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姆阿姨打开门,放下东西,都是她认为比较贵重的,害怕明天被搬家公司的人顺走了。放在这里,准备自己过后亲自拿过去。
客厅里的电话响起,她连忙换了鞋去接,“喂――乾先生,找甄小姐,”保姆周围看了看,“她好像没在家……我刚去旧家拿东西了,”目光一扫,“桌上有张纸条,我看看去。”
保姆阿姨放下电话,拿过纸条,看了看说:“哦,甄小姐下楼买东西去了,她留纸条给我说,去下面的商场,应该一会就回来了。”
对面的乾启挂上电话,笑着对赵新晃了晃:“她在家,现在在楼下逛商场。”
“这地方好,她没事可以有地方去。”周达对远处的人挥挥手,“动作都快点。”那边,十几个女孩子蹲在地上,身边是成千上万的火红玫瑰花。
赵新靠在林博基尼的车头位置,手里晃着一朵,嫌弃道:“都用红的不合适吧,太俗艳了。”
站在旁边等签单的花店经理忙陪着笑脸,“那赵先生觉得什么颜色好,我现在立刻让他们送过来。”
“香槟玫瑰,那个高贵的多。”他看向乾启,“她那人带着古典美,咱们应该选点冷艳的花。”
乾启正在低头按短信,没理他。赵新凑过去一看,意料之中给宝珠的。
花店经理一看自己的机会来了,连忙解释说:“香槟玫瑰颜色太淡,从天上下来,那个,有点像白色。”
白色,从天上撒下来,那大片大片的……
赵新脑子里图画了一下,觉得这是喜事,唯美赶不上意头重要,抽过经理手里的单子,“那让她们再多弄点。”
飞机师愁苦地看着远处的小型直升机,又看看周围环境,此时这个机场的私人跑道周边,热闹的像菜场,几堆人都在空地上忙活……忙着弄花瓣的,忙着打气球的,还有整理横幅的,他觉得,这是自己人生面临考验的时刻,默默拿出手机,走到远处去给老婆打电话了。
这边,赵新又拉着乾启,从衣服里拿出一本杂志,摊开来:“你看看我的设想怎么样:明天《名流》的头版,“爱的誓言”,全城都知道她是你爱的人,够诚意了吧!”说完顺手一推周达:“去拿花。”
周达跑着去了。
乾启盯着眼前的杂志,稿子的位置都试排好了,就差照片,他诧异地盯住赵新:“你还叫了记者?”
赵新一翻另一页,“连着三版怎样?”
“不怎么样!”乾启扔下杂志,“你这是胡闹,赶紧把人撤走。”旁边的向诚,薛利也是一脸不赞成。
赵新一把抱住杂志,“我精心安排的,宝珠一定会惊喜。”
“惊喜不一定,我怕她被惊吓。”乾启耐着性子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平时半点过火的话都不敢说,现在突然搞这么大,她生气怎么办?”
“这就是你们不懂了”,赵新复把那杂志摊开,神神秘秘地对着三人说:“你看人家结婚的时候,女人的手指头有多细,可是为什么要戴一个俗称‘鸽子蛋’那么大的钻石。你再想,一个女人的脖子有多细,可是你见过山西煤老板嫁女儿吗?那身上的金子能把女人压死。”
向诚倒吸一口气,“原来你就这审美。”
“去!我说的不是这。”赵新自信满满的继续,“我的重点是:你觉得人家傻吗?其实不是!
――因为这事一辈子就一次!这件事里面,女人也许脖子上不愿意挂那么多金镯子,多俗气,可这一天,不止是结婚新人一辈子唯一的记忆,也是他们父母盼了一辈子的日子。”
三个人都望着他,乾启说,“你到底想说什么?”
赵新眼睛一红,语调徒然伤感起来,“你还不明白?表白这件事情,在我心里想了多少年?都没机会实现,你让我在你身上看一下还不行吗?”
