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诨算起来是汉人,但鲜卑化的厉害,家中也是一派的鲜卑作风,吃的最多的不是五谷杂粮,而是肉奶酸酪之类的,说话也是说鲜卑话居多。
算起来贺内干家里的那些汉风倒是有些诡异了。
李桓点头下去。
到了自己的院子里,他站在门口叫过一个人来,“去贺将军府上,让世子妃回来。”
那人听得莫名其妙,明明王妃都让世子妃在娘家好好休息一晚上了,怎么世子还叫人让世子妃回来?
不过世子的吩咐,就算是听不懂也没人敢耽搁,立刻就脚下抹油一溜烟的去了。
那人带到消息的时候,贺内干正在招呼女儿尝一尝从南朝买回来的茶叶,北朝不兴南朝的饮茶风尚,尤其从南朝到北朝,茶叶一路上价格都能翻几倍不止,但崔氏喜欢这个,贺内干听说喝茶也对身体有好处,花了几十两的金子买了几斤回来,讨妻子的欢心。
贺内干听到晋王世子让世子妃回去,他的脸就黑了下来。
“去去去――!”贺内干好似在赶苍蝇一样,“娜古陪了他好几个月啦,陪陪我怎么啦,就是在娘家住一个晚上而已,这都不行?”
那家人被贺内干的大嗓门吼的额头上冷汗直冒。
贺内干原本这段时间就在和外甥生气,来了这么一下,更是打定主意不让女儿回婆家去了。
按照鲜卑规矩,做女婿的还得在岳家做上几个月的活计呢,他留女儿住住怎么了,有本事外甥再次来他家抢人!
不过这一回李桓倒是没有像上回那样大张旗鼓的上门抢人,那家人回去传话之后,世子那边倒是没有来信了。
贺霖在娘家当真是贴心如意,没了李桓缠着,没有婆婆要伺候,她真的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畅快的很。
她舒服愉快了,李桓这边就不太那么好过。
原先这一个月没有见着,就是天天他派人回来嘘寒问暖的,也心里想的很。原以为这一次回来能够见面,谁知道出了这么一回事。
让妻子回来,却被岳父一顿喷回去让他有些悻悻的。
晚上也只能一个人抱着被子睡了。
第二日清晨,几行人骑马弛进了洛阳城中。
贺霖从娘家待到下午才依依不舍离开回到婆家,然而到了晚上李桓也没有回来。
官署中,李桓铁青着个脸,面色相当难看,今日他扣着一群大臣陪着他坐在那里。
“这是怎么回事?”他抓起手边的一卷竹简重重的敲击在凭几上,沉重的竹简和木质的凭几相互碰撞发出重重的声响,听得让人心里发慌。
“拨下去那么多的钱和物,到了黄河水道那里只剩下一半不到。”李桓黝黑的眼睛里倒映着不远处的烛火,显出两簇幽冷的火苗。
“还有另外一半,究竟是去哪里了?”他问着,巡视了一圈在场的人。
这些时候他任用汉人,在场的有不少是他提拔上来的汉人士族。
崔岷坐在一众人力,双手拢在袖中,对面那些鲜卑勋贵面色怪异,他只当做是看不到。
“这些事情谁知道。”终于有个鲜卑勋贵开口了。
“啪――”李桓手中的竹简突然一下被他摔落在地,竹简被摔在地上滑出老远。
“说的好!”李桓面色青白,连连冷笑,“这事谁知道,好好的东西从国库发出去,过了一路倒是被老鼠吃的只剩下那么一点了。”
“给我查!”李桓怒喝道,“当真以为我是三岁小儿任由蒙骗的么?要是黄河那里除了事情,真当一个个都能糊弄的过去?”
李桓盘腿坐在榻上,冷笑连连,他定下来的去查这些事情的人也不是鲜卑勋贵的那些人,清河崔氏的崔岷和崔武,还有近来提拔上来宋游之。
李桓对于崔家用起来半点愧疚都没有,这些士族想从鲜卑勋贵里获得一席之地,不给他出力是半点都没有可能。
想出人头地先给他做事情。
贪墨一事从当年灵太后执政的时候便已经十分突出,到了这会更是猖獗的厉害。这里头的主力军便是那些跟着李诨一起从怀朔镇里混出头的新贵们。
这些人本来都是穷苦出身,跟着李诨混出了头,自然是要尽可能的捞好处,能指望他们有什么长远眼光?洛阳的那些官署里可以说是乌烟瘴气一片。
贺霖在这几天里已经是不知道见过第几波前来哭诉的鲜卑女眷。
“王妃你可要为我们家做主。”内堂上,几个鲜卑打扮的女子坐在床上拿着手绢抹泪,“世子年轻,都是那些个汉人给说的。”
“那个姓崔的就是唯恐天下不乱,好好的查出我家男人贪墨,他们为大王出生入死,如今被那些汉人诬陷。”
“他们不自辩么?”贺昭见着面前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女人,心底了不免觉得烦躁。
“那些汉人牙尖嘴利的,我们怎么说的过。”
贺霖在一旁简直不忍再看,那娘子哭的惨兮兮的,面上的脂粉胭脂被泪水化了个干净,好大一块的黏在脸上,就算是长的再漂亮,被这么一弄也十分的惨不忍睹。
她口里说的那些个汉人,其中有一个就是贺霖的亲阿舅。
虽然不指名道姓,但这感觉也太奇妙了。
贺昭只觉得面前这些个娘子的啼哭声过于聒噪,外头儿子在做什么,她自然是知道。
“罢了,”贺昭出声道,“要是没坐下这些事,自然是不用怕的。”
那个娘子擦拭眼泪的动作顿时僵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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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得的,李桓从官署里回来了,这次他回来终于是看着贺霖了。
用完夕食,他迫不及待的拉着贺霖坐在榻上,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