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说,万一将来有女人挺着肚子上门,说是你的孩子,难不成你还忍心赶走她。”
本来我是开玩笑的,谁知岑利明眼神幽深起来,他说:“外面不会有我的孩子,即使有,我也会……”
“即使?也会?怎样?”我挑眉问。
他摇摇头,手臂收紧,突然吻上我,唇齿间,他说:”不会,绝对不会有。”
*
客厅里,我爸在看新闻联播,茶几上一套茶具整齐的摆放在茶盘上,紫砂壶里还冒着腾腾热气,我走过去倒了一杯茶,放在鼻尖闻了闻。
“闻出来了吗?”我爸看我认真的样子好笑道。
我摇头:“我对茶没有研究,不过,爸,你大晚上喝那么多茶,不怕失眠吗?”
我爸笑了笑:“这是金骏眉,暖身暖胃,你尝尝看。”
我看了眼茶杯里的褐色,放在唇边抿了抿,咂咂舌。说实话,我的味蕾偏重较钝,所以并未尝出特别的味道。
但我知道:“爸,金骏眉好像挺贵的吧!”
“茶也是看档次的。”我爸似笑非笑睨了我眼,道:“就像职业,同一种行业,有高有低,是不是。”
我没作声,不过我爸估计猜到了什么。
“说吧,什么事情,扭扭捏捏的。”
我不好意思道:“看出来了。”
“我的女儿,嘟嘟嘴就知道有事情了。何况,今天说的话那么反常,要是平时,阳宣打死也不会说出那样一番话。”
知女莫若父啊!
我垂眸,面对我爸这样一番话,却有些开不了口。我看向我爸,他拧着眉头看我,我轻轻说:“爸爸,我想当律师!”
话落,整个客厅都是寂静的。
我低着头,有些发酸,却不敢去看我爸的表情。
良久,他问:“为什么突然有这种想法了!”
“这两年,诊所之所以三番几次经营不下去,其实,是我没有用心,我不喜欢,不喜欢这样的职业。”我看向我爸,认真道:“爸爸,你知道吗,打从心里抗拒,却又强逼着自己坚持下去的感受吗!”
“从小你和妈妈就没有勉强我做不喜欢的事情。可我不明白,为什么现在,无论是你们,还是我自己,都要逼自己去过不喜欢的生活。”
重新低下头,心里却因为吐出深埋很久的话而舒坦很多。
我爸却问:“宣宣,你真的这样认为吗。真的认为爸爸妈妈都在逼你?”
“我……”再次抬头,却哑口,我爸眉头紧蹙的看着我,难道刚刚的话用词太重?
我摇头,问道:“爸爸,我只是不理解,当初我选专业的时候,你们并没有反对,不是吗?为什么后来,让我放弃荀,不,后来我离开他了,为什么还要让我放弃我的专业,明明知道我很喜欢,明明知道那事关我的前途……”
“没有原因,就是不许。”我妈的突然出现打断了我的话,她走到我面前,一脸阴沉:“阳宣,和你说过多少次了,永远,都不许提起不该提的事情。”
一阵委屈由心里泛出,我捏紧拳头,偏过脸颊。不想在她面前哭,不想再哭给她看。
“孩子不是有心的,再说,事情也过去很久了,你何必……”
我爸上前打圆场,我妈厉声打断他:“什么叫过去,我告诉你们,永远都不可能过去。”
“为什么,为……”我看向我妈,一下顿住,她眼睛里含有的泪水一下子刺痛了我。我怯怯的走过去,拉起她的手:“妈,对不起。”她没有反抗,任我拉着,我忍不住继续问:“妈,至少,你给我一个理由,你不明不白的给我的专业判了死刑,总得给我一个心服口服的原因吧!”
我妈猛地抽回手:“没有原因。阳宣,你要是不听我的,就不要认我,永远不要认我。”
我看着她,她看着我,最终我还是输了。
我流泪冲她吼:“你专横,霸道,不讲理!”
说完,我跑回房间,拿起包就往外冲。这个家,我一刻都不想呆下去。
岑利明本来坐在房间等着我的谈判结果,哪知我拿了自己的东西头都不回的离开,他忙跟了上来:“宣宣,这么晚你去哪里。”
经过客厅时,我匆匆离去,我听到他在身后和我爸妈道别,于是,我加快脚步,跑出院子。只是走了没多远,他跟上来拉住我,轻轻问:“没谈好?”
我沉默,他伸手帮我擦了擦眼泪:“别难过了,我刚刚看到妈也哭了。我们下次再找机会,下次好好说,不要吵架。”
下次?还有下次吗?再有下次她就要和我断绝母女关系了。
平时总觉得我妈是刀子嘴,豆腐心。现在看来,她是刀子嘴刀子心。
周围的路灯坏了好几盏,周围几乎漆黑一片。岑利明搂着我按下车钥匙,伴着报警器前车灯闪了两闪,我坐进车里,引擎发动,然后看着自己和这个家远离越远。
*
和我爸妈吵架后,我再也没有去过‘绯南律师事务所’。迟绯给我打了几次电话,问我这边的情况,前两次我支支吾吾给糊弄过去,后来,我知道逃避不了,干脆拒接她的电话。
这天,手机铃声又开始震动,一遍又一遍。
“怎么不接啊!”冯晨晨走过来坐在我身边:“说不定有急事呢!”
