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一诺根本不知道他在身后,许完了愿就进了咖啡厅,商徵羽站在许愿池边沉默许久,打电话给丁俊道:“把这间咖啡厅的地买下来,然后叫个施工队过来,连夜把这片池子给我填了,多少钱都无所谓。”说完,挂了电话面无表情地进了咖啡厅。
里面,盛一诺已经坐好了,商徵羽瞧见她的位置,整理了一下心情,勉强露出一个笑容,坐到了她对面。
盛一诺瞧见他,非但没有以前的畏惧和厌恶,反而一脸笑意,只是那个笑意却让人愈发猜不透。
“商总这么准时,真是让人受宠若惊。”她将手机放到桌上,屏幕朝下,悄悄开了录音功能。
商徵羽并不知道她会来这一招,所以没防备,坦言道:“我很好奇你约我出来的原因,所以很早就在期待时针指向三。”
盛一诺温婉一笑,柔和地说:“那我也不卖关子了,直接跟你说吧。”她端起咖啡杯抿了一口,红唇危险地勾着,“商总还记不记得,你骗了失忆的我说你是我男友,强迫我跟在你身边的时候,我们一起见过的那个李总?”
“李志坚?”商徵羽颦眉反问道。
“对,就是他。”盛一诺笑得更加温柔了,她柔柔地说,“前些日子他来胜景酒店参加会议了,我恰好和他碰上,你猜他告诉了我什么。”
商徵羽知道她肯定不会说好事,但还是耐着性子道:“什么?”
盛一诺双臂环胸靠到沙发背上道:“他跟我说呀,你为了投到市郊那块地,给你的对手下了一个大绊子,那手段连他都吓了一跳。”
商徵羽的表情变得有些阴沉,他似乎不想谈这个,但她抢在他转移话题之前道:“李总告诉我,你扣下了人家的儿子,玩了一套古代的质子招数,要是人家不退出,你就不把人家的儿子还回去,是真的吗?你可真厉害,虽然没酒,但我还是敬你一杯,这可真是会拿刀子威胁要杀了我的你能做出来的事。”盛一诺说完便喝了一口咖啡,算是敬他了。
什么质子招数,说白了不就是绑架吗?这是违法的,她把这种隐私这么直白地说出来到底意欲何为?
商徵羽脸上完全没了笑容,他冷冰冰地看着她问:“他还不知道我们分手的事,告诉你这些也情有可原,你找我来就是为了用这个讽刺我?”
“不是啊。”盛一诺睁大眼睛无辜地说,“我找你来喝咖啡啊,你不愿意吗?那我以后绝对不联系你了,你也不要来联系我了好不好?如果你同意,那么我……”她拿起桌面上的手机,停止录音朝他晃了一下,随后快速塞进背包里起身朝后走,道,“那么我就把这个录音永远珍藏起来,不让任何人听见,否则的话……”她露出遗憾的表情,面对着他快速后退,从咖啡厅的别门离开了,那边有出租车早在等着她,她明显早有预谋。
商徵羽坐在位置上深吸一口,紧紧攥着手里的手机,用尽了毕生的隐忍,才没有因为愤怒而砸了咖啡厅。
坐在离开的出租车上,盛一诺大大地松了口气,将手机藏好,抹掉了额头的汗。
这是她第一次出招,结果还不错,希望下次可以有个更好的成绩。
不过,虽说她这边算是初战告捷,但在她和商徵羽都不知道的地方,有个戴帽子穿风衣的男人拍下了她去和商徵羽见面的照片,发到了施夏茗的邮箱里。
这是施夏茗在出国之前安排的人,主要目的其实还是保护盛一诺不受商徵羽骚扰,不过,好像却成了监视她不与其他男人来往的眼睛。
远在美国,隔着时差,施夏茗看到邮箱里的照片时,表情相当精彩。
而片刻之后,他收到了盛一诺的短信。
第 26 章
这个短信真是足以让人的心从谷底升回心房,施夏茗觉得他真是太可笑了,一个大男人,居然因为一个女人的一举一动,甚至是一行简简单单的字就心情大起大落,这在他面对其他人时根本就不可能发生,说出去都没人相信,有点太挑战他的自尊心了。
不过自尊心那种东西,它真的还存在吗?
盛一诺在短信里跟他说,她刚刚见了商徵羽,他以后不会再骚扰她,如果他不想坐牢的话。
想想他回美国的目的,施夏茗嘴角的弧度渐渐加深。她真是永远都让他猜不到,她每一步走下去都出乎他的意料,他本来打算为她解决一切后顾之忧,她居然自己先搞定了。不过没关系,她要的只是商徵羽不再骚扰他,他要的却是商徵羽再也不能出现在她面前,这并不矛盾。
锁了屏幕,施夏茗没有给她回短信,盛一诺也没再发短信过来,两人至此便没再联系,直到第二天,他收到她询问地址的邮件。
施夏茗没多想便发了地址过去,因为他认为她只是随便问问,图个心安。不过事实并非如此。
和商徵羽见过面后第二天一大早,盛一诺去了酒店,直奔薄明的办公室。
薄明很早就到了,她问过秘书知道他在时才来敲门,很顺利地进了董事长办公室。
“薄总,这么早来打搅你实在很抱歉。”她毕恭毕敬地站在老板的办公桌旁边,视线规矩地下垂。
薄明整理着领带淡淡问她:“为什么不看我。”
盛一诺道:“刚才余光看到您在整理衣服,所以不看。”
薄明勾起嘴角,笑得十分温柔:“这么早来找我有什么事?”
