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雨静继续柔声道:“你爸爸突然和我说你要过来,我也没什么时间帮你准备,要是缺了什么东西就和周姨讲。”
到底是出身上流社会,哪怕这位乔家现任女主人心底再不欢迎,也维持着表面的友善。
乔延曦也不拆穿她,继续点头:“嗯。”
“你对这边环境还不熟悉,下次出门可以叫婳婳陪你一起,你们多接触接触。”
乔延曦还是点头:“好。”
“刚好下午她要上钢琴课,乔乔你也一起去吧。”
“……”
乔延曦应不下去了。
不是,这种客套话一般不都是随便说说的吗,怎么到她这就要立刻行动起来了?
-
下午两点。
乔延曦出现在一栋三层楼的白色小洋房前,头顶灼灼烈日,一张冰块脸上写满了“为什么你上钢琴课我也要来遭这个罪”。
旁边跟她一起来的女孩叫做乔婳,是谢雨静和前夫的女儿,自从母亲嫁入乔家也就跟着改了姓。
进去的时候,乔婳一直在给她科普他们这个钢琴老师有多厉害,拿过多少国际大奖。
据说本来是不带学生的,这次回国探亲,也是看在友人的面子上,给几个孩子讲讲课,再过一段时间就要走了。
“你能来旁听还是站了我的光呢。”小姑娘长得像妈,性格却完全不同,有什么想法都直接摆在脸上,大写的炫耀。
乔延曦语气毫无起伏:“我太荣幸了。”
乔婳:“……”
你明明看起来一点也不。
洋房的装修非常具有艺术气息,走入大厅,能看见墙上挂着许多精美的西方油画。
一位留着大胡子的男人坐在沙发上喝茶,听见门口的动静,他抬头,深邃的蓝眼睛本来只是随意地一瞥,忽然顿住了。
乔婳恭敬地喊道:“安德烈老师。”
安德烈喷出一口茶水:“乔乔?是你吗乔乔?!我可算见到你了乔乔!”
“……”
乔婳从来没见过老师如此失态的模样,也从来没听过老师这么喊她。
这声“乔乔”显然指的是她旁边那位。
听乔婳说了那么长一段,乔延曦多少也猜到了这位钢琴老师的身份,所以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惊讶,唇角微弯:“老师,好久不见。”
“是很久,都好几年了。”安德烈拉着她上瞅下瞅的,叹息着说,“你都长这么大了。”
“……”
乔婳觉得脸有点儿疼,自己刚才就不该多嘴。
什么叫沾了她的光?
人家分明要比她熟悉得多。
自闭了一小会儿,乔婳突然又想起什么,环顾一圈,没找到想见的人:“对了老师,初晨哥哥今天不过来吗?”
安德烈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小心思:“不管那小子来不来,你琴都是要练的。”
乔婳蔫巴巴的:“噢,好叭。”
安德烈带她们去了楼上,二楼被改造出了很多间单独的琴房,他指了指其中一间:“乔乔,你今天就在这练习吧。”
乔婳:“可那是初晨哥哥平时——”
安德烈看她一眼:“练你的去。”
乔婳不敢继续造次,麻溜地钻进自己那间。
“别管那丫头,”安德烈拍了拍乔延曦的肩膀让她放心,“反正人还没来,你先用着就是了,这里我说了算。”
“好的,老师。”
乔延曦其实有一段时间没碰钢琴了,坐下连着弹了好几首才来了些感觉。
等到最后一个音符徐徐落下,虚掩的门扉被人推开。那人倚着门框,没急着进来,懒洋洋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似是打量。
乔延曦的手还搭在黑白琴键上。
她的手指生的特别好看,修长又漂亮,白润似玉石。
而那张脸更是精致,红润的唇,桃花眼微扬,眼底映着他。
两人视线在空中交错,少年漆黑的眼微微眯了眯,刚睡醒的声音带了点儿哑,懒倦又低沉:“是你啊。”
回应他的是钢琴发出的一声“哆——”!
……乔延曦手抖了。
第2章 裙下之臣 这毕竟是个看脸的世界……
这个世界有时候真的很离谱,比如现在,乔延曦看着眼前这个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遇见了的少年,心想这过去了才多久。
有没有八个小时??
和上午那会儿相比,他大概是洗过澡换了件衣服。
少年身形清瘦又高挑,腿很长,又直,站在那儿跟个比例完美的人形立牌似的。
那张脸看着也精神了不少,眼皮子没耷拉着,眼角上挑,虽然还是没什么表情的样子,但心情明显要比早上好。
可能是因为睡了一觉。
“好巧。”乔延曦实在想不到别的话了,沉默半天只蹦出这两个字。
对方没吭声。
乔延曦想了想,起身走到门口,觉得还是有必要郑重和他道个谢:“唔,谢谢你的伞。”
“……不是我的。”少年的语气听上去不太满意。
“?”乔延曦不明所以,琢磨了一下他这句话,大概是让她不用谢的意思。
想到他也是安德烈的学生,她出于礼貌地自我介绍了一下:“你好,我叫乔延曦。”
少年仿佛哑巴了。
等了起码半分钟不止,这位少爷才开了金口:“傅初晨。”
低淡的嗓音,吐字清晰。
听见这个名字,乔延曦稍稍一怔,觉得有那么一丢丢的耳熟。
——傅初晨。
——乔婳口中那位“初晨哥哥”。
乔婳对他似乎特别在意,看他这副困到没边整夜未睡的样子,再联想到这人去药店买的东西,该不会……
虽然乔延曦不太喜欢谢雨静,但毕竟也没什么深仇大恨。乔婳勉强也算她半个,不,四分之一个妹妹,而且现在才十五岁。
她正犹豫该怎么开口。
可能是看出了她的眼神越来越不对劲,傅初晨决定阻止她继续脑补下去,身体终于从门框上挪开,换了个稍微正常点的站姿。
“有话就直说。”他神色漠然地说道。
于是,乔延曦直接问了:“你和我妹什么关系?”
“……?”
这问题太过莫名其妙。
傅少爷一时跟不上她的脑回路,冷淡矜贵的面容流露出一丝茫然:“……你妹?”
乔延曦还未开口,没想到安德烈突然出现在门外,气得吹胡子瞪眼:“你小子迟到不说,还敢在这骂人,皮痒了是不是?”
傅初晨:“……”
就很冤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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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骂人这个确实冤枉了他,但迟到可是实打实的,傅初晨也没辩驳,老老实实挨了一顿训。
在此期间,乔延曦去门口拿回来了安德烈特意给大家订的下午茶。
东西有点多,她一个人拿着不方便。
刚想叫人来帮忙,手里的袋子就被不知道什么时候下来的傅初晨给接过去了。
少年垂着眸,看上去对安德烈刚才的训斥毫不在意。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上楼。
阳光透过拐角的天窗,成了一道道光束投落下来,金色的尘埃粒子在空气里漂浮。
“你刚才说——”
听见傅初晨开口,乔延曦回过头,停在高一级的台阶上,勉强和他平视。
“你妹妹,是在指乔婳?”少年站在光影交界的地方,右耳的黑色耳钉映着天光,轻微的晃眼,“我跟她不熟。”
不熟。
冷淡而直白的两个字。
乔延曦眸光从那枚耳钉上扫过,看向他的脸:“那她喊你初晨哥哥?”
“哦,你也可以喊。”
“……”
傅初晨说得随意,也不觉得她会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