乾启转开脸不看他,对向诚说:“什么事情他都能联想到自己身上,我真是服了。”
向诚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算了,其实他说的也对,别小看这表白,也是一辈子一次,你想想,今天一表白成功,这一刻的感觉,再也都回不来了,她是女孩子,你弄的场面大,代表重视她。”
乾启一想,“这个倒是很对。”
向诚一笑,低声又说:“其实赵新这招阴着呢,你想……你弄得这么大,大家固然会知道她是你爱的人,可所有的人也都会知道,――她是你看上的人!以后别的男人想打她的主意,这架势,绝对得掂量掂量。”他拍拍乾启的肩,附送一个心知肚明的眼神。
乾启恍然大悟,看向赵新,鄙视道:“阴险!”又拿着那杂志看了看:“……记得明天登的照片让我挑。”
“那是自然,我都想好了,你表白,求婚,结婚,到时候咱们都让他们跟拍,等你以后几本杂志一摊开,那就是人生美好的一幅画。”赵新满目憧憬。
乾启一冷哼,“我求婚的时候才不用这么土的方式呢,到时候我要带宝珠到小岛上去,就我们俩。”
“那我呢?”赵新立刻瞪眼。
“你才没机会见到呢!”乾启看都不看他。
赵新委屈着脸,但转眼就又笑了,“没事,到时候我们可以跟踪去……”话音未落,就见周达抱着一大束超大的鲜花跑了过来,他步履不稳,有些蹒跚,乾启顿时瞪大了眼睛,“去你们俩的,这么大一束,车门都进不去。”
向诚笑倒在车顶上,薛利低头抽烟,不忍直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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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珠从商场走出来,大家都裹紧了衣服,“变天了,看样子要下雪”,旁边有人说。
她把自己身上的翻领大衣也裹了裹,商场门口的玻璃上,映出一个穿冰淇淋蓝色的身影,这种奶油色清新俏丽,可以点缀冬日。
她走下台阶,小靴子踩在地上,可以看到上面一根细小的银链,串着几颗银饰糖果,新靴子合脚,她的脚步轻快。
没几步,就是公寓的正门,她的脚步却停在了那里,看着不远处的一对母女,她简直有点哭笑不得。
这两个人怎么把自己弄成了这样,狼狈不堪,明珠身上带着泥,李采芸身上沾的土。一看到她,这俩人微微一愣之后却是大喜过望,李采芸跛着脚走过来,“宝珠,原来你真的住在这儿,我们还准备到楼里面去问呢。”
宝珠看着她,“你们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李采芸殷切地望着她,“我一直在找你,你也不听电话,我就让司机在你住的楼底下等,今天正好遇到保姆回家去拿东西。”
看宝珠面色有些微沉,她连忙又小意地解释,“宝珠,妈妈是来给你道歉的,你大概也知道,家里出事了,我才知道自己错了。”她抬头望着身后的楼,不确定地问:“……你住在这儿吗?能不能和你进屋去说。”
却见宝珠摇了摇头,淡声说,“这不是我的房子,抱歉不方便让你们进去。”
“那不进去也没关系。”李采芸看了看周围,这栋公寓下面三层都是商场,因为太过高档繁华,大概来的客人都是开车直接停在地下车库,街面上,倒是没有多少人。
来不及打听宝珠怎么搬家了,她就用上平生最温柔的口气说,“宝珠,以前的事,是妈妈对不起你,……你说的话我现在才明白,一家人,真的要团结。你不知道,咱们家现在有难了。”
她看了一眼明珠,似悲痛无法控制,伸手捂上了嘴,哽咽着说:“刘芳芳他们出了车祸,在高速公路上连环相撞,现在昏迷的昏迷,受伤的受伤。可他们把过错都怪到了明珠身上,嫌明珠当时给了他们钱,所以让他们的孩子买了摇头丸……”说完忍不住哭了起来,但又知道在街上,强忍着。
宝珠说,“明珠当时给他们钱,是为了用不正当手段来赢我,你来和我说这个干什么?”
