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脚踏上稳稳当当的地面,团子心有余悸地回头,看着面前漫长的绳桥,还有点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一口气走过来了。
李孑走到他身侧,“怎么,还想再去体验一番?”
团子忙不迭摇头,“不不不,不用了。”
李孑看他这个反应不由失笑,“逗你呢,都走了一次了,还害怕?”
团子:“······”他要自闭了!
等所有人过了河,李孑下令原地休整一番。
两刻钟后,再次启程。
之后又出现的几处断崖自是轻松度过。
“前面不远就是迷障沼泽了。”从这个距离已经能看到不远处升起的淡绿色雾气,那是动植物在水和泥土中腐烂,产生的有毒雾气。
“我们要等到午时,太阳光最烈瘴气最薄的时候进去,也必须要在太阳落山之前穿过沼泽地。让他们都去做好自己待会穿行沼泽的浮木板,还有划水用的桨,提前吃午饭,午时一到,我们就出。”
吩咐下去后李孑又叫来团子,递给他一个口罩。
“还记得怎么戴吗?”
团子点点头,回忆着脑海里的记忆,把口罩上的两条袋子绑到脑后,蹲下身让李孑检查。
“所有人的背着的包里都有,你去教他们学会戴上。”
团子:“······哦!”
他还以为就自己最特殊。
午时很快便到了,众人走到沼泽边缘,看着面前的雾气的强烈的阳光下飞快消散,很快就变成了薄薄的一层。
李孑绑好口罩,把手里的浮木板放在水上,踏上去后用最快的速度保持住平衡,转头看向团子,“下来。”
众人这才注意到,他们两人之间是连着一根绳子的。
浮木板也被两条绳子连接住。
团子弯腰把木板放下去,李孑教他怎么在上面保持平衡,也是说起其他人听:“先把脚放在木板的正中央,把你的全身重量都放过去,在另一只脚踩到木板上的时候,用最快的速度错开,要是左脚在前,就放在木板的左上,右脚右下,若是右脚在前,就放在木板的右上,坐下左下,同时身子微蹲,膝盖微弯,让你身体的重心下移。”
团子认真听完牢牢记在心里后,才开始依照李孑说的动作。
第一次难免有些紧张,好在只是微微晃动了下,就稳住了身形。
饶是如此,团子也被吓得心跳漏了一拍。
“好了,别紧张。”李孑见他站在木板上浑身僵硬动都不敢动,忍不住提醒了一声,“可以小腹的动一动,你这样很容易会翻船的。”
团子抿抿唇,乖乖听话双脚小幅度地动了动。
很快他就察觉到了浮木板下方的传来的感觉。
跟普通的水还不一样,泥和水的混合,让它少了单纯漂浮在水上的漂浮不定感,像这样的轻轻晃动,也只是让沼泽中的泥水轻轻颤了颤。
不过若是真的翻船,在水里还能游起来,在这沼泽里越动就会越往下沉。
所以相比起来,还是这沼泽更可怕一些。
“适应好了吗?”
团子在后面动,李孑距离他不远,自然也能感觉到浮木板下方的泥水在小幅度的轻轻晃动。
“好了。”
“那我就往前划了!”
李孑把手里的桨,也就是两根树枝往浮木板两边的泥水里一撑,手臂一个使力,浮木板顿时带着两人往前滑行了一段距离。
团子手里也撑着桨,不过他不用划,只需要跟着动作保持平衡就好。
两人划出一段距离,众人也跟着纷纷放下浮木板进了沼泽。
不过这里的沼泽并非一路平坦没有阻碍,时不时就会有横生的枯树枝,浮在水面上的烂木头,还有一些明显是大型动物的骨架,这些都需要小心避开。
一旦撞上,他们脚底下这块小小的木板铁定会翻。
李孑在前面领路,没敢划太快,领着身后一串人在沼泽中七拐八绕。
很快众人就现,他们跟着将军走,沿途居然没有碰到一处阻碍。
本来还想自己找路的这下也乖乖跟着了。
太阳慢慢往西沉,沼泽上空的瘴气又开始以缓慢的速度开始弥漫。
众人心头一凛。
很快他们又现,有他们脸上蒙着的这个叫口罩的物件阻隔,本以为会闻到浓郁的瘴气臭味,现在只剩下很浅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臭味。
心神又跟着大定。
最后一人上岸时,天边的夕阳只剩下最后一缕光芒,另一边的月光跟着升起,那些淡绿的瘴气在月光下变成了暗绿色。
光是看着便觉得不详。
众人忍不住一阵庆幸。
走出一段距离后,李孑把口罩摘下来,“可以歇歇了。”
何东把口罩小心地放回背着的包里,“将军,我去带人打猎。”
“别去了,”李孑找了根横躺着的枯树干坐下,抬眸看了他一眼,“你不觉得周围安静的有些过分吗?”
何东一愣,细细感觉一番,拔刀入手,“有埋伏?”
李孑伸手指指他手里的刀,“收起来。”
何东虽然有些不明所以,还是乖乖收刀入鞘了。
李孑跟他解释道:“沼泽地附近的植物结出来的果实因为瘴气的影响大多数都是有毒的,动物是比人更加趋利避害的存在,夜晚的沼泽边上它们是不会出现的,你打算去哪里打猎?”