盛一诺直言道:“我要请个假,大概一周,希望薄总能批准,我可以在春节时加班补回来。”
“一个星期?可真不短,酒店缺不了你的,你要去做什么?”他不自觉捏紧了领带。
“我想出国一趟,具体事情比较隐私,不便跟薄总细说。”她模模糊糊地不肯把话说明白。
薄明不用想都知道她是要去找施夏茗,他早在施夏茗离开国内时就得到消息了,本以为是个机会,没想到就在他谋划着怎么给商徵羽使绊子的时候,砧板上的肉已经要跑掉了。
见老板迟迟不肯答应,盛一诺悄悄抬起了眼,正对上薄明深邃的眸子,立刻便移开了视线。
有没有搞错,薄总年近四十,那么绅士博学,应该知道不能乱用这种眼神看女孩子吧,今天这是怎么了,她站在这都有点不自在了。
“必须要去?”薄明许久才似是而非了问了这么一句,腔调让人有点畏惧。
盛一诺没有犹豫,很快答复道:“必须得去,就算丢掉工作也得去。”
薄明扬唇笑道:“盛总监说话可真绝,一点都不给人留余地,我又没说不答应,你就拿辞职威胁我了。”
“我没有。”她解释道,“我只是实话实说,薄总不要多想。”
其实,她倒也真不是一门心思实话实说。刚刚薄明那个眼神让人很难不自作多情,她想,不管是不是真的,如果有苗头,也希望会被这句话扼杀在摇篮里,她不希望跟施夏茗以外的任何男人惹上关系,因为她发觉施夏茗实在太敏感了,她对他脆弱的神经感到担忧,并且深深觉得,本人便是医生的他真的很需要看医生。
薄明对她的意思十分了然,他靠到椅背上淡淡说道:“看来你真是喜欢惨了他。”
盛一诺闻言皱起了眉,神色探究地望向了他,他别开视线不与她对视,平静道:“你去吧,我批了,我会跟人事部打招呼,你现在就可以出发。”
盛一诺松了口气,点头道:“谢谢薄总,回来后我一定全心全意为公司效力。”
薄明意味深长道:“那我就等着你回来,等你回来之后全心全意为我效力。”
他将“全心全意为我”几个字咬得很重,像在暗示什么,但盛一诺不给面子,装作没听懂似的,道别后很快离开了。
薄明坐在办公室里,望着落地窗外的景色,回想着过去的那些事,忽然自嘲地笑了。
十年前,前妻去世时,不甘心地要他同意十年内不再娶,不摘婚戒。人之将死,有要求他怎么能不答应?十年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该错过的都错过了,包括眼前的人。
不过,既然还不是完全没有任何机会,总要试试的,他已经不再年轻,没有第二个十年,也没有精力再对一个新的女人提起兴趣了。
思索间,座机忽然响了起来,他按下免提,里面响起秘书的声音:“薄总,盛总监已经离开酒店了。”
“知道了。”薄明回了一句,抬手要按掉电话,但秘书又开了口。
“薄总,刚才小姐的老师打电话来,说今天下午要开家长会。”
“下午几点?”薄明问道。
秘书说:“两点钟在西岸小学。”
“回个电话过去,告诉老师我会去,客气一点。”
“好的薄总,请问薄总还有其他吩咐吗?”
