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周泽宇下意识的挺直背脊,然后摸了摸额头,对身边顶着假发头戴玉冠的沈邵轻声道,“咱们班的女生怎么一个比一个彪悍?这让咱们这群男生有什么立足之处?”
沈邵理了理自己宽大的衣袖,轻飘飘道:“没听说一句话吗?”
“什么话?”周泽宇不解。
“妇女能顶半边天,没有她们,小心半边天压下来砸死你。”
“哥们,你还有没有兄弟爱了?”
“在妹子面前,一切兄弟都是纸老虎。”
周泽宇:“……”那个羞涩温和成绩好的三好生去哪了,他的兄弟不可能这么不要脸。
“大宇,我觉得沈邵说得很对,班上女生当然是越厉害越好啊。”穿着书童装的梁城凑过来,一脸认真道,“刘双编的舞好厉害,都跟专业人士一样了。”
周泽宇:……
芙蓉三中作为全省名校,向来看重各方面发展,所以文艺汇演的舞台搭建得十分漂亮,灯光师音响师都请的专业人士,主持人也是由电视台的与学校学生共同担任。除开本校师生外,还有各部门的领导、媒体记者都有来观赏表演的,学校想不看重都不行。
一个相声小品结束后,主持人在观众们的欢笑声中走上舞台,两位主持人念完主持词后,抬高声音道:“请大家欣赏高一十五班的节目《盛世》。”
“张老师,这可是你们班的节目,”坐在张家和旁边的老师低声道,“这次节目单里,高一只有两个名额,你们班这些学生真是多才多艺啊。”
“哪里哪里,都是小孩子在瞎弄。”张家和笑了笑,听到台上传来一阵悠扬的笛声后,便认真看起节目来,虽然他面上很淡定,实际上心里还是很骄傲的,毕竟自己班上学生争气,他这个班主任面上也是十分有光的。
长笛、古琴、钢琴、琵琶等乐器组合在一起,一点都不会让人觉得违和,反而给人一种优美华丽的听觉感,尤其是当几个穿着盛唐时古装女子翩翩起舞时,现场出现雷鸣般的掌声。
突然,灯光暗下,所有乐器也停了下来,就在观众愣神的时候,突然响起击鼓声,就像是敲在人的心头,莫名的跟着鼓声振奋起来。
舞台上渐渐起了雾,一个穿着白袍的女子在烟雾中跳着剑舞,琵琶与古琴声响起,却带着点点肃杀。
渐渐的,清幽的笛声加入,黑暗角落里突然打起一团灯光,竟有一个华服少年站在桌案前,手里还拿着一只蘸墨的毛笔。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他边念着《侠客行》边在空白的纸张上挥毫泼墨,仿佛他本就是一个盛唐时期的才子,而台下的人都不过是另一个时空的看客。
舞剑的少女,舞墨的少年,美妙的音乐,还有天籁般吟唱,让整个节目重现了盛唐时的女子的英姿,男子的文采,以及繁华。
“赵校长,你们三中的学生真是卧虎藏龙,文武双全啊,”一位文学界的泰斗看完整个表演,感慨的对坐在旁边的三中校长道,“这个节目很好,非常好。”
“您过誉了,我看他们这些表演还稚嫩得很,”校长笑得满面红光,他早就注意到媒体记者对着台上不断拍照了,“ 不过是您对少年人格外宽容,才觉得他们表演不错而已。”
“不不,这些孩子确实很厉害,”这位文学泰斗摇头道,“你们三中的教学理念很好,这种教育下培养出来的孩子真是我们社会所需要的,这才是最难能可贵的。”
这句夸张份量就很重了,旁边的记者忙把这句话记了下来,不管怎么样,明天的稿件有着落了。
坐在后面一排的张家和此时也是心花怒放,他预感这次他们班的表演会受到外界的关注,并且还是正面的关注,这对于他这个班主任来说,绝对是天大的好事。
旁边坐着的老师们有些羡慕嫉妒恨的看了张家和好几眼,都是高一的班主任,怎么他就遇到这么一群有才华的学生呢。当初分班的时候,是电脑系统随机分的,这张家和运气也太好了一点,怎么就把成绩好又有特长的学生全搜刮过去了?
