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家伙目光怯懦,嘴唇紧抿,不敢吭声。
三女确诊后给李晶晶说了小家伙的病情,让她给小家伙制一些增强体力的药。
李晶晶拍拍小家伙的肩膀,道:“快谢谢她们给你诊断。”
小家伙赶紧跪下磕头,感激道:“多谢三位医师。”
何义芸红着脸轻声道:“我还未通过医师考试呢。”
李晶晶领着小家伙去了药室,给他把过脉,送给他几瓶小药,道:“你的身体弱,光是吃药不治根本。以后你每天早起空得肚子跑五里路,坚持下去,身体就能好了,什么药都不用吃。”
“我身体好了就不用花家里的银钱买药。我听你的话。”小家伙目光坚韧。
贺氏昨晚就把李云霄的一些旧衣服收拾出来与自己、李老实的几十件四季旧衣裙打成一个大包裹,送给小家伙。
她的身材跟小家伙的娘差不多,李老实比小家伙的爹略胖点。
她们夫妻已经是侯爷、县主,以后不穿普通棉制旧衣,放着也是浪费,就送给需要的人。
曲氏给小家伙送了十斤米、五斤猪肉,包了个四百铜板的红包说是提前给了压岁银钱。
小家伙得了药、衣服、米、猪肉,还得了银钱,喜得跪下磕头。
曲春来时提着两只公鸡,曲氏给她十斤猪肉、五斤白面,又给花花封了一两银钱的红包当压岁银钱。
曲春瞧着花花打开的红包,实是不好意思,摇头道:“你给的太多了。我不得收。”
曲氏真诚的道:“春姐,潭州说远不远,说近不近,你要是来潭州游玩,没个地方歇脚就来找我,多的没有,管吃住没问题。”
“我要去潭州你家,那就是专程去看你,不会是去游玩顺便去瞧你的。”曲春说的是实话。
她家的家境在村里只能算是一般,还没富裕到去潭州游玩的程度。
李晶晶凑过来道:“春姨奶奶,你要是来潭州看我奶奶,你来回的开销,我给出了。”
曲春笑道:“晶县主是想要你高兴,她真是孝顺你。”
花花把红包交给了曲春,等着快要走了,终于从怀里取出一个巴掌大粉色绣着几朵紫色小菊花的荷包,双手交给李晶晶,怕她瞧不上,小声道:“我绣得不好。”
“你绣的比我好多了。我现在最烦的就是拿针线。我娘每回一教,我就让我二哥把我娘弄走。”李晶晶打开荷包,里面有一个黄色的平安符。
她心里感动,上前拥抱这个每年都来好几次看她的小伙伴,道:“花花,我以后看到这个荷包上的花,就想到你。你要保重。”
半夜,曲家的小邓氏早产生了个儿子,虽说只有七个月,体重竟有五斤二两,身体康健,母子平安。
曲快手大喜,清晨便放了九挂鞭炮,因曲多刚去了潭州书院,又不是凭着真本事考进去的,就不叫他回来,只给他写了封信,让他知道此事。
李家送了二百两银钱。曲快手夫妻十分感激,曲家正穷着,李家借机雪中送炭,还不让他们感到尴尬。
曲氏、李老实夫妻、龙凤胎都过来瞧看了小婴孩。
曲族人纷纷来道喜,都说曲家双喜临门,曲快手的妹妹曲珠当了一品诰命夫人,小邓氏又生了第二个儿子。
正好曲氏、贺氏都在,曲族人把李家人好一通夸。
林氏在屋子里已经被小邓氏再一次生出儿子的事气的半死,去了半条命,这下听到李家飞黄腾达,贺氏竟是成了三品县主、开国候夫人,气得七窍生烟,吐了一地的血,剩下的半条命也去了。
李家人因家里有贵客,就不在曲家用午饭,都回李家了。
邓氏忙得脚不离地,也未忘记给林氏送午饭,打开铁门,见着林氏躺在床上,地上一大滩刺目的鲜血,吓得尖叫一声。
曲快手正在与老族长、曲顺吃酒,还有曲顺家的田氏也在,闻声都跑过来。
邓氏抚着胸口上来一口气,气得哭道:“林氏早不死晚不死,非要在我二曾孙出生当天死了。”
“多伢子刚去书院,后年是要参加科考。林氏死了,多伢子就得给她守三年孝,不能参加科考。林氏这个蠢妇真是克他。”曲快手脸色铁青,恨不得将林氏的尸体抛进山里让野狗吃了。
田氏觉得无比的晦气,不再看第二眼,出来跟曲顺低声道:“林氏妒心太重,竟是气死的。”
门外还有曲族人笑着提着礼物来祝贺曲快手得了二重孙,曲顺板着脸过去拦着了,又叫族人相互转告,林氏逝世了,曲家添人的喜事变成了减人的丧事,都莫来曲家给曲快手夫妻添堵了。
小邓氏在卧室床上躺着,旁边是两个儿子。她早产生下二儿子不到半天,身子虚着,睡梦里仿佛听到曲快手骂人,醒来四周安静无声。
她着急下奶水,把刚会走路的大儿子叫醒,让他去外头喊邓氏。
好一会儿,邓氏低头进来给小邓氏端来热呼呼的鸡汤与鸡肉饭。
小邓氏正饿得慌,狼吞虎咽吃光了饭菜,坐起来给二儿子喂奶,抬头瞧着邓氏盯着自己怀里二儿子抹眼泪,心里一紧,问道:“奶奶,您怎么哭了?”
