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曲快手夫妻、曲长久、曲氏与望莲坐着花了二百个钢钱雇的马车,像赶着投胎一样急急的回来了。
曲快手怕惊扰了族人的好梦,马车没有进村,就停在村头。
曲家大门紧闭,曲快手用力砸门,半天都不见林氏开门,众人又急又气又担心。
曲快手翻墙而入,把大门打开。
曲长久铁青着脸,快步进了卧室,在黑暗里将睡得跟死猪一样沉的林氏从被子拽出来,问道:“你今个见了刘喜娘,答应了什么亲事?”
林氏正做着睡在白花花银钱的梦,迷糊之中答道:“我是秀才大官人的娘,我给我的秀才儿子娶个平妻,得三百两银钱,还让小邓氏那个贱人不能以子为贵过好日子。”
“多伢子的亲事你不问过我就敢做主,好大的胆子!儿媳妇刚给你生下乖孙,你就要给她心里添堵,还骂她贱人?”曲长久气得狠狠扇了林氏两个耳光,把她直接从睡梦里打得晕死过去。
他把身体轻飘飘的林氏丢在床上,出了卧室便看到爹娘与姑姑站在门外发傻,显然都听到了林氏的话。
他终于将思索过数次的心事大声说了出来,“爹、娘,儿子要休了这个毒妇!”
曲快手已被林氏气得不知说什么好,冷静下来道:“你休了她,她也是多伢子的娘。”
曲长久道:“爹,我休了她,对外头说她疯了。她便没有资格给多伢子娶平妻纳妾。”
曲快手摇头道:“多伢子两年后还要考举人,不能有个被休弃的娘。”
他后面的话没说出口。林氏没没休,只是被曲家送到观里就闹得自尽,要是真被休了,肯定会撞死在曲家大门。
曲家若发生这样的惨事,名声就毁了,府试考官肯定不会让曲长久父子考中举人。
曲氏一脸疲惫,见邓氏身体摇摇晃晃快要气晕了,扶着她跟曲快手父子道:“先进了堂屋再说。”
次日又是昨天这个时候,刘喜娘坐着一顶小轿到了曲家,双手捧着一个小红盒子下轿,见大门敞开着,猜测林氏是等着急了,笑眯眯高声道:“老夫人,我来了,把喜事好事都给您带来了。”
邓氏从里面走了出来,问道:“你就是刘喜娘?”
刘喜娘一看妇人精神头比林氏还要好,瞧着年龄也跟林氏差不多,难道是曲家串门的亲戚,笑答:“不错。请问您是老夫人的亲戚?”
邓氏定定道:“我家里没有什么老夫人,只有老太婆一个,就是我。”
刘喜娘目光狐疑。
曲快手从堂屋里快步走出来,威武有力,铛的一声将大门关上,把刘喜娘吓了一跳,双手紧紧握住了小锦盒。
曲快手索性都说了,一本正经道:“我是这个家的一家之主曲福,她是我的堂客曲家当家主母邓氏。我们的儿子曲长久、孙子曲多今年高中秀才。昨个你见的是我们的儿媳妇林氏。林氏是个疯的,说话不做数。”
刘喜娘惊诧的嘴唇张开成一个“○”型,半晌方道:“昨天我叫了几次老夫人,林氏都没有辩解。我以为她是曲长久大官人的娘。”
曲快手与邓氏面面相觑。
曲长久从书房里走了出来,站在了桂树下,问道:“你昨个来我家是给谁提亲?”
刘喜娘神情慌乱,却仍是缓缓道:“我是替县城丁大富商的女儿丁小姐来提亲,提的男子就是才华横溢的曲长久秀才大官人。”
邓氏望向已经三十四岁的儿子,喃喃道:“林氏怎么可能给你娶平妻?难道她想开了?”