十五班的同学演完节目回到后台后,一个个脸上又是兴奋又是紧张,最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同时笑了出来。
周泽宇甩了甩自己的手,然后对沈邵道:“我紧张得手心都冒汗了,哥们,你竟然能在那么多人注视下,把诗念得那么有意境,还能不慌不忙的写字,我真是服了你了。”
沈邵还没开口说话,旁边的刘双就道:“对,沈邵,你今天的表现真的很好。”有陆笑语在旁边舞剑,他也没有被抢去风头,这就要靠人格魅力了,“对了,你在台上写的诗呢?”
“被人拿走了,”沈邵摘下头套,不甚在意道,“反正也没什么特别的,别人拿走就拿走吧。”
刘双闻言没有说话,往四周看了一眼,没看到谁手里有沈邵写了诗的那张纸,只好有些失望的收回视线。
当晚的文艺汇演结束后,十五班的同学没有想到他们表演的节目竟然上了第二天的省电视台,省午间新闻里面,对他们这个节目进行了高度赞扬,并且还提出素质教育的重要性。
因为他们是三中实验班的学生,他们精彩的表演就更有代表性。他们让别人看到成绩优异的学生并不全是天天埋在书堆里的书呆子,有特长爱好也不代表着读不好书。
所以,他们班的精彩表演成了一个导火索,引起了社会各界不少人对应试教育和素质教育的讨论与争辩,报纸杂志上也纷纷刊印出相关文章,吵得十分热闹。
教育是一个国家的基础,加上近几年有不少唱衰国内教育捧高国外教育的公知教授,所以十五班的表演一出,便被一些人当做范例去打公知教授们的脸。气得一些公知们口不择言,说三中这些孩子的表演只是表面花团锦簇,实际上没有灵魂,不像外国孩子生动活泼之类。
“在这些人笔下,咱们国内孩子表演得精彩叫没有灵魂,表演得天真叫社会对孩子特长教育不关心,怎么什么都成了咱们的错了?!”张家和看完报纸,气得把报纸拍在桌子上,“这些人算什么教授名家,分明就是吃奶骂娘数典忘祖的白眼狼!”
“不就是白眼狼吗?”旁边一个老师跟着道,“真不知道这些人怎么想的,如果真关心教育,就该办些实事,天天在杂志报纸上耍嘴皮子有什么用?”
“整天这国好那国妙的,仿佛顶着华国人的名头辱没了他们一般,”另外一个女老师接下话头道,“要我说,街边捡垃圾的人比他们高贵多了,至少人家是在促进废物循环再利用,而这些人就只能制造废物了。”
☆、沈少(捉虫)
外界关于教育的争吵并没有影响到三中学生们平时的学习生活,学校也有意隔开外界的各种言论,以免对学生产生影响。
华国是个历史悠久的国家,有着丰富的历史文化与传统优良思想,经过一代代教育改革,华国已经学会取其精华去其糟粕的运用各国知识,让国人接收更多来自世界各地不同的文化与风俗。
有时候辩论往往是一场好的开端,因为有争论才有进步,尽管争论中总是部分人的观点十分偏激,但是大部分人却是想自己的国家越来越好,越来越强。
社会性的问题对于很多高中生来说,似乎还很遥远。十五班的同学在中秋汇演后变得更加团结,班上学习的氛围也越来越浓,渐渐形成了一种良性竞争,让十五班在同年纪班级中大放异彩。
沈邵内里是个俗人,所以他尽管很欣赏那些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同学,但是也仅仅是羡慕而已,对于他人生策划来说,会一点自娱自乐的钢琴知识,练习书法来磨练心性,已经足够了。
因为三中对学生各方面的特长都很重视,所以很多大赛都会有本校的学生参加。沈邵常常会在校报上看到,某班某同学参加某某比赛,得了第几名好成绩。每次看到这类文章,沈邵都会感慨一声,这些同学真厉害,他就算实际精神年龄已经近三十岁,如果不是这辈子脑子突然变得好用起来,他是比不上这些孩子有能耐的。
“沈邵,你又在看校报?”梁城见沈邵在看校报,有些不在意道,“这些报道有什么好看的,反正我们学校三天两头有人去参加各种比赛,听说我们学校奖杯陈列室都有好几间,很多奖杯因为放不下都锁进柜子里了。”
“有那么夸张吗?”沈邵笑着把校报叠好,放进抽屉里,“反正我觉得他们都挺厉害的。”
梁城耸了耸肩,反正如今在他眼里,最厉害的人就是沈邵,别人都是毛毛雨。
不知道自己被同桌盲目崇拜的沈邵跟梁城聊起几个学校里面很厉害的人物,语气里带着点羡慕赞赏的味道:“年纪这么小都能懂得这么多,真聪明。”
梁城无语的看着沈邵,这么老气横秋的说别人年纪小真的好吗?你还有没有自己只是个高一生的自觉?