李采芸捂着满脸泪摇头,“我不是……是你爸爸,刚刚他们到家里面来闹事,几十个人涌到我们家,要抓明珠报仇,你爸爸拦着他们……我们俩爬窗子从二楼跳了下来,可刚刚我接到,接到……家里工人的电话,说你爸爸被他们打的浑身是血,现在正送往医院。”
明珠看着宝珠,眼里的眼泪,无知无觉地一滴一滴往下滴。宝珠打扮得如同一个少女,手里提着商场品牌的购物袋,一看就知道身上的衣服是新的。
她比以前更亮眼了,可自己这一刻却一点妒忌也升不起,平生第一次,她心里隐隐期盼着。
就听李采芸又说,“宝珠,你可怜可怜明珠吧,妈妈知道错了,我知道你结婚两年,现在和以前已经不同,人变得聪明。你看看明珠,她开始和你置气是她不对,但在这件事上她一错再错,中间被人欺负,敲诈,勒索……到最后临正也走了,你看她现在变成了什么样……你就当可怜可怜妹妹。”
宝珠叹了口气,“那你想我做什么?”
李采芸摇头,“其实妈妈现在也不知道想让你干什么?我就知道咱们家没有人了。出了事才知道,家里没人,只能挨欺负,那些人如果找不到明珠,也许会把气出在你这里,因为我们是一家人……”
说完心中猛然一惊,“宝珠你千万别误会,不高兴……妈妈不是威胁你,我是真的担心……”
跑车巨大的轰鸣声突然在街角响起,路人纷纷驻足,转眼,三辆顶级跑车,钻石型切割的线条,伴着无人可忽视的引擎声,刹时拐过街角冲入视线,宝珠认出了其中两辆,白色的法拉利和黑色的林博基尼,这两辆车,都是属于同一个人的。
第73章
几辆车稳稳停在路边,乾启从车上下来。
一看到宝珠,乾启的眼睛顿时就亮了,想转身去拿车里的花,却看到她对面还站着两个女的,也不知是什么关系,但宝珠没笑,他就谨慎起来。
表白的事情,他不介意陌生人看,可是如果是宝珠的熟人,他愿意等一等,他走过来说:“你怎么站在外面?要变天了。”宝珠腿不好,一变天他就担心。
宝珠望着他,四天没见了,正好要跟他说搬家的事情,可是,这边还有两个来和自己分霉头的,她权横一下,天这么冷,她不想继续站在街上,无论如何也不方便请这两母女到房子里去坐,决定三言两语先解决李采芸的事情。
她对李采芸说:“要不这样,你们先回去,我晚一点给你们打电话。”
李采芸什么心情也没,也没心情打量路边的跑车,更没心情打量对面的乾启,只觉得是一个样貌不错的男子现在来和宝珠说话,脑子里自动已经把这人屏蔽成路人甲,希望他赶紧和宝珠说完客套话,最好是楼里的住客赶紧上楼。
却听宝珠说让她先回家。她现在,一点也不敢惹宝珠不高兴,点了点头说:“好,那我们先走。”心里也惦记老公,转头一看到明珠,忽然又发现,明珠是个大问题,她不能跟自己回家,对宝珠恳求道:“那……你能不能让明珠跟着你?我不放心她一个人住酒店,更不能带她回家。”
乾启站在旁边,莫名其妙地听着这三人的对话。
宝珠看着明珠,有点犯愁,难道要把她带到自己的新家去,那样不行,万一将来有麻烦,难道自己又要搬家,再要搬家她就改姓“孟”好了。
她想了想对明珠说,“要不,你先到我另外一套房子去住。”她说的是那一套二奶集中营的房子,但明珠误会了,以为她说的是宝珠结婚时的房子,她木呐地想了想,“……难道姐夫已经从云南回来了?”
