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皇后嘛,倒也能威震六宫。
只不过,外戚势力太大了点,怕是成为皇位的威胁啊。孝仁帝迟迟不册封太子,只怕也是考虑到这一层。
洛老王妃闲淡的开口,“四皇子和四皇子妃都还年轻,迟早都会有子嗣,德妃不必忧心太过。”
德妃脸上瞬间多云转晴,“母亲说的对。”
凤倾璃看了眼洛老王妃,懒散道:“皇祖母,既然没什么事,孙儿就和娘子先回去了。”
“等等。”
孝仁帝开口截断他,“璃儿,你不是还要朕给你娘子正名么?就这么走了?”
凤倾璃皱了皱眉,似有些犹豫。
“可是皇上现在没空,臣还是改日再来吧。”
孝仁帝站了起来,摇摇头,无奈的笑道:“太后可是唠叨了你娘子许久,你头一天带她入宫,可不能就这么就走了,就让她在这儿陪太后说说话。你跟朕去御书房。”
他说完也不等凤倾璃说话,回身对太后恭敬道:“母后,儿臣就先告退了。”
太后摆摆手,“去吧,这里这么多人陪哀家说话,也不少了你一个。”
孝仁帝笑笑,下了玉阶。
“璃儿,随朕来。”
凤倾璃抿了抿唇,看向秋明月,似有不舍。
太后见了就笑骂道:“让你去你就去,磨蹭什么?刚才不是还颐指气使的说人家欺负你娘子没名分?如今皇上给你娘子正名了,你又在这儿犹犹豫豫做什么?担心哀家吃了她不成?”
凤倾璃有些赧然,秋明月柔声道:“你去吧,我在这儿等你。”
她自是知道凤倾璃在想什么,不外乎就是怕他走了,别人欺负她罢了。
这人…
宇文溪走过来,大大咧咧的说道:“璃哥哥,你快去吧,我都好久没见到明月姐姐了。哦,不对,现在该叫嫂子了。呵呵…”她俏皮的眨眨眼,很有义气的拍拍胸腹,道:“放心吧,有我在这儿,不会让嫂子被人给欺负了去的。”
凤倾璃瞥她一眼,“就你多话。”眼神却是放松了几分,转过头对秋明月道:“那我去了,待会儿过来接你。”
“哎呀,别磨磨唧唧了,快走快走。”
宇文溪看不惯他啰啰嗦嗦的,伸手去推他。凤倾璃却已经转动轮椅,自己离开了,宇文溪连他衣服都没碰着。她瞪了凤倾璃的背影一眼,又笑眯眯的转过身来,坐在秋明月身边。
“明月姐姐,我告诉你啊。我昨天给爹下了一局棋,你猜结果如何?”
太后嗔骂了一声,“刚才还嫂子嫂子的叫得这么顺口,怎么现在又改口了?”
宇文溪嘟着唇道:“叫嫂子拗口,还是喜欢叫姐姐。”
太后笑笑,对平安侯夫人道:“沛君啊,溪溪这性子,可真不像你。”
平安侯夫人笑道:“她自幼野惯了,我拿她没办法。小时候送到皇宫里和公主们一起学习,她不也如此?还整日的闯祸,我就想在皇宫由皇兄看着,可以好好的管教管教她。没想到,皇兄却说她难得真性情,倒是比我还纵容她。”她无奈的摇摇头,“如今越发的没个大小轻重了。”
宇文溪轻哼一声,“娘,我可是你亲生女儿,你用不着时时刻刻都这样贬低我吧?”
满屋子的人都笑了起来,消散了方才紧张压抑的氛围。
德妃道:“宇文郡君性子率真可爱,怎不讨人喜爱?”
宇文溪才不理会德妃的奉承,转过头来又眼巴巴的看着秋明月。
“明月姐姐,你还没回答我呢,你猜我和我爹下棋结果如何?”
秋明月眨眨眼,眼神清澈而纯真,眼底流淌着笑意。
“输了三子。”
宇文溪立即瞪大眼睛,有些怪异的看着她。
“你怎么知道的?你会未卜先知?”
