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贺霖捂住被扯开的衣襟,气的脸色铁青,就连话语也说不完全了。
“打的还不如兄兄。”李桓回过脸来,看着贺霖。
贺霖将衣襟整理好,强忍着从路旁抓一块石头朝李桓那张妖冶脸蛋扔去的冲动,一路小跑飞快的逃离此地。
若是论力气武艺,她样样拼不过李桓,若是在那里呆久了,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李桓看着她逃离,想起那句只是将他当做阿弟,看来她当年说过甚么当真是一点都不记得了。
这么多年的情思,她一句阿弟就想抵消掉,简直是痴人说梦话。
贺内干在席上频频向长广王那边瞧去,长广王最近被贺内干骚扰颇多,烦不胜烦,不过贺内干手中有权,位置不低,如今李诨大权在握,他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王妃这几日对他说,从贺家娘子那边透露出来的消息,贺家似乎有意和自家联姻。
长广王顿时心里头苦的和吃了几斤黄连似的,贺内干虽然祖上从鲜卑姓氏被扭成了汉姓,但世世代代居住在怀朔镇几十年,行为作风完全就是草原上的鲜卑人。即使家中主母是出身汉人世家的娘子,可家中小娘子品性如何还是难说。
长广王才不想为世子娶进一个彪悍的世子妃,然后搞得家里鸡犬不宁,永无宁日。对此长广王也只能装聋作哑,权当做不知道了。
贺内干醉翁之意不在酒,他看着是向长广王频频敬酒,可是眼里瞧着的是长广王身边的世子。
世子今日穿了浅黄的袍子,头上梳髻戴着头巾。模样温和有礼。
贺内干看着这个已经被自己给定下来的女婿,当真是越看越欢喜。
李诨看见贺内干那毫不掩饰的眼神,只是手握成拳放在唇上轻轻咳嗽两声提醒一下。放下之后,他转头和那些臣属说起话来了。
正在说话中,绯袍少年走来,他在李诨面前站定,拱手行礼,“兄兄。”
“回来了?”李诨瞟了一眼儿子,发现他嘴角破了,“怎了?”
“方才走路,不小心滑倒,磕到了。”李桓面对父亲的询问,半点都不慌张。
“多大的人了,那些服侍的人也不知道看着点。”李诨说了一句便让他坐下。
李桓走过去,让身边的人给他满上一杯酒。慕容绍颇得李诨重用,位置上安排的也和李诨颇为相近。
李桓手持手中的那只玛瑙杯,对着慕容绍一敬。
慕容绍人到中年,风采犹在,见着世子向自己敬酒,连忙一改方才的胡坐,正坐在茵蓐上,双手持起酒杯,回敬过去。
慕容景望见李桓,眉头下意识的皱起。
这个世子在老一辈的臣属面前,端得是一个守礼的后辈,完全不见任何轻薄举止。他想起那日夜里望见的挑衅眼神,心中气闷。
慕容绍回过头来,见着侄子的脸,不禁觉得有些失望,“方才世子看过来,你怎么是如此表情?”
“阿叔放心,方才世子给阿叔敬酒的时候,我并没有。”慕容景答道,他才没有那么笨,明摆着把把柄递过去。
“你――!”慕容绍被侄子气了个倒昂,他在席上阴沉着脸,“竖子!”一甩袖,慕容绍丢下侄子让他自己好好想想到底错在何处,自己前去和同僚敬酒。
贺霖是阴沉着脸回到席中的,那些小娘子方才把她连投三卢的事情在女眷中宣扬了出去。
连得三卢,这样的运气十分少见。
崔家主母郑氏听了,都忍不住以袖掩面,和崔氏低低私语,“大娘这怕是富贵之兆。”
崔氏听了只是笑,面上不见任何得意之色,“小儿闲暇时候胡闹,这事情那里能当得真?阿嫂还是莫要取笑了。”
崔家到底还是在开春的时候认回了崔氏,当然表面功夫是做得十足的,说是崔氏是当年变乱中走丢了的小娘子,如今郎主的女弟,还遣了当年在女郎身边服侍的人去认。贺内干瞧不上那副做派,但是为了提升贺家的底蕴,稍微不那么土鳖一点,贺内干也只有捏着鼻子认了。
两家成了亲戚,自然走动也多了。崔氏也对崔家颇为照顾,向贺内干连续推荐了几个崔家子弟。
“三卢之幸……”郑氏以袖掩住嘴角的笑,那笑也染进了那双眼里,“哪里是每个人都能得的?阿妹莫要谦虚。”说完顿了顿,“上次我与阿妹说过的事情……”
崔家有意和贺家结亲,士族的风骨并不如像常人想的那般坚固,尤其是在嫁娶之事上面,如果说当年南渡之前,士族们还是不与寒门联姻,那么现在这种风气倒是少了九层,南朝有士族以女儿换取厚重聘礼来纳美妾,而北朝的汉人世家大量和掌权胡人联姻,娶进来的嫁出去的,简直多不胜数。
这点胡人血脉也早不放在心上了。
崔氏闻言,嘴边的笑有些僵硬,“外子说……再看一看。”崔氏没有将贺内干看中长广王世子的事情说出来,在没有尘埃落定以前,这事情能少说就少说一点吧。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我觉得世家的节操就是天边的浮云,不说北朝的世家和胡人其实联姻的比较多,看看北魏诸王的正妻大多数就是从汉人世家里出来的,高欢后院还有世家女小妾……琅琊王氏的郎君跑到北魏,二话不说就娶了北魏公主,把在南朝陈郡谢的老婆丢在脑后啥的。
就是南朝,以前看资料的时候,也有士族把女儿嫁给商贾,换取大量聘礼然后用这笔钱纳美妾,当然这事儿后来被人弹劾骂了个狗血淋头。
到了唐朝,我记得是有世家以姓氏为卖点卖女儿的。
所以……不要太高看世家的节操啦……
第67章 决定
这一场宴会十分美满,到了后来,主宾们醉酒熏熏,有不少喝到后面让乐工们奏个胡乐,自己跑到宴会中大跳胡舞的。
李诨见手下那些人闹腾的够欢畅,他也下场跳舞,当然也是不入正统贵族眼里的草原上游牧人的舞蹈罢了。
不过看起来还是其乐融融。
贺霖从宴会上回到家中,便一只黑着脸,才回到房中,便让侍女去庖厨通知烧好热水准备沐浴。
北方水量并不如南方充足,每到冬季更是冷的让人不愿出行。贵人之家,每日烧用的炭就有许多车,但洗浴之后容易受凉,受凉引发的风寒很有可能要人的小命,无论贵贱。
没有青霉素没有有效感冒药,贺霖也不敢为了干净连命都不要,每日擦拭全身便已经足够了。如今天已经转暖,甚至都能让众人在郊外举行一场宴会,可以尽情洗浴一番了。
厨下将皂角和各色药材放入水中熬煮,先大火煮开,再小火熬上半个时辰。
贺霖让服侍的侍女退下,她向来没有让人服侍沐浴更衣的习惯,因此侍女们也没有觉得半点奇怪。
贺霖等侍女退到屏风外听候调遣后,自己将身上的衣裳解开。能容入一人的木桶中正气氤氲,带着一股药香。她抬足步入温汤中,洗澡用的水都是加了可以清除污秽有利身体的草药,闻着就是一股的药草气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