邓氏知道这事瞒不住,便道:“你婆婆林氏死了。我跟你爷爷商量,她再无德混帐,也是你爹的原配妻子,你夫君的亲娘,还是给她办个过得去的丧事。”
小邓氏眼泪止不住的落到了二儿子娇嫩的脸颊,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的二儿子以后是会被人指着后背说闲话克死了嫡亲的奶奶林氏。
她的夫君不能参加后年的科考,这一下就得到五年后了才能参加科考。
林氏死了都要给她心里添这样的堵。
曲多在潭州书院收到小邓氏给他生了二儿子的喜讯,便欢喜的跑去告诉曲快手。
父子二人难得出了书院,在一家小饭馆点了酒菜,喝酒庆祝。
晚上父子二人回了书院用功读了半个时辰书,正准备歇息,便接到林氏的死讯。
林氏病逝,曲长久丧妻,曲多丧母,必须要返回曲家村。
曲长久瞧着曲多为林氏的死痛哭落泪,长叹一声,缓缓道:“多伢子,你娘对不住你。”
曲多心情悲痛,刚才未往科考上头想,听了这一句,想到好不容易进了潭州书院,却是后年不能参加科考,只觉得眼冒金星,天旋地转,气得昏了过去。
曲长久吓得出了一身冷汗,忙捏曲多人中,把他弄醒,又请了医师给他瞧看,被告知心情郁结没有大碍,歇了半晚,次日早晨跟师长请了假赶回曲家。
一夜之间,曲家就变了个样,门口挂起两个惨白写着墨字的灯笼,院子里的桂花、玉兰树都披上了白带,堂屋正中摆着一口阴森的木棺,林氏的尸体就躺在棺材里头。
这口棺材是曲快手夫妻早就给林氏预备。
别人家都是晚辈给长辈,到了曲家倒过来。公公婆婆给儿媳妇备棺材。
曲快手穿着灰袍子坐在堂屋的柳木座椅上,离着木馆不远不近。
他曾当了许多年的刽子手,根本不害怕死人。林氏活着时就敢打她,死了更是不怕她会做怪。
邓氏一夜未眠,早晨就开始在厨房与几个族里的堂客张罗着中午的饭食,累得脸色苍白,仍是坚持挺着。
如今家里小邓氏做月子,还要照顾两个小孩子。
她这个当了曾奶奶的人不但要干活,还要干很多的活。
曲快手瞧着一脸疲惫儿孙,高声道:“就等你们回来,给林氏下葬!”