李采芸心急,这时候还挑什么,有个地方躲着就行,一拉明珠说:“你姐让你去你就去。”
明珠忙说:“我去,就是,就是小姨子和姐夫住一起有点怪……”
宝珠摇头,“和他没关系,他的事我不知道,我说的是我另外租的一套房子,就是你们刚刚去过的那个地方。”
明珠点头,也不敢问她为什么从家里搬出来了,宝珠爱贾承悉,在她心里是根深蒂固的,所以一点没想到她搬出来是想离婚。
李采芸也想不到这个,只是更加小心翼翼地问,“那你等一下也会过去吗?……你会陪着你妹的吧?那些人,我怕他们……”
这两个人抓着自己如同救命稻草,宝珠心里想着,甄家的事情总得问清楚,不能殃及到自己,反正在哪住都是一晚上,点了点头,“我一会儿就过去,你稍等一下,我让保姆阿姨送钥匙下来。”说完她低头在包里找手机。
“宝珠……”,旁边传来乾启极轻的声音唤她,宝珠拿着手机看向他,却发现乾启脸色僵硬,很轻很轻地问:“……你,你已经结婚了?”
正好手机通了,宝珠抬手对他示意,对着电话说:“阿姨,麻烦你把那套房子的钥匙现在给我送下来,我在楼下。”挂上电话,她看向乾启。
乾启看着她,眼神都在发抖,又极轻地问了一遍,“为什么没听你说过,你已经结婚了?”
宝珠微滞了一下说,“……我忘了。”
“忘了?!”乾启轻笑,一滴眼泪却从右眼直直滴了下来。宝珠的脸色一下变了!
明珠奇怪地看着他,又看了看不远处刚刚走过来的两个男子,都是和这男人一样的英俊摄人,但视线,还是极快地转到了眼前的男子身上,这人她想起来了,斗口那天见过。
天气越来越冷,周围远处的行人步履匆匆,都想在大雪前赶着回家。
宝珠看着乾启,他的眼神是那么悲痛,她也觉得全身发寒,她没有说结婚的事情,是自己真的忘了,在她的心里,那只是强加给她的身份,如同强加给她的职业一样,迟早要辞职的事情,而且,以两人以前的关系,这些私事也没必要说,但现在,“我……”
她刚张口,突觉右边一阵寒气袭来,她转头一看,却见乾启正抓着薛利的手,“你干什么?”
“你说我干什么?”薛利一脸怒气看着他,“看不出她是个什么东西吗?这样骗了你,你还当她是宝。”
“你别管,她不是那种人。”乾启一把甩开他。
薛利定定地看着他,他们一路看着乾启如何对这女人痴心一片,现在都变成了笑话,他和向诚,赵新,乾启是中学拜把子的兄弟,向诚最大,而乾启最小,所以他是乾小四。这么多年,还没有人能欺负到他们的人身上,半个都没。
现在看着乾启眼里的泪往下掉,他都没感觉,薛利怎么能不恼火。他看向宝珠,眼神阴沉的像能千刀万剐了她。
明珠伸手捂上嘴,满眼不可思议,这个男人,他刚才,他刚才竟然想打宝珠,她惊讶地看向宝珠,又看向对面的人,突然发现,宝珠这情况竟然和自己差不多,身边也有这么多随时对她想打想骂的人!
李采芸已经完全傻了,不知道这风起云涌忽然而来的是怎么回事。
向诚也很惊讶,看着宝珠,不相信她会是这样的人,但还是拉了拉薛利,薛利手太重了,刚那一下要真打上,可不得了。
乾启却已经转头看向宝珠,他心里有一千一万个问号,宝珠不是没有家人吗?这女孩怎么是她的妹妹……他看向明珠,仔细一打量,发现竟然是斗口那天的女孩子。
他一直以为宝珠是被别人在欺负……难道,她是和自己的妹妹闹着玩?
还有,还有……她竟然是别人的妻子。
想到这里,他简直觉得像是在梦里,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宝珠却没有看她,从刚才那一刻开始,她就只看着一个人,两辈子,唯一想对自己动手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