秋明月懒洋洋的喝了口茶,“我哪会什么未卜先知啊,要真那样,我还不飞升成仙了?”
旁边的人又笑起来。
宇文溪拽着她的手囔囔,“那你说,你是怎么知道的?璃哥哥告诉你的?不对啊,他这些日子忙着准备大婚,哪里管得了我的事?你快说,你怎么知道的?”
“很简单啊。”秋明月也不挣脱,就让她拽着,笑吟吟道:“大半年前,你回去和你爹下棋,然后第二天兴匆匆的来告诉我,说你输了十八个子,高兴得在我那儿吃了三盘点心一个猪蹄,半边鸡,外加两船葡萄一壶碧螺春。”
噗嗤——
凤倾柔毫不客气的笑出了声,经过刚才的事,她倒是不好讥嘲出声,只是眼角斜睨,满是讽刺。
德妃惊讶道:“宇文郡君竟能吃下这么多食物?可别撑坏了肚子才好。”
太后笑骂道:“没出息,输了十八个子还洋洋自得,没得丢了你爹的脸。”又对平安侯夫人道:“怎么你这个做娘的琴棋书画样样皆通,女儿却除了舞刀弄枪,这些个才艺却是一窍不通?哎,不过消失后她不是最讨厌下棋么?如今倒是难得静下心来和侯爷对弈了。”
宇文溪鼓着嘴不说话,平安侯夫人微笑解释。
“她哪会什么下棋啊?每次都是侯爷拖着她陪侯爷下棋,每次都被杀个片甲不留,然后罚她在院子里蹲马步,本来是想让她记住教训上进的。可谁知这棋艺没有上涨,倒是练出一身好筋骨来,真不知道是福是祸。”
凤倾寰也笑道:“姑姑切莫忧心,溪溪会武功也没什么不好的。她性子活泼,又爱闯祸,有点防身的本事也好,省得被人给欺负了去。”
“还说呢。”
宇文溪瞪着凤倾寰,“就你会欺负我。”
凤倾寰很无辜,“溪溪,这话从何说起啊?”
宇文溪愤愤的叉腰,道:“前年我学了一套新剑法,要跟你比试。你…你非但不让着我,你还将我打伤了。回去后,爹说我不中用,琴棋书画不通,从小到大练的武功也技不如人,三两招就败了,丢了他的面子,让我在院子里蹲了一晚上的马步,还不许我吃饭。你说,不是你的错是谁的错?”
凤倾寰摸了摸鼻子,“那也不能怪我啊。是你要跟我比试的,我…”
“你男子汉大丈夫,就不知道让着我一个弱女子?”
宇文溪朝他吼道,心情极度不爽,气呼呼道:“就为了这事儿,我成了整个皇宫的笑柄,害得我一年都不敢进宫。”
“哦,原来你是为了这事儿不进宫啊?”太后恍然大悟,又笑道:“难怪我几次让人传召你进宫,你万般推脱,哀家还以为你厌烦了我这个唠叨的老婆子了呢,敢情是觉得丢了面子啊。”
宇文溪脸有些红,这事儿确实够丢脸的。
凤倾寰咳嗽了一声,“溪溪,这可不能怪我。我觉得姑父说得对,你确实学艺不精。不然也不会那么容易就输给我了。”
宇文溪双目喷火,“你还说。”
凤倾寰笑笑,“听说你为了这事儿闷在府里练武,武功精进不少啊?”
