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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家子的科举兴家日常 第40节

  “夫子,您对咱们这位新登基的圣上,之前的太子爷了解吗?”

  打着找袁夫子问问题的籍口,钱有福偷偷找到袁夫子悄声问。

  袁夫子点头,他的长子袁勤今年乡试总算中

  了举,以后不管是继续往上考还是就以举人之身出仕做官,新登基的万岁是个什么性子,他肯定是要打听打听的,所以“略有耳闻。听说这位大周还未立国的时候,就跟着先皇东征西讨,麾下不少能人。当太子的时候,更是个胸怀宽广、知人善用,愿意虚心纳谏的。”

  知人善用、虚心纳谏?钱有福闻言眼睛一亮,那这位将来应该会是个明君啊,好事,“太好了。”看来他们大周还能繁盛几十年。

  袁夫子也知道钱有福说的什么‘太好了’,捋着胡子轻笑颔首,“行了,这些暂时跟你关系还不大,知道一些就行了。来吧,我来跟你说一下你这次大考的答卷。”

  钱有福神情一素,立时认真起来,“学生答的是有哪里不好吗?”

  那倒没有,事实上钱有福这次试卷答的袁夫子很满意,他不满意的是钱有福这一笔字。

  之前跟钱有福提过之后,钱有福也有意识加大了训练量,可写出来的字也不知道是不是字帖的原因工整倒是够了,看着却到底呆板了一些。

  “这是你小袁夫子前些日子送回来的《楷书四箴》的临帖。你带回去多临一临,学学人家字的体态圆润。”

  “体态圆润?”这是说他的字体态不够圆润?失了些活泼?钱有福接过字帖,看着字帖上因为体态圆润确实瞧着灵动活泼很多的字,若有所思。好像跟这个字帖比,他的字确实显得有点干?

  而且这一点不仅夫子发现了,就连他哥都发现了?钱有福看着他哥从府城回来给他带的跟夫子给他的同款《楷书四箴》临帖无语。

  “那我之前练的时候,你们怎么不说?”钱有福看着他哥翻白眼。

  钱有德好笑,“那不是没找到适合你的字帖吗?跟你说了也只会让你焦急而已。反正你还小,风格还没成,现在再改也来得及。”

  行吧,钱有福无奈,为了赶在二月县试的时候能把写字习惯改过来,几乎整个过年期间除了看书、背书就是在练字。一天多的时候甚至要练习二个半时辰的字。

  除了大年三十那天族里祭祖,大年初一跟着他爹、他哥他们一起到同族的二叔公、大爷爷等亲近长辈家里拜年,过年期间的其他走亲戚、串门啥的活动能取消的全都取消了。

  家里人、好友知道他二月县试准备下场,也都对他很包容,给他创造各种便利。他爷他奶甚至为了不让刚出生两个月经常哭闹的小堂弟打扰他,在他跟他哥回去之前让他爹他三叔给他跟他哥搬了个房间,把他们的房间从原来的位置,搬到了家里为他哥成亲新修的房子那边。

  第059章

  匆忙又充实的年关在钱有福每日忙忙碌碌的刷题、看书、练字中转瞬即过, 转眼就到了新帝开平元年二月,钱有福准备出发去县城的日子。

  一家人到镇子口送钱有福他们出发。

  “今年这天这么冷,县考还不允许穿棉服, 这把人冻着可怎么是好?”李氏看着暗沉的天色,很怕这几天再下雪, 到时候冻到孙子。

  钱有福其实也有点担忧, 今年这天实在是冷得很,出了正月还落雪,不过还是笑着安慰他奶, “奶,没事的, 我不冷,您也知道, 我平时穿的就少,不怕冷。再说您不是用家里存下来的皮子给我做了件皮衣吗?那个不透风, 很暖和的。”

  李氏闻言连连点头,“好好, 你一定记得穿。要是实在太冷, 咱就不考了,啊?明天咱们再考。”

  “诶”钱有福笑着连声应好。

  另一边,袁氏、小胖娘也在叮嘱钱继、小胖。

  叮嘱的话语五花八门, 却无不处处透着对自家孩子的隐隐关切。

  钱有福几个本来好好地,也没觉得去县城考个县试有啥,被各自家长的话说的不知咋的, 竟然莫名感觉胸中沉甸甸的。

  “阿福, 我真羡慕你。”

  牛车走出一段距离,已经看不到青山镇的影子, 小胖突然跳到钱有福家牛车上,凑到钱有福跟前,勾着钱有福脖子轻声道。

  钱有福好笑抬头看小胖:“羡慕我?羡慕我啥?”

