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焉默然,随即点头:“嗯。”
嬴画笑了笑:“今天下午袖儿还又问了我,说你什么时候到,她还特地做了一盘糕点等着你,司焉大人快些去别让他们等急了。”
司焉又应了一声,然后一个人穿过回廊到了后院当中。
等到司焉到达后院的时候,只见得宁袖儿和廉贞都已经趴在桌子上香甜的睡了过去,司焉放轻了动作走到他们的面前,也随之看到了正摆在桌上的那一盘莲子糕。如今已是夜晚,夏夜的风比之白日里要凉了许多,他微微抬了眉,没有去打扰宁袖儿和廉贞,反倒是忽的转身离开了。
没过多久,司焉手里面拿着两件厚实的衣裳又走了过来,随即将衣服披在了宁袖儿和廉贞的身上。等确定两个人都没有醒来的迹象之后,司焉才又在宁袖儿的旁边坐了下来,盯着桌上的莲子糕看了片刻。最后他抬手在其中拿了一块糕点出来,然后动作斯文的吃了一口。
司焉觉得宁袖儿的手艺不错,他又看了宁袖儿一眼,目中微见笑意。
身旁的两个人都睡着,司焉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便在这里守着她们,不知在想着什么,一直等到了月上当空,银色月光自叶缝中倾泻而下,落在桌旁三人的身上。身旁的宁袖儿终于动了动,然后蓦然之间睁开了两眼。
她目中本还带着惺忪睡意,但四下茫然看了一会儿,最后看到了身旁的司焉之后,她一下子情形了过来:“司焉!”她这一声乍然将旁边睡着的廉贞也给惊醒了过来,然后廉贞抬起头直直的盯着宁袖儿,像是没有明白她的意思。
宁袖儿朝着司焉道:“你……什么时候过来的?你不是一直在这边坐着吧,怎么不叫醒我?”
司焉垂眸:“刚到。”
“哦……”宁袖儿应了一声,接着又恢复了状态,想起来了自己等司焉的目的,她将桌上的糕点推到了司焉的面前:“这是我做的糕点,你要不要尝尝?我爹也总夸我莲子糕做得好吃的。”她低头看了那盘中的糕点一眼,随即道:“怎么少了一块?”对面的司焉还没有来得及回应,宁袖儿便偏过头看向了廉贞,“是不是被你给偷吃了?”
廉贞一脸无辜,连连摇头。
司焉又吃了一口糕点,这才问到:“廉贞可以听懂你的话了?”
“她一直都懂,就是不太会表达而已。”宁袖儿无奈的看着廉贞,“今天下午我还想教她说话的,可是教了半天也没有效果。”
司焉问:“你教了她什么?”
宁袖儿苦恼道:“不知道啊,一般人教小孩儿都是先教喊爹娘的,可是她身边又没有爹又没有娘,我只能先教她背三字经了……”
所以她能学会才怪了。司焉默然。
宁袖儿正打算问司焉有没有什么办法,就听旁边突然传来了一个低弱的声音:“娘……”
宁袖儿动作一僵,连带着坐在旁边的司焉也是一怔。两个人同时朝着廉贞看了过去,只见廉贞无辜的眨了眨眼睛,不懂他们为什么都朝她看了过去。宁袖儿迟疑了一瞬才对司焉道:“刚刚不是你在说话吧?”
“……”司焉摇头。
宁袖儿指着廉贞,有几分不可思议的道:“那就是廉贞在说话了?”
“应该是。”司焉道。
“所以……”宁袖儿看着廉贞,认真的问道:“你在唤谁叫娘……?”
廉贞有些胆怯的迟疑了一下,然后小心翼翼地对着司焉,又叫了一声:“娘。”
司焉:“……”
宁袖儿觉得司焉有种扭头就要走的感觉,她连忙一把拉住司焉,小声道:“廉贞好不容易会说一个字了,你就先迁就她一下好不好!假装她喊的是对的,然后答应她一声好不好,这样以后我才能继续教她说话啊!”
司焉一点也不想迁就她,但是宁袖儿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司焉也没了别的选择,他端然坐着,面色有些难看的对着廉贞低声道:“……嗯。”
有了司焉这一句回应,廉贞霎时弯起眉眼高兴的笑了起来,像是得到了某种肯定,廉贞一边笑一边接着一声声喊道:“娘!娘!”