“那是当然。”
宇文溪立即就抬起下巴,斜眼鄙夷的看着凤倾寰,非常骄傲道:“你不就是比我大几岁吗,比我多练几年武,等我到了你这个年纪,可不见得会输给你。”
凤倾寰放下茶杯,整了整衣摆,道:“好啊,我等着。”
宇文溪哼了一声,又掉回头对秋明月道:“明月姐姐,我告诉你,下一次我一定会赢我爹。”
“那可不见得。”
秋明月看着她,想着,她这样风风火火的性子,能憋着一年不出府?因为失了面子而不愿进宫,貌似有点不符合她的性格啊。
她笑着,眼神有些深邃。
“我总结了一下,从你那次输了十八个子开始,每个月和你爹下棋都会少输三个子,到上个月,岂不是刚好?下一次,估计你也只能跟你爹下个平手。要赢,只怕难。”
她挑眉,下棋能输得这么有规律的,要么就是对方故意为之,要么就是她自己故意藏拙,慢慢循序渐进。这几个月下来,秋明月倒是也看明白几分。宇文溪这丫头可聪明着呢,那能书画不通啊。上次还在她屋里,看着她墙壁上挂着的那副出水芙蓉满眼精光呢,显然是个中高手。若非她偶然看见,只怕也被这丫头给骗了过去。
这样说起来,这丫头可不简单啊。
那么她一年不进宫,是在掩人耳目?为什么?
她一番思索只是转瞬之间,宇文溪不查,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啊。”接着又懊恼道:“难怪那天我跟我爹说,下次我一定赢他,他一脸的不以为意呢。”
她赌气的坐下来,“不行,我从小输给我爹,好不容易认真研究了大半年,可不能再输给他了,我一定要扬眉吐气。”
太后呵呵的笑起来,“好,有志气。”
平安侯夫人无奈的摇摇头,“母后,你可别夸她,那是侯爷让着她呢,她什么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下棋可非一朝一夕就能精炼到如此地步的,你说她稍微精进一些吧还说得过去,哪能每次都少输三个子?明白着是侯爷让着她呢。她骄傲自满,不知进步,还敢在这儿说大话。哎,真是不知道怎么说她了。”
殿内的人都笑了起来。宇文溪鼓着腮帮子,气呼呼的瞪着众人。
秋明月低头抿唇而笑,想起那日在镇南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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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倾璃跟着孝仁帝出了金凤宫,一路没有说话。孝仁帝也没有乘坐玉撵,徒步走着,似乎在沿途欣赏风景,身后的宫女远远的跟着,不敢上前打扰。周遭的空气很静,有徐徐微风吹过,似乎听得见远处河水散开圈圈涟漪。
“璃儿。”
孝仁帝低头看着他,目光叹息而复杂。
凤倾璃没有看他,淡淡道:“皇上有何吩咐?”
孝仁帝一噎,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为好。
凤倾璃垂眸,嘴角似乎露出一丝嘲讽。
不到一炷香,两人来到御书房,孝仁帝吩咐人研磨,他坐在书桌前,提笔拟旨。
“你那个娘子…”
一直默然的凤倾璃突然抬起头来,“不许你动她。”
强硬的口气,没有半分恭敬。
孝仁帝手一顿,眼里升起几分怒气。
“你—”
看了眼旁边伺候的太监宫女,他沉声道:“全都退下。”
“是。”
大内总管陈公公连忙带着一干宫女太监下去,心中叹息,每次荣亲王世子进宫,总要和皇上闹得不愉快方才罢休。
人都走了,孝仁帝干脆将狼毫笔一丢,端坐身姿,威严而略带几分压抑的看着凤倾璃。
“你要朕给她外公加官进爵,让朕下旨封她娘为一品诰命夫人,给你赐婚。秋家窝藏敌国外贼,窃取本国机密,本该抄家灭族。就因为一个秋明月,你不惜威胁朕…你还想如何?”
凤倾璃声音冷静而清晰,“沈大人治水有功,本就该赏。皇上误听奸人之言,将忠臣关押大牢,受尽凌辱,如今冤屈得以平凡,本就该论功行赏。皇上登基多年,向来大公无私,赏花分明,沈大人如此功勋,一个工部侍郎,并不算什么。况且,敌国入侵,守城边将没有察觉,本就失职。轩辕国端阳王府精通易容术,瞒过了秋府众人,也没什么可奇怪的,他们何罪之有?秋府一门忠义,臣为皇上留着肱骨忠良,原来竟是错的。”
他尤其将大公无私这几个字加重语气,眼神还若有似无看了孝仁帝一眼。
那眼神轻飘飘的,如一朵云,又如一缕轻风,却很奇迹的将孝仁帝的怒火给吹灭了。
“你还在恨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