  “羡慕你有阿德哥替你分担啊。你看,有阿德哥在,就算你考不中,也不用太担心,反正你们家已经出了一个秀才。”在他们镇上生活,家里有一个秀才就已经足够了。

  可是他们家就不一样了。他家就他一个,他爹他娘所有希望都放在他身上。

  之前他心思不在科举上的时候还好,每天开开心心的,可自打……他总觉得如果不能考个秀才好像就对不起他爹他娘这些年对他的好似的。

  “其实我也有这个感觉。”而且是越临近考试,这种感觉越深。不知什么时候也凑到这边来的钱继低声道。

  钱有福:“你们是不是压力太大了?其实没必要,真没必要。我们年纪还小,就算这次中不了也没关系的。”他今年才十一,小胖、阿继也就才十二三岁,真心不着急。

  “我知道啊,可就是控制不住啊。要不我怎么会羡慕你呢?”

  钱有福无奈,“可我并不是因为我哥已经中了秀才,才不紧张的啊。”

  “啊?不是吗?”他们都以为发是因为上面有阿德哥顶着才……

  钱有福无言:“当然不是。我是我,我哥是我哥。”他哥有没有考中秀才对他没什么影响。“我之所以不紧张是因为我相信我自己的实力,相信就算这次不成,下一次下下次我也能中。难道你们不相信你们自己?”

  小胖跟钱继对视一眼,嘴角同时露出一抹苦笑,这个,好像还真不是很相信。不过阿福说的也对,他们还小,才十二三岁,这次不能中,只要他们继续努力,下次下下次总能中的。

  这么一想,两个小少年身上压力骤减,笑容终于又重新爬上两人脸颊。

  对于这一次县试之行,两人也期待起来。“之前一直模考一直模考,我还没真正进过县城的考院呢,也不知道真正的号房跟我们私塾那个号房差别大不大。”

  钱继:“应该差别不大吧?师兄们不是说了吗?差不多大小。就是比我们私塾那个更加破旧一些。”

  钱有福也是这么想的,等自己拎着考篮,经历了各种让人觉得有点羞耻又险些把他冻掉半条命的脱衣检查,真正进了号房,他才发现自己似乎想的太简单了。

  这里可比他们私塾的模考号房脏多了也破旧多了。

  再抬头看看,头顶墙角还有蜘蛛网、青苔,刚刚进来的时候,如果他没看错的话,爬走的那是蟑螂吧?唯一好的一点,好像就是屋顶没有破?

  钱有福抖抖因为刚刚脱衣服身体还没有回温有点冷的身体,把考篮放下,取出抹布,卷起袖子开始打扫卫生。

  因为号房太脏,这第一步,钱有福就花了有小一刻钟。

  等打扫完,钱有福身体已经热了。

  这时,钱有福才开始在号房边边角角的地方撒雄黄等驱虫粉。哪怕县试不用在号房里过夜,这个也是必须撒的,他可不希望回头做题做的好好的,一抬头跟一条蛇对视。

  撒完驱虫粉,还要挂考帘,雨布,这几天天气一直阴沉沉的,看着像是要落雪,却一直没有落下来,万一他一时图省事没挂,回头雨雪落下来就大条了。

  做完所有准备,钱有福这才坐下,取出笔墨纸砚等着人拿着考题贴板过来。

  县试第一场考的是四书两篇,试帖诗一首,题目很简单,四书考的《大学》、《论语》里的内容,钱有福几乎不需要怎么思考,就完成了,剩下的,只需要认认真真把答案誊抄到答题纸上,保证不会出现写错字,该避讳的字没有避讳什么的就可以了。

  试帖诗也是很常规的题,钱有福作诗的小本本上准备的就有,稍微改改就得了,实事求是的说,这次县试对钱有福来说,也就是平时简单练手的水平。

  可是就是这样,依然有人铤而走险作弊。

  那人就在钱有福隔壁,因为挂了考帘,钱有福看的不是很清楚,可人被拖出去的动静还是被钱

  有福听到了。

  从考场出来,跟小胖、钱继说起这事,三人其实十分不理解,府试、院试作弊还好,最起码过了就能成为童生、秀才,“县试第一场就开始作弊,那他后面难道准备一直作弊过去吗?”