他想了一夜,不得不往通里想。
林氏死就死了,曲多这么年青,这次不能参加科举,正好能在潭州书院多读三年书,巩固学识,下次再参加,更有把握考中。
老族长、曲顺就在堂屋外头坐着。
他们跟曲快手想的一样,李家那边正是喜气洋洋,曲家丧事赶紧办过得了,别弄得李家都跟着晦气。
曲顺叫了曲家堂屋、院子的人,等着曲长久、曲多换了孝服,这就叫站在门外从镇里请来的几个老头子吹起喇叭奏起哀乐,由六个曲族壮汉用三根横木将曲氏棺材从堂屋里抬出来,往曲族埋死人的山里去。
曲多的大儿子刚一岁,因是林氏的长孙,年龄再小也得去,邓氏怕他冻着,里面穿了厚厚的棉服,外头披麻戴孝。
邓氏当婆婆的是长辈就不去了。曲快手心里厌恶林氏不去。
小邓氏做月子、二儿子刚生来两天,都不能去。
曲家送葬的就是曲长久祖孙三人。这就足够了。
李家送了五百两银票,派了李长久、李云霄给曲家壮门面。
贺氏替贺慧淑送了五十两银票。邓影、何敬焱又各送了五十两银票。
曲快手得了这么多银票,自知是沾了妹夫、妹妹的光。
中午曲家摆了十桌饭菜请了帮忙搭礼的曲族人用饭,晚上又摆了三桌请了关系好的老族长、曲顺夫妻等人吃了一顿。
这就算把林氏的葬事办完了,直等着她过了头七,林长久祖孙再去坟上了香,就不管了,以后清明节都不会给她上香烧冥纸。
林氏的棺材刚埋进土里不到一天,镇、县的喜娘就来了四位,都是要给林长久说亲事,还都是未出嫁的大姑娘。
曲家如今的姻亲是开国侯太师李家。别说曲长久,就是曲快手丧了妻,也会立刻有喜娘上门给他说亲事。
这一日中午,刘喜娘穿戴整齐坐着小轿来了。
她不是头一回来。今年逢年过节的来探望李晶晶,就往曲家村跑了四回。上回李家人不在,她还把半扇猪肉放到曲家,麻烦曲快手夫妻转交。
曲快手夫妻跟刘喜娘也是打过交道,对她的印象还可以。
刘喜娘进了堂屋便开门见山道:“老老夫人、老老爷,我又来打扰了。之前我给您们府里说的那位丁大富商,今年做买卖赚了大银钱,都举家迁到了潭州城府,如今将丁小姐的嫁妆提高到三万两银钱。”
曲快手与邓氏被三万两银钱着实惊住了。
这比上回说的三百两多了一百倍,足够曲长久、曲多父子上长安赶考,也够曲家跟随李家迁到潭州城府。
曲家总不能老靠着李家,眼下正是个得银钱的机会。
虽说婆家用儿媳的嫁妆不好,可丁家与丁小姐愿意。
曲家先用着丁小嫁的嫁妆,等曲长久中举考中进士当了官,丁小姐就成了官夫人,丁家也沾了官气,生意都好做些。
曲长久与曲多都在书房读书。两人听到又来了喜娘,心都静不下来,书本半天翻不了一页。
曲长久好多年没碰林氏,除了饭菜能吃荤腥,跟和尚没两样。
他是曾想过娶新妇,可是怕被人指着鼻梁骨骂没为原配守孝一年,更怕后年科考之前小人以此事毁他的名声,让他考不中举人。
曲多自是不想有个继母,可是不忍心曲长久孤独过后半生。
曲快手有些激动的把曲长久叫出来,低声问道:“上回刘喜娘说的那个商人家的小姐,你可有印象?”
曲长久板着的脸微松弛,点头道:“爹,我记得丁小姐。”
曲快手将丁小姐有三万两嫁妆的事说了,感慨道:“丁家是县里的大商户,生意遍布湖南、湖北道。丁家一直很有诚意,前后请刘喜娘提了两回亲。一年多了,丁小姐未嫁人,一直等着你。我跟你娘都觉得好,就看你的意思。”
他越说越觉得当年眼瞎,竟然选了林氏当儿媳妇。
曲长久缓缓道:“爹,我还是一年后再考虑亲事。”
曲快手怔了一下,懊恼的拍拍大腿,摇头道:“我真是糊涂了,忘记你要科考,要有好名声。林氏生了多伢子,外人看来你该给林氏守一年孝。”
曲长久长叹一声,心思也定了,道:“爹,我好不容易有机会进了潭州书院,还是好好珍惜机会,争取后年考中举人。”
“你说得好。”曲快手为几天被林氏病逝孙子无法参加科考的事心情烦闷,听了儿子的话,很是欣慰,对儿子充满期待。
曲长久转身看到曲多愁眉苦脸站在书房门前,知道他听到了刚才的对话,走过去拉着他到书房里,推心置腹道:“你这次没有机会科考,还有下次。你好好读书莫多想。我若是一年后再娶,就带着新妇去外头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