曲长久昨晚没听林氏解释,就把她打晕过去,对她心生愧意。
刘喜娘最善察颜观色,已看出曲长久心里对这门亲事有意,一扬手中的红色小锦盒,高声道:“老夫人,您瞧我已将丁小姐的八字、婚书及礼金三十两银钱带来了。婚书上面写的就是曲长久秀才大官人的名字。”
院子里传来一个女子鬼般犀利疯狂的吼叫,“你个骗婚的娼妇,老娘杀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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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 刘喜娘羊癫风突发
林氏不知何时出的卧室,面上竟是涂了香粉胭脂,梳着扁髻戴着鱼形银簪,穿着豆绿色棉衣、黑色长裤,右手握着一把长半尺尖锐的铁剪刀,从曲长久身后冲向被吓傻的刘喜娘。
林氏早上就醒了,用过早饭,幻想着挽回曲长久的心,就收拾打扮了一番。
她听到刘喜娘把她误认成已经四十九岁的邓氏就气得要命,再听到刘喜娘是给曲长久做媒。
她不识字,今个若是独自在家,肯定会糊里糊涂的收了三十两银钱,在婚书上按手印。
她最怕的事就是曲长久有别的女人,岂会大度到给曲长久娶平妻。
刘喜娘瞧着明晃晃的铁剪刀刺了过来,啊的大声惊叫,都忘记向后躲。
“住手!”曲快手厉声大喝,一个箭步冲上来挡在刘喜娘面前。
林氏已得气得疯了,六亲不认不管不顾的扎下去。
曲快手抬手打在林氏右手手腕,骂道:“毒妇,放下剪刀!”
林氏被打得右手五指张开,剪刀落地,手腕剧痛抬不起来。
曲快手弯腰去捡剪刀,正好露出了身后吓得浑身颤抖的刘喜娘。
林氏瘦得成一把骨头,却是被能毁灭天地的恨激的比平时敏捷、力气大,快步绕过曲快手,将刘喜娘一把扯过来,推到在地,骑在刘喜娘身上,左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两个轿夫跟刘喜娘很熟,几年来没少得她的银钱,也都是心术正派的人,在门外听到很大的动静,立刻用力推开门,正好瞧到林氏表情无比狰狞往死里掐刘喜娘的脖子一幕。
“杀人了!”
两个轿夫不约而同喊了一句,这下子一直站在不远处看热闹的左右邻居都跑过来。
“你疯了!”邓氏大叫着冲上前欲把林氏从刘喜娘身上拉开,可惜林氏已经入了相,左手死死捏着刘喜娘脖子。
曲快手大喝一声,立掌劈在林氏后脑勺,将她打晕倒在刘喜娘身上。
两个轿夫恨恨望着昏倒在地的林氏,这个女人真是歹毒,竟对刘喜娘起了杀意。
曲家村众人涌进来时,林氏已被曲快手像丢垃圾一样丢在地上,而刘喜娘躺在邓氏怀里,双眼紧闭,满嘴吐着白沫,浑身抽搐。
刘喜娘祖上遗传羊癫风,三岁之前频发,稍微大点就好些,成亲之后更是极少发作,所以此事不被外人知晓。
羊癫风不能干重活生气受刺激。
喜娘只需动动嘴皮子,来钱又快,没什么风险。刘喜娘便选择干这个,在县里撮合了许多姻缘,小有名气,收入比教书先生还高。
丁富商已付给刘喜娘二两订金,速成之后再付给她四两。
刘喜娘这两天受得刺激可不小,把曲长久的妻林氏识认成娘,又被林氏起杀心用剪刀刺用手掐脖子,受了极大的惊吓,羊癫风不发作才怪。
一个老头子见多识广,瞪眼惊呼道:“她羊癫风发作。郎中若是来晚了,她会死。”
一个老婆子摇头急道:“村里到镇里来回需一个多时辰,郎中来了,她也死了。”
“她是县里的喜娘,死在咱们村,以后还有哪个喜娘敢来咱们村做媒?”老头子说完,瞟了一眼刚进门的老族长。
族里谣传县令要给老族长的二孙子曲定林说亲事,曲族雨棚砸人事件发生后,此事没了音信。
老族长若想给曲定林在县城说门好亲事,就得用到县城的喜娘。
邓氏急得捏刘喜娘人中。曲长久像丢了一魂一样站在桂树下不知所措。
突然间刘喜娘不吐白沫了,浑身也不抽了,只是如同死人一样一动不动,任凭邓氏把她人中捏破了都没醒过来。
邓氏手指颤抖着往刘喜娘的鼻前凑,失声道:“没了气息。这可怎么办?”
