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节
傅龙烁微垂头:“岚儿之错,烁儿已经罚过,他也知错。其他的,都是烁儿的错,愿领大哥重责。”
傅龙耀摆手:“不过是玉家的一个丫头,杀了就杀了。反正爷爷和三爷爷已是有了计较。这件事情以后也不用再提,你下去歇息吧。”
“是。”傅龙烁再欠身谢过大哥,心里舒了口气,才告退出去。
“小叔叔。”云安过来复命:“云安已经转述了小叔叔的吩咐。”
“去吧。”傅龙烁不由笑,想到那飞扬跋扈的小子委委屈屈地被龙城打屁股,就觉得好玩。谁让他也害自己被大哥打过一次呢,算是扯平了。
龙城听了龙星的叙述,也是暗暗叹息。
玉家的手段果真是叫人瞠目,若非事有凑巧,被龙烁勘破蔓儿心机,事情只怕更会复杂。
虽然龙烁杀了蔓儿,是最简单的方法,免得她到三爷爷跟前或族中长老跟前再搬弄是非,但是这手段,实在也是太过狠辣了。
就算是复杂,麻烦,若是龙城,必不会杀了蔓儿,龙星不是不想杀,是怕大哥的板子。
如今龙烁除去蔓儿,确实是免得九支、长支再生是非,也免得云岚、云决兄弟两人,为一个女人生隙而与人口舌,遭人诟病,免得让长支颜面无光,说到底,是长支捡了这个便宜,龙烁却是担了恶名。
所以,他挑剔龙星,不过是随便发泄一下而已吧。
“去你三哥跟前领三十板子,默书一个时辰。”龙城罚龙星,不重也不太轻:“然后去十哥那里谢罚。”
“求哥再加二十板子,就免了龙星去十哥跟前谢罚吧。”龙星抬头,挨板子或是默书都好,他可真不愿意去十哥那里谢罚。太丢人了。
“五十板子,默书一个时辰,然后再去十哥面前谢罚。”龙城摆手:“找你三哥去吧。”
龙星强忍下满腹委屈,低声应了,站起来,告退出去。
小卿深吸了好几口气,才用双手将藤棍举过头顶,禀告道:“师父,小卿告进。”
龙星正推门出来,瞧了小卿手里的藤棍一眼,洗过了。知道这个侄儿又是摆老大的威风,好一顿教训小莫和玉翎了。
冷哼一声,伸手狠狠拧上小卿的脸,差点将小卿拧得呼痛出声,龙城已经命道:“进来吧。”
龙星又用了力气拧了一下,才松开手,让小卿进去了。
“师父。”小卿屈膝跪下,将藤棍举过头顶:“小卿有负师父教诲,不能替师父分忧,也不能管教好师弟,请师父受累,打死小卿吧。”
他的半边脸被龙星拧得通红,委委屈屈请责,水汪汪的眼,轻抿了唇,小模样又是清俊又是可爱。
龙城不由摇头,小卿这模样,总是立刻让他瞬间便有一种柔软的情绪,仿佛小卿又变成了七岁八岁,又懂事又有几分傲娇的小破孩儿,知道长辈疼爱,便是舍不得责他。
小卿瞄瞄师父的神情,往前膝行一步,将棍子往师父的眼前再举了举:“师父一定是气怒小卿管教不好师弟,才会想把这个、那个的,送给别人当徒弟。都是小卿没用,师父再狠狠心,连小卿也一起打死算了。”
☆、第98章 血脉至亲(上)
小卿闭着眼睛,把手里的藤棍往上伸。
倒把傅龙城气笑了:“你还能再无赖点吗?”
小卿睁开眼睛,飞快地瞪了师父一眼,:“师父言重,小卿怎敢。”又低头嘟囔道:“徒儿们一天到晚提心吊胆小心谨慎步步为营地,板子还不断呢,这些日子,不是跪着,就是趴着,都快忘了躺着睡觉是什么滋味了。”
傅龙城叹气,那你怪我啊,来坝上之前我说什么了,就是不听,不打你们打谁啊。
“师父。”小卿举藤棍举累了,放了藤棍,用手去拽龙城的袍摆:“云恒一定要拜入龙烁师叔门下吗?云恒会被打死的。”
“放肆。”龙城瞪小卿:“有你那么说师叔的吗?掌嘴。”
小卿抿了唇,扬手,“啪”地给了自己一个耳光。
龙城不语。小卿只得狠了心,再扬手,“啪”“啪”地再打了四五下,将两边脸颊都打得微红,丝丝做痛。
“小卿知错了。”小卿乖乖讨饶。
“停了吧。”傅龙城微哼:“教训过几次了?你身为大师兄,都不知收敛,难怪玉翎几个敢故违家规了。”
“是小卿的错。”小卿偷偷用舌头舔舔唇,好痛。
“云恒拜入十哥门下,已是定论,若不想自己皮肉受苦,就谨守弟子本分,不许再多言一句,否则,师父就趁了你的意,让你到院子里与小莫和玉翎作伴。”
“师父……”小卿委委屈屈地叫。
龙城的目光很冷。
小卿只得垂头:“是。徒儿遵命。师父早些安歇吧,徒儿告退。”
龙城不由笑,这里数落完我了,倒想没事人似的回去睡觉吗?