“没了,工作过吧。”说完,薄明按了电话,眼神顺势移到桌上摆着的照片上,那是他和女儿的合照,十年过去了,女儿已经从襁褓中的婴儿长成了可爱的女孩,他与前妻的过去也尘封在了他记忆深处,那些东西,似乎不去想,就再也不会出现了似的。
将近二十个小时的飞机,盛一诺简直坐得要吐了,下飞机时她几乎要瘫在地上了。
不知是不是因为出车祸时有什么后遗症,她乘坐交通工具的时间过长时就会喘不过气、头疼、胸闷和焦虑,那种精神上的压抑比身体不舒服更难忍耐,过海关离开飞机场时,她脸色苍白如纸。
乘车前往纽约曼哈顿又是一段路程,但时间比坐飞机时短太多了,等到了预定酒店后,她疲惫地办了入住,拖着行李上楼,进了门就直接扑到了床上,歇了好一会才摸出手机,看着存下来的地址。
s・h・i珠宝,著名私人订制奢侈珠宝品牌,公司总部设在曼哈顿,他住在这里附近,她订的酒店也在这间公司写字楼附近,但其实也并不算太近,因为近的地方酒店太贵了,她实在有点心疼银子,就便订远了一点,打算多走几步路,反正她时间还算充足。
正在公司忙碌的施夏茗根本不知道她已经到了自己附近,他与金发的男助理用流利地英语交流完毕,便独自坐在办公桌前看文件,周围一片安静,落针可闻。
傍晚时分他才算忙碌完毕,长时间的工作让他精神不佳,他抬手揉了揉突突直跳的额角,解开了衬衫领口的纽扣,起身打算离开。
助理见他这些动作,急忙帮着收拾与送他离开,两人一起下楼,但出了大门施夏茗便拒绝了他的跟随,独自远去。
身着黑色斜纹高级手工西装的高挑男人漫步在纽约曼哈顿中心的街上,眼神直视前方,瞧不出焦距,显然心思并不在周围。
盛一诺站在拐角处一直盯着这周围,本想给施夏茗打个电话,却好巧不巧地遇见了他。
在异国他乡,就这么遇见了想要找的人,这真的很难不让人联想到缘分二字。
看着他愈来愈近的身影,盛一诺心情非常激动,她哈了口气,双手握拳等待他的靠近,打算给他一个大大的惊喜。
于是,曼哈顿的居民们就看见了这样新奇的一幕,在街头拐角处,英俊的华裔男人被一名忽然出现的漂亮华裔女孩抱住了,那么突然,毫无防备的他被吓了一跳,等看清那人脸孔时,表情变得更加震惊。
盛一诺在他出现在拐角处的第一时间就朝他扑了过去,从身后抱住了他,双腿翘起来,整个人的力量都加在他身上。
他虽然没有防备,但还是有力气的,并没有因为她的突然袭击便倒下,脚步牢牢地站在原地。
似曾相识的甜美味道,漂亮迷人的笑容,她美丽的容颜展现在他面前,背景是熟悉又陌生的欧洲建筑,真是强烈的视觉冲击。
“你怎么会在这?”施夏茗用不可思议地语气问她。
盛一诺从他身后来到他面前,仰头望着他说:“我想你了,所以就过来看你了,你放心,我一定不打搅你,你忙你的,我很快就走。”
施夏茗紧抿双唇与她对视,几秒钟后忽然抱住她低头吻上了她的唇。
盛一诺没料到他会在大街上这么开放,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周围路过的人们见到这幕都吹起了口哨,还鼓起了掌,她害羞了一下,很快就沉浸在他甜蜜的亲吻里。
施夏茗将她抱得很紧,像要把她揉进他身体里似的,那一刻他总算明白,为什么他总是因为她变得脆弱不堪满身漏洞。他想,每个人这辈子都会遇见那样一个人,在那个人面前你可以暴露所有弱点,你可以不必强悍,可以没有出息,可以不顾形象……他的这个人,就是她。
“很感动吗?”亲吻过后,盛一诺笑得很贼地望着他,柔柔说道,“感动就说你爱我啊,那我这二十小时的飞机就真没白坐了。”她故作疲惫,“骨头都坐酥了。”
施夏茗听到她这话忍不住眯起眼来,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与她对视,在她完全没有觉得他真的会说那三个字时,忽然就说:“我爱你。”
盛一诺呆住了,诧异地看着他,眼里写满惊讶与惊喜。
施夏茗嘴角笑意加深,抬眼看了看天空,嗯,今天真是个好天气。
第 27 章
盛一诺还是住在她早就付了款的酒店,施夏茗跟她一起回来了一趟,他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她坐在沙发上看着,本来还算有精神,可没多久就开始犯困了。
施夏茗一边从洗手间出来一边用手帕擦手,转头一看就发现她在不断点头,勾人的桃花眼没精神地耷拉着眼皮,显然是一路风尘辛苦到了。
他没出声,慢慢坐到她身边,侧眼看着她毫无防备地歪头睡觉,不一会她便倒在了他身上。
他垂下眼睑睨着她的头顶,一头黑发里掺了一根白发,相差很大的颜色让他眯起了眼,忽然就意识到,其实他们都已经不再年轻,要不了多久便会步入中年,还有多少时间可以浪费?
半夜的时候盛一诺才渐渐转醒,这还是因为时差问题。她试着动了动,感觉身子有点僵,微一侧头,瞧见黑暗中有一片白色,她抬手去触碰,面料很好,面料下面是线条优美而温暖的肌肤,是施夏茗,他没离开,就抱着她躺着休息,她醒了,他还睡着,眼睛紧闭,眉头皱着。
“怎么睡觉还皱着眉呢。”
盛一诺嘀咕了一句,抬手帮他抚平眉头,小心翼翼地坐起身去倒杯水喝。
她并没发现,在她转身的时候施夏茗睁开了眼,他安静地看着她,眼镜被摘掉了放在一边,黑白分明的眸子像洒满了星星的湖水,倒映着她的身影。
微小的动静在不算大的客房里有点明显,施夏茗躺在床上,鼻息间满是她身上淡雅的香味,这一刻他觉得很安心,他想,这一趟不能让她白来,总得给她点什么收获才不枉此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