何东:“······属下明白了。”
李孑把包里还一回没有动过的干粮取出来,“跟大伙说,今天吃包里带着的干粮吧。”
**
穿过沼泽,又翻过一道山脊。
对面还有最后一座山。
前面的山势平坦,也没有断崖沼泽,但给李孑的危险感觉比前两者尤甚。
“北周军应该就埋伏在前面的山林里。”李孑站在一个山尖一块石头上,眯眼看着隔着一道山谷的前方山林,突然抬头扬声喊道:“小绿!”
没人应,就在众人疑惑间,只听见一阵由远而近的扑棱翅膀声,很快,一只通体墨绿色的小鸟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最后收起翅膀停在李孑的肩膀上。
李孑抬手撸了撸它那一身蓬松柔软的羽毛,把手里一个很小的竹筒绑在它爪子上,“把信传回去。”
小绿歪头蹭了蹭李孑的手掌心,仰天鸣叫了一声,这才张翅飞走。
李孑跳下石头,让何东把人都聚集起来,开始说她下一步的计划。
“前面山林里埋伏的人不会太多,但也绝不会比我们这些人少。”李孑抬头看了站在最前面的众人一眼,“不过他们不会猜到我们有这么多人成功穿越了这处山脉,他们隐在暗处,我们最好也是由明转暗……等到天黑,刺部成员先跟我去前面山林里逛一逛,先去反杀一波。何东,你带着陆行军,在后头压阵。”
众人齐声应是。
眼底全是激动的光。
长途跋涉那么久,总算到一试锋芒的时候了。
李孑看向团子,“你和何东在一起。”
团子犹豫了下,乖乖点头。
**
是夜。
李孑带着刺部悄悄潜入山林。
黑夜里的屠杀正式开启。
绕过陷阱,避过箭阵,直接袭向埋伏的北周士兵后方。
幽深的丛林里逐渐有血腥味开始弥漫出来,等到后头的北周士兵察觉到不对,一道道刀光已经逼了上来。
黑夜里的人影形如鬼魅,每到一处停顿片刻,便有一名北周士兵悄无声息地倒下。
厮杀直到午夜方停。
四散到各处的人影开始集结。
“你那边怎么样了?”
“都已经解决。”
“你那边呢?”
“没喘气的了。”
何东带着陆行军呈一字型压阵在后。
彻底解决漏网之鱼。
天色将明时,他们已经看到了前方的平原。
李孑遥遥看向北周军营的方向。
“现在在北周的眼里,我们应该都不存在了。他们对军营后方的防备是最低的,在两军正面交战时,我们要在北周的背后完成一场奇袭,势必要让他们自己乱了阵脚。”顿了顿,李孑沉声道,“我们会是一支诡军。”
“陈将军会在明日正午正式向北周开战,所以我们必须要在明日正午之前,赶到北周军营后方埋伏起来。等到两军交战最白热化的时候,动奇袭,时机不能出现一点错误,都明白吗?”
“明白!”
“现在先休息三个时辰。”
**
漠北军营。
陈修刚刚收到小绿带来的纸条。
大军在一个时辰后,正式开拔。
第二天正午时分,列阵于北周大军之前,开始叫阵。
而在漠北军叫阵一个时辰前,李孑率刺部和陆行军,成功抵达北周军营后方,隐匿起来慢慢靠近。
前方两军交战,眼见北周军营内调军愈频繁,李孑趁机带着刺部和陆行军混了进去。
先是摸到武备营的位置,换上北周的兵服。
趁机偷袭了几支抽调往前方战场的队伍,又开始四处点火。
马厩,粮草,营帐。
北周军营飞快混乱起来。
这时候北周众将领已经反应过来他们军营中混进了敌人,开始组织反击。
不过这个时候李孑已经带着重新汇合起来的刺部和陆行军大摇大摆地跟上了一支出营的北周大军,在双方交战正酣时,又狠狠在他们的背后刺了一刀。
和漠北大军汇合之前,更是一刀斩断了北周的王旗。
北周气势大降,漠北军自然是气势大振。
兵败如山倒。
北周被迫后撤。
漠北军终于占据了这处易守难攻的峡道口。
历时整整七天。
漠北军营这边欢欣鼓舞大肆开庆祝宴的时候,北周军营里,因为萧成玦不在,暂时代管北周大军的廖一通狠狠拍了桌子。
“那一支突然出现在军营里的漠北军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两军正式交战的战场上他们没损失多少人,倒是在这军营里,统计下来死的人比战场上还多。
更不用说损失的粮草和马匹。
失了最重要的关隘峡道口,廖一通觉得自己可以以死谢罪了。
但在死之前,总要让他死个明白!
“廖将军,”帐外跑过来一个满脸仓皇的士兵,噗通一声跪在桌案前。
廖一通一看他这副模样,心脏就是一缩,疼得他呲了呲牙。
“说!”
“廖将军,我们埋伏在山脉那边的人全都死了。那些人,应该是从我们军营的后方混进来的。他,他们真的穿过了东边的那处山脉!”
廖一通顿时一口心头血喷了出来。
不是说那处山脉满是断崖沼泽瘴气么?不是说想要闯过那处山脉稍有不慎就会尸骨无存么?那一支漠北军是神仙不成?
“廖将军!”在士兵的惊叫声里,廖一通仰面朝后倒了下去。
北周大营顿时又陷入了另一轮混乱之中。
包着手臂正日夜兼程往北周大营赶的萧成玦突然勒马停下,仰头看了一眼头顶天空上泛着淡淡红色光芒的月亮。
刚刚他猛地心悸了下,心头紧跟着浮起不好的预感。
想到已经折返回了军营的官离,他眉头一皱。
峡道口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