“今夜不歇着了,你伺候着吧。奉茶。”龙城又拿起桌上的书来,挑灯夜读。
小卿为师父煮茶,一室馨香。
龙城品了茶,又命研磨。然后将桌上的几封书简拿过来,将回复的意思说了,命小卿代为润墨。
小卿拟妥了,龙城点头,小卿便又誉写一遍,将信笺封好,分门别类地整理了。
龙城又看了几章书,瞧小卿趴在桌边打瞌睡,不忍再罚他,命他回房去睡吧。
小卿却只摇头说不困,又屈膝跪在龙城脚边,给他捶腿。
龙城由着他伺候着,再看一会儿书,去端茶,茶有些凉了。他低头去看小卿,小卿已经靠在他的腿上睡着了。
龙城不由好笑,如今大了,也还是像小时候一样。他放了书,弯腰抱起小卿,将他放在软榻上,又给他盖了薄被,小卿迷糊中还不忘“谢谢师父”,龙城只笑着命他好好睡吧。
小卿睡熟了,又安静又乖巧。
龙城瞧着,想起云恒来。
云恒自来坝上,每日在族学中受教,颇有长进,如今又过了洗心之刑,性子上也刚强得多了。
云恒与龙城虽无骨肉之亲,但是已被龙城视为亲子,如今,傅家上下,亦是认可了他是龙城长子的身份。所以,坝上,才会让云恒拜入龙烁门下。
这里面固然有九支傅榆的意思,更多的亦是族长傅惊的意思。
龙城虽承诺大明湖傅家永听坝上号令,但是首徒小卿却被傅惊猜忌,故此才要想将云恒留在坝上,一方面固然是牵制小卿,另一方面,当然是想将云恒培养成大明湖傅家的未来家主。
龙城对此只能苦笑。他是疼爱小卿,但是他更相信小卿,只是他不是傅惊,傅惊亦不是小卿,所以心心相隔,才有许多猜忌,才会生出许多事端。
但龙城亦是信得过龙烁。况且,易子而教,也是先贤推崇之道。龙烁智慧谋略皆强于自己,虽稍嫌心狠手辣,却处事果决,常有奇效。
云恒性格稍嫌柔弱,缺少刚气,在龙烁手下历练,当可弥补这方面的缺陷。
晨曦照亮院子时,小莫和玉翎总算被许起,更衣,去师父跟前谢罚。
傅龙城只是命小卿来传了吩咐:“门外跪侯,一会儿随师父去九支谢罪。
龙玉带着云冲、云决竟然也来了。
云冲、云决给龙城请安,谢罪。两人身为师兄,没拦着玉翎,当然也有错处。
龙城给龙玉请过安好,不由笑道:“大哥怎么改了主意?不是让小弟代劳的吗?”
龙玉笑道:“不必你代劳,我也不是要自己去,好兄弟当然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一起去好了。”
云恒也要去九支拜师,龙星亦要去龙烁跟前谢罚。小卿主动要求随行侍奉,龙城也许了。
所以,一大早上的,九支府第已是宾客盈门。
傅龙耀和傅龙烁领着九支弟子在堂前相迎。龙玉、龙城、龙星带着长支弟子谢礼。
上了正堂之上,大家又是谦逊一番,上了茶。
龙星先向龙烁谢罚。
龙耀不由蹙眉,瞪龙烁:“些许小事,也值当你挑剔龙星,可有一点当哥哥的样儿?”