“我不……”一个不字还没说出口,冯晨晨拿起我的手机手快得按下接通键。
“阳宣,还以为你死了呢!”电话那边传来咆哮。
我冲冯晨晨‘呵呵’,然后把手机放在耳边道:“还活着,只是这几天比较忙而已。”
“有多忙啊!”声音在听筒和现实中重复,我往门口看去,迟绯微笑的站在门口,那笑容温柔得快滴出水来。
我扶额,偷偷的撇了眼冯晨晨,她一脸歉意的看着我。
算了,这一幕迟早的事情,也没有什么好怪的。
我起身,笑容璀璨道:“你来啦,我还想今天下班去找你呢!”
“是吗?”她一步一步的走过来,环视了眼空荡荡的店面:“不是很忙吗,让你抽空多不好意思啊!”
我搬来凳子放在她面前,装傻道:“坐下来说。”
她顺势坐下,我接着问:“找我有事吗!”
“没事。”脸色逐渐阴霾,她倏地站起来框住我的脖子:“你个没良心的,就算你不想来事务所,难道连朋友都不做了吗?”
我被猛然袭来的力气捆住,忍不住咳了几下,哭丧着脸道:“我只是不知道怎么跟你说。”
她翻了翻白眼,一把放开我:“放心,我不会逼你的。”
“可我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我叹气道。
“傻子!”迟绯没好气的瞪了我一眼。
是啊,我就是傻子。只会逃避的傻子,横冲直撞最后伤痕累累的傻子。
我回头看了冯晨晨一眼,她看懂我的意思,冲我点了点头。我收拾好东西,对等在一边的迟绯说:“我们走吧!”
‘二朔天’的事情过后,我和冯晨晨的关系越加疏离。明明解释了,却控制不住的,越离越远。我和她头一次那么有默契,开始把彼此剔除自己的世界。也是为了避免更多误会,更多的纷争。
当有一天,我们不再有任何感情,那时,再有什么误解,也不会为了彼此去妥协,去退让。
当然,这或许是我的错觉,或许是我的胡思乱想,但,直觉如此,无法改变,也不想去挽回些什么。
迟绯那辆黑色的奔驰就停在停车位上,我坐在车里,把事情前前后后和她讲了一遍,她沉默半响,然后踩上油门退出停车位,往某一个方向行驶。
唯独一句话,绕于耳边:“不管是哪一天,只是你想,宣宣,我随时欢迎你回来!”
就像福音,缠于心底,她这句话照亮了我前方的希望。只要我不放弃,我坚持,迟早我会等到妈成全我的那一天,或告诉我原因,让我主动放弃的那一天。
作者有话要说:
☆、chapter27
迟绯说,那场拖欠工资案已经升级扩大化,由于联名上告的员工越来越多,大部分员工都懈怠下来不认真工作,本来已经拖慢交货进度,谁知x公司仓库忽然失火,损失惨重。有监控拍到,最先要求打官司的几名员工偷偷潜入仓库,大约几分钟后,他们偷溜出来。接着仓库便失了大火。
x公司老板找来律师,要控告那几名员工,心怀怨恨蓄意放火。
“既然你们没有放火,那你们深更半夜溜进仓库干嘛?”迟绯坐在桌后,蹙眉问道。
“池律师,你要相信我们,那火真的不是我们放的,老板拖欠了半年的工资,我们也得养家糊口啊。”员工陈达慌忙解释。
吴汕接话:“我们只是想偷点东西出去卖,儿子还上学呢,我们不可能干等着。”
“我们进去后,发现里面有人说话,断断续续的,怕被发现又溜了出来,谁知会起火啊。”
“池律师,你一定要帮帮我们,我们真的没有放火。”
几人七嘴八舌的解释那晚的事情,却没讲出任何重点,任何头绪。
迟绯把手中的笔往桌上一扔,靠在椅背上:“他们有证据,这场官司想赢,怕是有点玄!”
“我看那张世是自己放的火冤枉我们,就是因为我们带头闹事,这几天他筹钱给其他人都发了工钱,就差我们几个了。”一个年轻的小伙子站起来忿忿道。
“说话是要讲证据的。小朋友。”靠在桌边的蒋烨笑道:“人家张老板为什么偏偏针对你们,何况,他放火烧自己的东西,损失的是他并不是你们。”
“反正我们就是没放火。”年轻小伙子气呼呼的坐下。
我在一旁听了半天,开口问道:“知道仓库里面说话的是什么人吗?”
“不知道。”陈达淡定摇头。
迟绯有些不耐,挥了挥手:“你们今天先回去吧!最好回到仓库检查检查,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证据。”
几人走后,我问:“怎么不问下去,我感觉他们有事情瞒着。”
“那么丁点儿的律师费,自己还不主动坦白,路是他们自己的,今天让他们先回去,能想通最好,不能想通,我也没有办法。”迟绯无所谓的耸了耸肩。
“钻到钱眼儿里去了,那么不负责。律务所现在钱不是最紧要的,关键要赚声誉,名声大了还怕没钱。”我说。
“看得挺通透啊!”蒋烨调侃道。
通透的自然不只是我,迟绯做的每件事情,都有她的道理,完全无需质疑。我们彼此心知肚明,所以根本就不会有不能理解的争吵和矛盾,虽然,我没有正式参与到绯南事务所里,但,随着时间的增长,我们三人之间的信任也在缓缓加深,尤其是蒋烨对我的改观。
我猜,或许他知道了些什么。
“时间不早了,我约了朋友就先走了。”蒋烨看了下手表,拿去外套就往门口走。
“男的女的?”迟绯跟着站起来冲他问。
蒋烨回头,眨眨眼:“你猜。”
他离开后,我问:“你今天叫我来干嘛?”
迟绯关上抽屉,整理好桌面上的文件径直往外走:“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