司焉颇有一种你再叫我“娘”我就用眼神戳穿你的意思,宁袖儿见状连忙制止了廉贞继续叫下去。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司焉这一晚这声“嗯”的回应给了廉贞以爱的肯定,从此之后不管宁袖儿和司焉如何纠正,廉贞只要一见到司焉,就会十分高兴的扑上去然后开始叫娘,怎么拉都拉不住,而司焉的脸色则已经从一开始的不淡定变成了最后的无动于衷,宁袖儿觉得司焉恐怕是都已经习惯她这么叫了……
总之,能够让廉贞学会说话,是一件极好的事情。宁袖儿这样想着,又开始继续努力教廉贞更多的话,顺带也教了她如何像正常人一样行动,没有想到自那之后,廉贞倒是越学越快,很快就变得有模有样了起来。
对此司焉也有些惊讶,他本有着一些事情要处理,经常与嬴画在书房当中商量的,但自从某一日经过后院,看到了宁袖儿对廉贞的教育之后,司焉便决定要亲自教廉贞了。
那日司焉正捧着一本书经过后院,远远地就听到宁袖儿叫廉贞的名字,然后他转头看去,便正看到宁袖儿指着自己,带着一脸神秘笑意的对廉贞道:“来,叫我爹,快叫爹。”对此宁袖儿的解释是,廉贞叫司焉娘,如果再叫自己爹,那么她和司焉就是般配的一对了。
司焉于是面无表情的就加入了教育廉贞的队伍当中。
司焉的教法与宁袖儿又截然不同,他看起来柔柔弱弱的,但一旦威严起来却叫人难以有反驳的机会,司焉认真起来,就连在旁边的宁袖儿也不敢大声说话了,于是每次接受了司焉的教育之后,廉贞都会十分委屈的扑到宁袖儿的怀里蹭。
又过了几天之后,将军府也来了人,说是将军十分想念宁袖儿,要她回去了,宁袖儿舍不得司焉也舍不得廉贞,最后司焉便将廉贞的手塞到了宁袖儿的手里,让她带廉贞回将军府玩几天,对此宁袖儿十分开心,然后拉着廉贞告别了司焉。
等到几天之后宁袖儿再带着廉贞回到国师府的时候,司焉和嬴画险些没有能够将廉贞给认出来。
“这是什么人……”嬴画指着宁袖儿身后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小姑娘问道。
宁袖儿尴尬的笑了笑:“我娘一见廉贞就兴奋了,然后一定要替她好好打扮一番才允许我带出来,最后就变成这个样子了……”她觉得自己就不应该带廉贞回去,一连好几天她娘都是一副如饥似渴的模样,每天都来她的住处找她要人,然后拖着廉贞就开始给她试衣服。
而廉贞好几天没有看到司焉,亦是十分想念,方一走进国师府的大门就直接往司焉扑了过去,“娘!”她神情激动不已,眼看着就要开始舔司焉,宁袖儿一把将她给扯了回来,轻咳一声道:“不行,不能随便扑人舔人。”她都不能随便扑到司焉,却让廉贞给扑了好多次,这不论如何都不能允许。
廉贞苦着脸撇了撇嘴,喊宁袖儿道:“爹……”
一旁的嬴画震惊了。
司焉:“……”千防万防还是让宁袖儿给得逞了。
对于廉贞的表现,宁袖儿表示十分满意。
宁袖儿这次来国师府,又是要住上好几天,而将军大人的原话是让宁袖儿记得每天练武,不要给将军府带来麻烦,并且将一些礼物带给司焉就好了。司焉摇头对宁袖儿道不必送什么礼物,宁袖儿却苦着脸道你一定要收下,这是自家爹精心准备的。司焉无可奈何,便让宁袖儿将里屋给拿出来,然后宁袖儿提了一块腌肉出来:“爹说他让娘弄了好久才弄好,味道可好了。”
……将军府的质朴是有目共睹的。
这一次再回到国师府,宁袖儿仍是每日和司焉一起在后院里面教廉贞做人,而廉贞天资聪慧,学东西的速度越来越快,到最后宁袖儿干脆撸起袖子开始教廉贞练起了武来,而司焉则琴棋书画一样也不肯放过,从写字开始教了起来。如此又是一个月下来,每天的日子都过得十分充实,宁袖儿甚至觉得她和司焉对廉贞甚至有种严父慈母的感觉。
不过这种感觉不坏就是了。
某日在后院当中看着廉贞写字,宁袖儿便将这说法对司焉说了出来,司焉默然之后,只低声说了一句:“我没有那么蠢的女儿。”
宁袖儿头脑一热道:“那你有这么漂亮的孩子她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