慢慢的在床边坐了下来。
“砰”的一声,庄易结实的身躯直直的向后仰了过去,整个人陷入了柔软的大床中,像是一潭死水,毫无生气。
大床上,庄易眉心紧拧着,一动不动,幽深的黑眸也是一瞬不瞬的盯着天花板,都不带眨一下的,直到天花板在自己的视线里变得越来越模糊,才缓缓的阖上了眼眸,俊脸上的硬撑也在这一刻彻底皲裂。
你会去哪里?
恍惚间,有一滴温热的液体从庄易的眼角淌出来,流入他浓密的发丝间,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庄易所在海景房的隔壁。
放下了电话,刑少鸿直奔洗手间,敲了敲门,语气散漫,“喂,出来吧,我电话打完了。”
刚刚,在他电话响起,他刚开口说话的时候,锦瑟就毫不犹豫的冲向了洗手间,把自己关在洗手间里,直到现在。
然而,刑少鸿的一句话说出去,却是没有换来锦瑟的任何回应,洗手间里静悄悄的。仔细的一听,刑少鸿才听到了里面传来的断断续续的抽噎声。
眉目一沉,心里也跟着揪了起来。几乎是下意识的,刑少鸿就要破门而入。然而,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他薄唇紧抿,硬生生的止住了自己的动作,及时刹车。
“咚!咚!咚!”
制止住自己闯进去的冲动的刑少鸿再次敲了敲门,声音依旧散漫,还是那样漫不经心的开口,“我还以为你是不愿意听见他的声音才进去的呢,原来是内急啊,那你慢慢解决。”
而后,刑少鸿就离开了洗手间门前,直奔外面的阳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