虽然沈邵的身份证上年龄已经是十七岁,但是梁城知道沈邵实际的年龄要小上两岁多,不过他行为虽然内向,但却是善解人意的性子,所以并没有去问沈邵为什么要特意把自己年龄改大这么多。
也许沈邵不知道他自己在很多同学眼里,也是个让人崇拜的人吧。梁城心里有些无奈,又有些高兴,因为这样的沈邵虽然让人觉得有些无语,不过班上的同学都喜欢这样的沈邵。
毕竟谁会亲近一个高高在上,只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天才呢?这不是嫉妒,而是人类的本能,就像是高岭之花,谁都会赞一声漂亮,但又几个人敢去摘?
想到这,梁城很认真的点了点头,沈邵这样就很好。
“兄弟,周六晚上有安排吗?”周泽宇窜到两人面前,挠着头有些不好意思道,“这周六我过生日,我爸妈特意给了我一大笔钱,让我请朋友到外面吃一顿,到时你一定要来啊。”
“你的生日要到了?”梁城瞪大眼,愣愣的点头,“我一定到!”
沈邵也跟着点头,笑眯眯道:“又涨了一岁,要我那天给你带两个煮鸡蛋么?”
周泽宇苦着脸摇头:“哥们,你就别开我玩笑了,你不知道我最讨厌吃鸡蛋?”
“就是知道你不喜欢我才特意问的,”沈邵站起身拍拍他的肩,“你不知道小孩子过生日要吃两个鸡蛋吗,滚一年又一年,顺利快速的长大,寓意多好的?”
周泽宇斜眼:“实际年龄比我小几个月的人没资格说这种话。”
沈邵挑眉,耸了耸肩不置可否,等周泽宇回到自己座位上后,他开始考虑自己给周泽宇准备什么生日礼物比较好,毕竟今天已经周四,眼看周六就要到了。
单纯的学习生活过得异常的快,眨眼时间就到了周六,当天他特意换了一套新衣服,买好给周泽宇的生日礼物后,就朝周泽宇订好的酒店方向赶,毕竟时间快到了。
恒宏酒店是芙蓉市比较有名的一家酒店,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这种吃一顿饭就能花去他们大半月工资的地方,没大事轻易是不会进去消费的。
不过对于世家贵族来说,恒宏不过是勉强能下嘴吃饭的地方。所以酒店的员工每次看到这些世家少爷坐着车出现,都会格外殷勤小心,就差没把他们当成菩萨供起来了。
“顾二少,这家酒店虽然比不上京城里的那些,不过胜在这家做的本地特色菜味道好,二少专程来我们芙蓉市待几个月,怎么也要尝尝我们这边的特色菜才能不虚此行啊,”后座上,一位年约二十左右的青年面带笑意给身边人讲解芙蓉市一些风俗见闻。
他身边的人是个看起来十四岁左右的少年,细碎的头发贴在耳际,衬得耳垂白得像珍珠一般。少年听着他的讲解,偶尔会轻轻颔首一下,但是更多的时候却是没有多少表情,仿佛一切与自己没有多少关系系的。
车子抵达恒宏酒店,几位有钱人家的少爷以及各家带来的保镖,呼啦啦的从几辆车下来,声势浩大得让领班亲自出来迎接。
领班一见青年,顿时满脸带笑:“刘少,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他招呼的正是刚才一路上给少年介绍芙蓉市风俗人情的青年。
“京城的朋友到我们这里来玩,明日就要走了,我来给他践行。”刘少往旁边退了一步,让领班看清身后的少年,“这位是京城的顾二少,叫你们家的厨师好好展示一下手艺,别委屈了二少的味蕾。”
“一定,一定。”领班见这几位芙蓉市的大少爷们对待少年都十分客气,当下便明白这群公子哥们中,年纪最小的少年身份最高,于是小心引着一行人往里走,并且顺势介绍芙蓉市的一些特色菜。
“沈少,你终于到了,就等你了。”
领班有些奇怪的旁边望了一眼,沈少又是哪位人物?不过他只看到一群半大少年,怎么看怎么像是群学生,哪来什么世家少爷?
