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昀番外

　　唐昀第一次见秦曜的时候是5岁，他被妈妈抱着，妈妈指着地上玩乐高的女孩

　　‘看，这是你未来的妻子，叫阿曜’

　　女孩穿着黑色的背带裤，稚嫩的童颜神情却不像个孩子。她叫了一声‘沉阿姨’，然后继续堆乐高。

　　看着像个城堡似的屋子，小唐昀挣扎着从妈妈身上下来，瞅着连眼神都不给他的女孩，有点不大高兴，他努努嘴，站在女孩后面，小心翼翼又慢吞吞的说道‘我...我叫唐昀’

　　女孩依然没理他，沉浸在自己世界里。他去找妈妈身影，想向她求救，但是看到妈妈和好友相谈甚欢的样子，转念一想，不能让她看轻自己。他整理了下自己的小西装，手背到后面，向前挪了一小步，一副指点江山的派头。

　　扬起下巴，瞅着地上的‘城市’，有高高耸起白色城堡，有蒸汽朋克风的连排小屋，穿过密林轨道的火车，地上的小人认真的生活在城区，他舔舔唇，想摸。

　　他又挪动一小步，离城区进了些，看着女孩没发现他，抖着手将小帆船揣在怀里，爱不释手的摸了又摸，女孩突然转过头，面无表情的盯着他，吓得手上的帆船掉到地上，他赶忙取捡地上的东西，却被女孩推了一把，踉跄着倒在城区一角，不知是，屁股下垫的疼的原因，还是惶恐别的，他嚎啕大哭起来，引来了聊天的大人。妈妈蹲在地上温柔的抱他入怀，一下一下顺着背安抚道‘这是怎么了’

　　女孩只是站在远处皱眉的看着他，她妈妈拧起她的耳朵喊到‘快道歉’，小秦曜沉默的看着塌陷的一角，开口道‘对不起’。

　　唐妈妈忙说‘打孩子干什么，这又不管她的事’，怀里的小唐昀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带着气音说：就是她。唐妈妈僵硬了下，秦母闻言戳着秦曜的额头，‘我就知道你和你爸爸是一样的坏种，只会干些作恶多端的事情，这周的课业今天必须完成不然不许吃饭。’被戳的通红的秦曜垂着头答应了。

　　路上小唐昀趴在妈妈怀里，生气的说着‘妈妈，我不喜欢她，我再也不找她了。’

　　结果两天后，小唐昀抱着自己最爱的小熊，屁颠屁颠找了秦曜。他见秦曜背挺得直直，在看财经新闻报和一大堆他看不懂的东西，笔记上的字他都没认全，更别说计算的那些曲线图了，

　　他站在桌子旁边，将小熊递过去‘这是我最喜欢的，借你玩，我....我原谅你了’，秦曜只是瞥了他一眼，说道‘无聊’。他也不闹，搬了把椅子，下巴搁在小熊上面，看秦曜学习，心里发甜。

　　从这之后，秦曜后面就多了一个跟屁虫，动不动生气的说着再也不会理她的话，过两天又出现在身边乐颠乐颠的跟着。

　　唐昀眼里的秦曜不言苟笑，总是认真做着自己的事情，不会将时间浪费在没必要的事物上，5岁的他只会想什么时候去游乐园玩，5岁的秦曜规划着自己的未来会读哪所大学，以及怎么处理以后的事业，她会在用大量的时间去学习。唐昀也尝试过读晦涩难懂的书籍，可相比较而言，他更关心火影下一集的内容。他常常笑秦曜是个杞人忧天的人，像他们这个层级的人，即使不努力，也可以继承家业。

　　在他那次又说‘没必要看这些东西’秦曜却破天荒的对他说了很长的一段话‘唐昀，我不是你，我没有家里早已安排好的家业，我要和家族里的人勾心斗角的挣，比别人必须优秀一百倍，这样他们才能看到我，我不想站在山上被人从我头上跨上去，即使是你，你真的以为你拥有的东西是永久的？’一语中的，多年后的他，想起这句话仍觉得可悲可叹。

　　他跟在秦曜身边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不想看到她受欺负，尽管这对秦曜来说没什么，他的记忆里秦母是个常常骂女儿坏种，怪物的人，对秦母来说女儿异于常人的学习能力，是她怪物的象征，加深了对女儿的恐惧意识，不论她做什么秦母都不喜欢。而秦父则是个不怎么关心的秦曜的人，常常会嘲讽她如果没了家族，她什么也不是。

　　唐昀疑惑过，后来才了解到，秦母是被秦父强取豪夺留到身边的，她天生就不会喜欢自己的女儿，甚至觉得她是个恶心至极的产物。而对于秦父来说爱情这东西他没有，而结晶只不过在一直提醒他是个可笑的人。

