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时候让舅母去说,舅母看得比较远,她说的话,阿舅也听的。”李桓翻了身头埋在贺霖脖颈处轻轻蹭着。
贺霖觉得脖子上痒痒的,好像有一只小狗趴在那里,伸出舌头舔。
“到时候我还指不定怎么被人恨呢。”李桓小声道,不过很快他就声音轻快了起来,“不过被人怕也是一件大大的好事。”
贺霖被他这话弄的哭笑不得,被人怕是好事,他能这么想也最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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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诨在洛阳呆了半个月之后再次动身前往晋阳,临走之前将家中的几个妾侍带了去,其实按照李诨原本的想法,是要将妻儿妾侍一同全部带到晋阳,洛阳留给长子,但是眼下正妻怀孕,就只能先将侍妾带过去,他在晋阳还是需要有女人来照顾衣食起居的,孩子们留在洛阳也没有什么关系。
反正不管是嫡出还是庶出,都是正妻的孩子,李诨对贺昭放心的很。
李诨走了之后,洛阳里便是李桓说了算。
李桓在外面的名头并不怎么样,即使生了一副好样貌,但是行为做派让人委实不敢恭维,尤其他甚至连父亲的旧部都敢丢进大牢里去,其人之凉薄可得一见。
能压住他的大丞相一走,洛阳的大臣不知道这位新上任的年轻吏部尚书又要弄出什么事情来。
而事实上,李桓的确没有让那些心惊胆战的人失望,他给天子上了一道奏章,奏章上请求天子废除本朝提拔官员以年劳为准的制度,顺便还列了一串他筛选上来的人才们。
那几个人才全部都是汉人士族。
这下子朝堂上可就炸开了锅,那几个士族里有崔家的崔岷崔武,还有宋游之,这些个人可都是那会查黄河一案里头,搜集罪证的人。
尤其是崔岷,竟然提拔到吏部郎这个位置上。
李桓的奏章送了上去,即使一群鲜卑勋贵说不可,天子也只有在任命文书上画赦的份。
而且李桓对崔岷在众人面前也十分有礼,甚至在官署中让崔岷独坐一榻,不必和其他官员一起坐在通席上,而崔岷也是心领神会,每次面对李桓也是十分有长辈的模样,在李桓面前也不趋步行走,反而缓步而行。
一群勋贵见着一个汉族士人竟然这么受李桓重视,急的嘴上快起燎泡。
贺霖又一次回娘家后,就被贺内干留下来了。
“娜古你说阿惠儿是个甚么意思?那个崔……”贺内干话说到一半,想起崔岷算起来也是贺霖的亲舅舅,连忙把一团儿的粗话全部吞进肚子里去,“你就不知道你那个阿舅在外头都干的什么好事!”
崔岷坐在吏部郎这个位置上,贺霖从李桓的态度来看,日后肯定是要往御史台那边调的,她双手拢在袖中,这会天气冷了,容易着凉,她得可好好注意一些。
“兄兄,”贺霖有些头疼,“最近您就别多管这些闲事了。”
“这些还是闲事?”听了女儿的话贺内干险些把一双眼睛都瞪出来,“难道要等到那些汉人都爬在我头上了才算不是闲事?”
贺霖险些翻白眼,“兄兄!你位高权重,那些事情能不插手就别插手。”只要贺内干不插手,别和李桓对着干,怎么看都不会有什么事情。
“那些个都是我的老兄弟,求情都求到我面前了,我又怎么能不管?”贺内干道。
“那也要看是求的是甚么情。”一声清亮的女声从屏风后传来,崔氏一手撑在腰上,在侍女的搀扶下缓缓从屏风后走出来。
她面上没有半点笑容,一双美目更是盯紧了贺内干,“你当洛阳还是在怀朔草原上么?”
贺内干向来有些惧内,见着崔氏原先还高涨的脾气一下子就消减下去。
“你怎么来了?”
“我要是不来,还不知道你会做出怎么样的蠢事!”崔氏一手扶在高耸的肚腹上面,“你那些所谓的兄弟来找你,到底是真的把你当首领,还是想要害死你!”
“家家……”贺霖见到崔氏,就要从榻上起来。
崔氏瞟了她一眼,又转过眼去看贺内干“要是照着你那套所谓两肋插刀的做法去做,全家有一日都得败在你手上!”
崔氏这话说的过于诛心,半点情面也没留下,震得贺内干张开嘴老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如今的人早就不是当初的人了,垂坐明堂的也不是当年那个无知稚子。”崔氏将语气稍微放缓,她看向那边的贺霖,“大娘,你先去那边的厢房坐一坐,我和你阿爷有话要说。”
崔氏气势十足,贺霖不由自主的点点头,立刻从榻上起身到那边的厢房去了。
她有几分忐忑的在厢房里等了半个时辰,那边郎主和主母娘子正在说话,只要没闹出人命,基本上是没有人敢去打扰,更别说偷听了。
半个时辰后,崔氏出来,面色还浮着一层绯红。
“家家,兄兄他……”贺霖上前去代替侍女扶住崔氏的手臂轻声问道。
“你兄兄挨了我一顿训斥,估计这几日都不想回来。”崔氏被女儿扶上榻,缓缓的吐出一口气,贺霖让侍女上来给她揉捏双腿。
“啊?”贺霖没想到贺内干也会发脾气了。
“说到底不过是那点面子而已。”崔氏不屑的轻哼了声,“他还当是人心如旧呢,这人心变的比甚么都快。”靠在柔软的隐囊上,崔氏缓过面色来。
“朝中清理贪墨,哪里是一个人就能决定下来的事情。”崔氏脸上似笑非笑,“尤其这里头不少犯事的都还是原先跟随的人,阿桓要是没有他阿爷的默许会这么做么?不过是想要惩治这些人,又不好出手罢了。他倒好,自个一股脑的掉下去。除了蠢痴,我当真不知道要说他甚么才好。”
第89章 劝说
崔氏鄙视贺内干这已经不是新鲜事情了,不过贺霖瞧着心底里到底还是有些不忍。
“家家,兄兄不会难受么?”崔氏面对贺内干说话十分直接,根本就不会来那一套所谓的怀柔,贺霖担心贺内干毕竟也是个粗人,被自己妻子这么指着鼻子说上一通,心情想必定是郁闷。
“这么多年了,再难受也该习惯了。”崔氏说道,她伸手揉了揉眉心,“让他早些知道,总好过浑浑噩噩的闯祸来的好。而且我将话说的迂回了,他听得懂么?”
贺霖坐在一旁沉默着。
“况且这件事再怎么动土,只要他老老实实的,也不会怎么样。”崔氏道。
贺霖知道崔氏话语里的意思,毕竟李家也是靠鲜卑人起来的,不管怎么样都不会真的将鲜卑勋贵们全部的最晚。
“只希望,兄兄能够想得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