众人吓得往后退了两步。
两个轿夫愤怒的骂一直躺在地上昏死的林氏杀人凶手,让林氏偿命。
老族长跺脚叫道:“快去找晶妹子,她的药连义伢子的瘫病都能治好,快让她来瞧看刘喜娘!”
望月抱着李晶晶急奔至曲家时,院里院外围了近百人,曲家村没下地做活的人都赶过来瞧看。
刘喜娘竟然鬼返魂似的又活过来了,仍是吐着白沫,只是身体不抽了,眼睛却紧紧闭上了。
众人刚才被刘喜娘闭气吓坏了,现在又见她活了,没有欢喜,反而更加担心她真的一口气上不来死在曲家村。
“大家都离患者远些,都往后站。”李晶晶从望月怀里跳下地,噔噔噔跑到刘喜娘跟前,蹲下给她把脉,接着翻看眼皮。
她确诊是癫痫,接合众人的议论,确定刘喜娘发作原因是激动、极度惊恐。
此时为了救人命,加上她已是拥有道教白云观文书的药师,不再掩饰会医药术,高声道:“望月,把患者的嘴巴弄开。患者现在神志不清,你小心她会咬你的手。”
望月上前从邓氏手里接过刘喜娘,粗糙黑胖如蒲扇的右手捏出刘喜娘的双腮。
刘喜娘张开嘴巴,上牙下牙也是张开着。
李晶晶迅速的往刘喜娘嘴里丢进一粒黑色小药丸,急道:“望月,把患者嘴巴合上。”
黑色药丸名叫全蝎癫痫丸。以整只的毒蝎为主药,几种药草为辅药,在回春空间制成。
毒蝎是她跟村里的小伙伴数月前在雨后村子大路边拣的,送到回春空间养大了制药,药效远胜普通的蝎子。
望月依言行事,右手虎口沾满刘喜娘的口水。
刘喜娘在几十双眼睛的凝视下缓缓睁开,吸了一口气,弱声道:“我这是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又回人间了?”
两个轿夫抢着道:“刘喜娘,你遇到了贵人,这个细妹子给你吃了一粒药,把你从鬼门关救回来了。”
“刘喜娘,你跟前的细妹子就是救你的大恩人。你快谢谢她。”
刘喜娘目光望向站在旁边小仙女似的黄衣小女童,热泪盈眶道:“刘金巧多谢你救命之恩。”
众人瞧着刘喜娘不但活了,神志也是清楚的,均吁了一口气。
刘喜娘顾不得人中破了湛出鲜血,抬起双手一看空的,四处瞧看,地下只有曲家村人一双双大小脚,突然间急叫道:“我的红色小锦盒呢?”
曲快手怕刘喜娘再犯病,赶紧将小锦盒送到她手里。
刘喜娘站起来当场打开小锦盒,将放在最上面的婚书、写有八字的红纸拿开,仔细清点里面的银锭。
众人被白花花的银锭闪花了眼睛。
刘喜娘不小心手一松,婚书便落到地下。
旁边的老族长拣起婚书看过之后板着脸问曲快手道:“村里人都道是多伢子要娶平妻,婚书上却写着长久的名字!到底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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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了,本月的最后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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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 曲族开族会关林氏
曲快手知道此事无论如何是瞒不过村里人,只能全盘托出。
众人一听,原来刘喜娘误将林氏认做邓氏说亲事,林氏误以为刘喜娘是给曲多提亲同意,今日刘喜娘来交换八字送婚书,林氏发现是曲长久娶平妻大怒发疯拿剪刀杀刘喜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