　　在他13岁，他第一次看到面如死灰，了无生气倒在地上的秦曜，他第一次感受到天塌下来是什么感觉，他颤抖着手打120，急救洗胃花了6个小时，这6个小时他一直在想如果抢救不过来，他就陪着她一起，他开始不断的自责，为什么会来晚。

　　苏醒后秦曜没什么表情，和平时没什么两样，除了对他说了声谢谢，又过分认真的看着书籍，唐昀被她毫不在意生死的样子气到了，他扔掉她手上的书籍，喊道‘你有没有想过你真的死了怎么办？’

　　‘那便死了吧’

　　那便

　　死了吧，他如鲠在喉，再多的话只觉得空洞，跑出病房想去调查秦曜送急救室的真相。可真相往往那么可笑。原来只是秦母的初恋情人回来了，她想杀死秦曜这个错误，去奔向自己的生活，于是她第一次给秦曜煮了饭，饭里放着大量的安眠药。而秦父知道后却只是恩了声，继续追查秦母的下落，等找到秦母的时候，发现已经投湖自尽了，是初念情人已经有了自己的爱妻，觉得无望就想到死。

　　唐母知道消息后，温柔的摸着他的发顶说‘以后可要好好对待未婚妻。’

　　然而秦父去医院看望秦曜，嘲讽的说‘你连死都留不下她，你真是个废物。’唐昀站在门外，心里泛酸的疼，等他走后，他看着泼澜不惊的秦曜，欲言又止道：‘你妈妈去世了’

　　秦曜翻书的手顿了顿，面不改色又继续翻着下一页，开口道‘知道了’

　　他垂着脑袋看她青色的脉络，心里发誓‘以后绝对不再让她处于危险的境地。’

　　就这样，他们一起走过剩下的日子，虽然仍然不如平常伴侣那般亲密，但他觉得这样一起走过余生也好。

　　在他25岁的时候，碰到了第一个有些麻烦的对手仲景，平常的角色他是可以对付的，可仲景有着可以和他匹敌的家世和面貌，对秦曜的执着一点都不比他少，他开始打探秦曜的生活，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费尽心机的和仲景抢着秦曜。索性她并不怎么在意仲景，就像他一样。这是唐昀唯一舒心的一件事。

　　相对而言秦曜更关心自己的事业，会为了拿下一个市场，不要命的工作，实施，分析市场需求，预测下一次公司总收益。

　　很快，是他们结婚的日子，这个他做了将近20年的梦，终于要实现了。他将重心放到筹划婚礼，和以后婚姻上，为着他写了60页的婚姻规划书，还觉得不够，婚礼将至，他的不安越来越强烈，果然噩梦来了，看着照片熟悉的人影，这是他第二次有撕心裂肺的感觉，第一次是秦曜躺在急救室的时候，而第二次却在昭告他，看吧，她一点都不爱你。

　　他魂不守舍的回到家，面对家人复杂至极的面容，有些晃神。母亲恨铁不成钢的对他说‘你真是一点都不关心名下财产呢。’

　　财产？

　　这算什么，他连秦曜都留不住，怎么会在意那个。

　　剩下的日子里，他捧着过往拍的照片，至少拿着这个，他可以欺骗自己，秦曜只是贪玩。

　　她会回来的。

　　一定会。

　　很长一段时间里，他常常会看到小时候的他们，在床脚，在桌子旁边，在浴室，如影随行。

　　在秦曜不要他的第413天，这一天早晨，他莫名心惊，像极了秦曜死的那天，唐昀慌着神色去查日历。

　　今天是秦曜的生日，他抢了司机的车去找秦曜的身影，司机着急的大叫，唐少精神一直不对劲，这不会出事吧。

　　借着定位追踪，这是他之前安装在秦曜手机的小装置，初心是监视，现在再用起来有点道不明的意味。

　　果然，被火舌吞噬的屋子里，他找到了她。

　　这次，他终于赶上了。

　　醒来后的唐昀，照着镜子，那可怖的伤疤爬满了整个后背，像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他连样貌这个可用价值都没有了。

　　他仿佛体验到了秦母自杀的绝望心情，他还是会产生幻觉，看着他们之前在一起的身影，在一次次的告知自己的无用。

　　是不是死掉之后，就可以不用这么痛苦。

　　是不是死掉之后，就可以不必在意阿曜的一次又一次的离去。

　　本着生来无用的心思，他自杀过两次，每次都用尽了力气，每次都会被救回来。

　　可是，阿曜，你不想我死，你可知道我一分一秒都撑不下去了。

　　秦曜大概是同情他，带他去孤岛上，这个孤岛有着他幻想过的雕梁惠栋，琼楼玉宇，唯独没有她。

　　在狭长又无望的日子里，他一次又一次的做着梦，幻境里是他和阿耀的幸福生活，很快，幻境里的人嘲笑他做梦。

　　不知过了多久，新年的钟声响起来，他的月亮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