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之前好像也见过。好似和那个在她家暂居过的人长得有些像。
“未曾想能在此处见到贺小娘子,能遇见恩人,实在是幸事一件。”慕容景并没有尾随,他一介男之自认光风霁月,不会也不屑做那等事情。只不过在家里呆着实在是太烦躁,从晋阳带来的那几卷书卷早就看得滚瓜烂熟,再看也不觉得有什么乐趣,干脆出来走走,在治安比较好的地方走一走,没成想竟然还真的遇上贺霖了。
贺霖听得慕容景那一声小娘子浑身都舒畅,按照这会的习惯,她有个无比囧的称呼:贺大娘。坑的是躲都躲不了,她就听着自己成了别人口中的“大娘”,即使知道此意非彼意,还是浑身雷的舒爽难当。
“儿也未曾想到,会在此地遇上郎君。”贺霖见着面前的少年长得好,举止间也很得人好感,况且看上去他也不像是来找茬的样子。
话说回来,自从那次自己被送回家之后,也不知道这位少年怎么样了。
“对了,郎君那日可曾受伤?”贺霖问道。
慕容景一愣,随后笑起来,笑容后面有种庆幸和恼怒。庆幸的是面前的这个少女没有忘记自己,恼怒的是那个人竟然还真的没有把自己的事情告知于她。
果然……
“多谢小娘子,某一切安好。”慕容景说道,“不过某那日骑的马倒是受惊了。”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眸含笑,看得贺霖身后的侍女都忍不住红了面庞。
贺霖常年和李桓相对,李桓容貌妖美,即使偶尔行为举止轻浮,但也不能将那一份艳色给挡了去,久而久之,自然对男子的美色也有一份抵抗性。任凭谁身边有那么一个美人,看久了再看别的美人,除非倾国倾城,不然还真的很难惊艳到。
“啊?马受惊了?”贺霖惊道,她也混在一群游牧民族里,马受惊会有什么后果,她再清楚不过。“那……”
她回想一下,她在楼上也没听到楼下有什么异常的声响。
马受惊发狂起来,都很难拉住的,骑在马上的人会被马甩下来,少说都要折条腿。
贺霖立即就去瞧慕容景的腿,站的好好的,哪里有受伤的痕迹嘛!
“郎君!”她微微拔高了声音,这样的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噗嗤!”慕容景笑了出来,面上露出作弄人过后的小得意,“唉唉唉?你果然知道了啊?”
“郎君怎么能拿这种事情来说笑呢?”贺霖难得的对着外人露出了生气的模样。
“小娘子你真生气了?”慕容景停下来,笑容僵在脸上,“我也不是故意的!”
“还说不是故意的啊!”贺霖面对这些少年人的时候,难免会有一种姐姐心长辈心,一时间难得转换过来了。
“这种事开不得玩笑。”
“这样……我知错了。”慕容景说道,“那么我给小娘子赔罪?”
第55章 机会
贺霖听到慕容景这话,有一瞬间不知道不知道该笑还是该伸手去敲敲面前少年的头,不过她难得的生起了几分捉弄他的心思。
“哦,既然是这样,那么你打算如何赔罪?”贺霖故意问道,她话是这么说,嘴角噙着一丝微笑,怎么看都不是个生气样子。
慕容景面上也荡起一丝笑意,“某今日也没有带上甚么可以让小娘子看得上眼的物什。”
贺霖闻言,瞟了一眼他腰上蹀躞带下垂挂的火石匕首等物,她刚刚想起来这个少年是姓慕容,慕容是北燕后裔,如今北燕早已不在,但看这位少年衣着打扮,她也知道日子过得不错。
说没有她能看得上眼的的东西,实在是太……抬高她了,他本身可不就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么?