  “谁知道这些人怎么想的呢?对了,阿福,阿继,你们考的怎么样?嘿嘿,我觉得我这场考的挺好的。没准能过。”小胖乐呵呵道。

  钱继:“我觉得,我应该也差不多。”

  然后两人一同转头看向钱有福,异口同声道,“阿福那就更没问题了吧?”

  钱有福笑着点头,“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没问题。”

  “太好了。”他们大概率还能一起考第二场。这么想着,小胖突然跳起来,“我得趁着还有时间把《孝经》再好好看看。”第二场通常是要考《孝经》的。

  “还有四书的默写。”钱有福提醒,这个也是要考的。

  小胖连连点头。

  钱继笑了笑也把自己的《孝经》拿了出来。

  钱有福则继续磕《春秋》,他正月里已经把《左传》学完了,学了《左传》后,再回过头来再读《春秋》,很多地方,就好像突然打通了任督二脉一样,一下子通了不少。

  钱有福还蛮喜欢现在这种感觉的。

  “阿福,第一场发案了,你中了,第二名……”

  因为知道自己第一场基本上没问题,钱有福甚至没去看发案。

  钱长林跟小胖爹、钱继爹三个自己跑去看的,看到自家儿子榜上有名,三个当爹的都高兴坏了。

  钱长林在外面还死命压着,回到房里激动地那嘴都快咧到后脑勺去了。

  钱有福见了勾着唇角道,“爹不是之前就猜到了吗?怎么还这么高兴?”

  钱长林高兴的在房间里来回踱步,“猜到是猜到,那榜单没贴出来,爹这心总提着啊。现在结果出来了,阿福当真中了,还是第二名,爹当然高兴了。”

  阿福这成绩比他哥那会儿还好呢。说不得他们老钱家今年能再出个秀才公呢。到时候他们钱家可就是附近十里八村读书最最厉害的人家了。想到这个可能,钱长林一张脸激动的通红,却并不敢在钱有福跟前露出分毫,深怕自己随便说句什么话,影响到儿子明日考第二场。

  钱继、小胖那边也差不多,三个当爹的,这一晚都激动的没有睡好。

  钱有福却睡得很香甜,第二天早上起来,整个人神清气爽。

  可等他从屋里出来,就傻眼了――外面落雪了,雪下的还不小。

  钱有福拎着考篮坐着钱长林赶得牛车到考场外面,从牛车里下来,差点冻得又缩回去。

  “这天气,穿这么点衣服进去,真的没问题吗?”

  钱有福嘀咕,拎着考篮哆哆嗦嗦跟着小胖、钱继一起往里走。

  路上瞧见有的人在外面站这么一会儿,脸都已经冻的没什么血色了。

  “小胖、阿继,回头你们注意点,要是实在冷,不要硬撑。”冻坏了身子,不划算,“尤其是你,阿继。”

  钱继重重点头,“我知道,阿福你放心吧,我不会拿我自己的身子开玩笑的。”

  三人挤挤挨挨到了门口,照例先核对个人信息,然后脱衣服检查。

  昨天脱衣检查钱有福就觉得很冷,到了号房里,收拾了好一会儿号房才缓过来。今天更甚,衣服一脱,钱有福全身的鸡皮疙瘩一下子就蹦出来了。

  检查完,进了号房好一会儿,感觉手都是僵的。

  好在大人们还算体恤他们这些考生,在所有人都进来后不久,就有衙差过来给每个人都发了一个火盆几块炭。

  钱有福手放在火盆上烤了有小半刻钟,又在身上、脸上死命搓了搓,才感觉不那么僵了,开始抄写题板上的考题。

  第二场的考题是一篇四书文章,一篇《孝经》文章,还有一篇《孟子》的默写。

  题目难度对于钱有福来说依然不算多大,难的是来自自然环境的考验。

  天气实在太冷,钱有福几乎是答完一题就要把手凑到火盆前烤烤,搓搓胳膊,站起来走动一下跺跺脚。饶是如此,等他把所有题答完,全都誊写好,他的一双脚也已经完全冻麻了,鼻子已经开始有鼻塞的情况了。

  其实人更惨,钱有福之前专注答题的时候还没发现,等到他落了笔,旁边几乎每隔个一会儿就会出现一个诸如试卷离炭盆太近被引着了烧了,或是墨水、毛笔被冻住,写不了字惊呼出声被拖离考场的情况。

  第060章

  “我也差点放弃, 我磨的墨被冻住了。”当时他急的都快哭了,好在放在炭盆旁边烤了好一会儿又能用了。从考场出来,钱继青着一张脸冻的哆哆嗦嗦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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