要知道在这些地界,不是什么人都敢被人称一声x少的,至少要掂量掂量自家的实力,才敢在外面摆谱。比如他身边的这几位,就是芙蓉市顶尖的几位世家少爷,在这几位少爷面前,敢被人称x少的人,他还没见到几个,没有想到今天就有人破例了。
在场其他人也听到这声“沈少”,不过他们在豪门是做惯面上一套的,所以也没有露出不悦之色,只有一个看起来十七八岁的少年似笑非笑道:“我们芙蓉市真是藏龙卧虎。”
“是为园须似邵平瓜的邵。”从头到尾没有没有开过几次尊口的顾二少此时终于说了一句话,“不是少爷的少。”
几人面面相觑,倒是为首的刘少反应很快道:“还是二少想的明白,那群学生看起来乖乖巧巧的样子,不知道是哪所名校的学生。”他虽然不知道为园须似邵平瓜是哪首诗里的句子,但这并不影响他对顾二少的夸赞。
顾二少淡淡瞟了他一眼,再度恢复成之前沉默寡淡的模样。
沈邵走进包间里后,发现班上与周泽宇关系好的同学已经全部在场,顿时歉然笑道:“对不起对不起,我来晚了,以茶代酒自罚一杯。”说完端起一杯茶,十分豪迈的仰头喝下。
同学们顿时拍桌大笑,刘双取笑道:“沈邵,你最近是不是看武侠片啦?”
“这都被你看出来了,”沈邵配合着做出一脸震惊的样子,“刘女侠实乃中原第一聪明女子!”
十多个同学再次起哄,周泽宇拍手道:“哎哎,大家先别闹,菜快上桌了,我怕你们把服务员吓跑,不给我们上菜了。”
“不给我们上菜对你来说是好事啊,这样你就可以省一顿饭钱了,”刘双抖了抖叠在杯子里的餐巾,“不过放心吧,我一定不会让你省下来的。”
周泽宇双手合十:“刘女侠,请口中留情,给小的留下回家的车钱吧。”
班上同学再次被逗笑,吵吵闹闹中,大家吃完了一大桌菜,甚至还吃了一桶米饭,才意犹未尽的擦干净嘴巴,开始把准备好的礼物拿出来送个了周泽宇。
周泽宇虽然嘴上逗,但实际上是个十分有教养的孩子,所以不管礼物的包装如何,他都真诚的道谢,然后都装进了包里。
沈邵虽然不太清楚周泽宇家里的具体情况,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周泽宇绝对是不差钱的主,不然也不敢在恒宏这种地方请客过生日了。
送完礼物后,一行人就离开包间,准备回家。
从二楼到一楼大厅是旋转楼梯,左右各有一个,所以十五班的同学很清楚的看到对面楼梯上有几个年轻人往下走,他们身后还跟着好几个黑衣保镖。
“哎,哥们”周泽宇压低声音对沈邵道,“你看那边有个人在看你。”
沈邵闻言看去,只看到几个的黑西装背影。收回视线,他感慨的拍拍周泽宇肩,“下午时间还早,等下哥们陪你去配眼镜。”
在这瞬间,周泽宇觉得自己的视力受到了侮辱。
“谢谢,不用了。”他不死心的再次看向已经走到大厅的那行看起来气势不凡的人,不过只看到一堆背影。
大概、可能……真的是他看错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