“那怎么办呢?”她问道,罕见的起了逗弄他的心思。
“是呀,该怎么办?”慕容景原先还带有几分紧张,见着面前的这个少女平易近人俏皮的很,看着也不是很在乎礼法的样子。
那就好,他见过十分讲究礼法的士族少女,往往说话的时候只见着一柄团扇严严实实挡着脸,再要不然就躲到竹帘后面去,话也说不到三句。按照那些礼法,他这个外男是不宜和那些女子多说话的,到了后来他也懒得去说什么话了,直接和郎君们混在一起,逍遥自在的很。
对着贺霖,他一开始还是有些紧张的。
“这样,要不某给小娘子说说外面的事情?”慕容景说道。北朝对女子管束十分不严,甚至可以说是松散,但饶是如此,女子出行也比不得男子自由。
“上回郎君和我说过洛阳的事情了。”贺霖一听有些不太乐意,要是说洛阳的事,她是听慕容景和李桓说过两次了,“若是再说那些大秦人,我可是知道了。”
李桓曾经送过她一枚金币,贺内干也陆陆续续的往家里送来了一些从大秦那边的舶来品,渐渐的她也搞清楚,这会说的大秦应该是拜占庭那边的。那些东西一开始看着让她有些时空错乱感,虽然知道有丝绸之路,从西汉开始东西方就有贸易往来。不过这个书上看到的和亲眼看到的不一样嘛,虽然她挺喜欢那些大秦来的蔷薇水,在玻璃器装着挺好看的。
“那么这回不说洛阳。”慕容景也不急,他看到面前的少女眨了眨眼。
“郎君还曾游历过其他地方?”去过洛阳倒还好说,毕竟是一国之都,在战乱之前的洛阳是相当繁华的,可是这其他地方……
“某是叔父抚养的,幼时曾跟随叔父游历过几个地方。”慕容景说道。
“那么南边呢?”贺霖问道,“我听说南边的人都和我们不一样。衣着宽大,喜好饮茶食鱼。”
“南朝某倒是未曾去过,就是想去也不是一件易事,”慕容景笑道,“而且在南边,我们这种……”他指了指自己笑笑,“也不好呆下去。”
贺霖瞬间就懂了,南边对异族人好似也不是太友好,面前少年看不出多少异族的影子,奈何那双琥珀一样的双眼已经标示了他的血统。
好死不死,在南朝鲜卑人代表的是骑奴,贺霖听说过南朝的士族最爱买来白肤黄发的鲜卑人做骑奴。溜出去感觉自己特有面子。
就是那位有过燕地鲜卑血统的晋明帝,也因为黄发的长相被王敦轻蔑为‘黄头奴’。两边互相谁也看不上谁。
“这样啊……”她语气里难免带着一丝失望。
“南方多水泽,故而以鱼蟹为食,不过瘴气颇重,地处卑湿。”慕容景说着摇摇头。
“说着倒是想去看看了,”贺霖说道,“蟹……我到如今还未曾用过这食材呢。”长到这么大一开始啃得是烤的和干柴一样的烤肉,喝的是腥膻的马奶,到了现在算是稍微解脱了点,但稻米也吃不上,继续吃面食。贺霖倒是很想念香喷喷的大米饭和红澄澄的醉蟹,大闸蟹配上醋和姜葱蒜之类简直不要太美。
“听说其味甚鲜。”慕容景想了会说道,突然他眉开眼笑的好像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关于这蟹,曾经有士族还出过笑话。”
贺霖一听来了精神,其实说来是初到北方的士人分不清南方的水产,见着长得像螃蟹的就以为是螃蟹吃下肚子,然后上吐下泻被折腾掉半条命。
这段往事是百年前的了,那会晋室才从北方迁到建康。南北生活习惯不一样,难免会闹出许多哭笑不得的事情来,还有南方士人饮用北方酸酪去掉半条命的。
“建康……”听着慕容景的话,贺霖想了一会,“建康来的人是不是和我们都不太一样?”贺内干曾经给她来自南朝的服饰,真心的飘逸宽大,两袖灌风如同飞仙。
“那个啊……”慕容景听了面露鄙夷之情,“就那样子罢了,听说建康里的士族多得是食用五石散,涂脂抹粉作妇人姿态,一个个的只晓得喝酒写字,做出一番的风流来。不知道还有几人能够提刀上马,这样的人真不知道拿来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