龙烁忙欠身应错,不由去瞪龙城,我让你打他一顿你就打他一顿得了,来谢得什么罚,分明是在大哥跟前告我的状。
龙城不由微微一笑。
云冲、云决、小莫和玉翎向傅龙耀和傅龙烁两位师伯谢罪,又向云岚请责,云岚忙挨个扶起四名师弟,只道无碍的,又跪下向龙玉、龙城和龙星谢罪,自己身为师兄,未曾为师弟们做好表率,矫枉过正等等。
龙玉不去瞧云岚,云岚也不特别去瞧龙玉,虽然秘密私下里已经公开,但是还未公诸于众,所以大家都揣着明白装糊涂,依旧师叔、侄儿地称呼着。
堂上堂下和睦温馨,一片和谐景象。
又喝了会儿茶。龙城才放下茶杯,喊了云恒出列,向龙烁行礼,恳请龙烁收云恒为徒,悉心指导。
龙烁欣然应允了,又让云恒给云岚和云铮见礼。
龙耀也很高兴,命龙烁设宴款待龙玉、龙城和龙星兄弟。
这边云岚、云峥,也将云冲等弟子领到偏厅用餐。
除了云峥和小卿,云岚、云冲、云决和小莫、玉翎,甚至云恒,都是一头又一头地冷汗,身上的皮肉都在叫嚣着痛楚,却还要装作没事人似的,行礼问安,言行举止间要处处透着风范,行止稳重端正,不能有一丝疏漏,实在是辛苦异常。
尤其是坐下用餐时,就更是苦不堪言。九支的座椅一律实木雕刻,没有其他半分装饰,什么蒲团、软垫根本就看不见影。
用餐更用举止稳重,符合礼仪。大家叙完礼,谦让着坐下时,根本就是如坐针毡。这哪是用餐啊,根本就是在比熬刑,而且,各个都要坐得端正,坐得稳,举箸、布菜、饮茶,一丝一毫也不能怠慢。
总算是云岚的屁股也开了花,他坚持了小半个时辰后,就示意可以结束用刑……哦,不,用餐了。因为弟子们还应该在师长们宴席结束前,在厅外侯着伺候的。
“龙”字一辈的师伯师叔们,也相谈甚欢。亲切祥和的气氛始终洋溢着。
方夜夜到达大明湖时,天色晴好。这一路来的风光迷人,且渐行渐暖。铁翼待她非常恭敬。方夜夜初始还有些不惯,慢慢地也习惯了,她待铁翼也越发地亲切。虽然铁翼更像是个大哥哥一样。
几个丫鬟也慢慢地与方夜夜亲切起来。尤其是琴棋这个丫头,与方夜夜很是投缘。方夜夜向她请教很多问题,她都耐心作答,而且将龙城的一些饮食偏好,作息习惯等,慢慢地讲给方夜夜知道。
方夜夜虽然一再否认自己是外貌党,但是,龙城的俊朗已经深深印入心扉,尤其是那种强势和霸气,让方夜夜最是着迷。不过,方夜夜也隐隐的有些忧虑,若是龙城不喜欢自己可怎么是好?
自己品貌不佳,厨艺不佳,琴棋书画就更是一窍不通。虽然英语六级,计算机国家二级,但是在这个朝代里似乎没有什么用处。
方夜夜叹气,有些患得患失,自己也就剩在脾气好,秉性好了,若是再能勤俭持家,恭俭礼让,想必也能讨得龙城欢心吧。
娘为自己许下这门亲事,让自己入了傅家门,做了龙城的媳妇,已是为自己辉煌而伟大的人生成就了第一步,至于在这个门内,是站是坐是蹲是卧,就看自己的本事了。
大明湖在望,方夜夜连连地深吸气。旁侧的琴棋忍不住偷笑。方夜夜瞪她一眼道:“等你将来过门见公婆,看你紧张是不紧张。”
铁翼提前几天,就开始向大明湖傅家报备行止。今日何时何刻,方夜夜将到大明湖,早已推算得一清二楚。可以说,方夜夜的马车停在傅家大门前的官道上的时辰与铁翼差人报备的时辰是分毫不差。
方夜夜是爹钦定的大嫂,大哥的正室,未来的傅家女主人,名副其实的大嫂。
傅龙夜和龙裳站在一起叹气,怎么办啊,后嫂来了。日子惨了。
傅龙羽忍住笑,轻斥道:“你们两个能不能将那副哀怨的神情给我收起来,阳光明媚、春暖花开的,你们摆的什么隆冬的表情。”
“我是膝盖疼。”傅龙夜不停地揉自己膝盖,用哀怨的眼神看四哥。
“我也疼。”龙裳也揉。
“活该你们。这种事情再有下次,就给我仔细着吧。”傅龙羽真是又好气又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