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棠摇头,“给我夫君的。”
沈安挑眉,不过倒是温和一笑,沈媛却眼中一动,袖里的手攥起。
“那可挑好了?”沈安问的坦荡,眼神趋近于姜知白看她那种。
这让姜棠松了一口气,“还没。”
“陈大人喜欢什么味儿的?”男子所能用的香比女子少很多,但真要从中选出适合的,并不容易,姜棠不了解这些,沈安有意帮她。
“他喜欢松香,清冽的。”
沈安挑眉,这倒巧了。
他走过来,与姜棠隔着守礼的距离,此时把手里的递给沈媛,话却是和姜棠说的,“你闻闻这个。”
沈媛迷迷糊糊的递给姜棠,姜棠闻了一下,有一瞬惊讶,后来姜棠买了这款,三个人一起出去,沈媛落后一步,目光落在姜棠身上,瞧着极为复杂。
粉竹拿着很多东西,心里本就对沈媛有气,此刻看她磨磨蹭蹭,一狠心擦了她一下。
不疼,却叫沈媛皱眉。
粉竹不好意思道:“沈姑娘,抱歉啊,奴婢手上东西太多。”
沈媛忍下心里不耐,看着粉竹蹲下去捡东西,她凝着姜棠买下的那盒香,眸光慢慢变的幽深,后来捏到袖笼,不知想到什么,忽然笑着蹲下去帮忙,手腕转动间,那盒香便落在她的手中。
粉竹看过来,沈媛手上一顿。
“多谢沈姑娘。”
沈媛一笑,递给她,“无碍。”
这时姜棠到了外面,叫了一声粉竹,粉竹赶忙走出去。
她们在这儿耽误的时间久了,此时都快吃饭的时间了,路上归家的人很多,也有马匹车辆穿行,沈安隔着两人的距离护着三个姑娘,一起等两府的马车。
姜棠瞧粉竹东西多,便转身帮她分担了两个。
恰逢此时,人影攒动之间,不知谁的马匹从远处冲来,似乎受惊了。
高头大马过来,上头坐着惊慌失措的男子,奔跑间带倒了门口的小摊,插旗的栏杆斜竖下来,砸向香料铺门口,姜棠离的最近。
粉竹面对外面正好看见,大叫一声——
“夫人小心!!”
姜棠人为之一愣,转眸看去,下意识想要往边上挪,却见沈媛不知慌了还是怎的,忽然抱头蹲在姜棠里面,挡住了道路。
姜棠往外被砸,往里无路。
姜棠瞳孔一震,目光愣然,甚至来不及反应怎么办。
粉竹心里一紧,就要伸手去抓。
蹲着的沈媛心跳加快。
她有害怕,有歉意,更多的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期待,她等着那一刻的到来……
等到的却是有人一伸手,拽住她的胳膊,毫不优雅,力道颇大的拖拽着她往里蹭,沈媛跌倒在地,屁股被地面拉的生疼,抬眸却见沈安满脸肃色,一手拖她,一手拽姜棠。
最后一刻,凭一己之力,硬生生把两人救了出来。
惊险之中,心跳骤停。
待安全下来,粉竹一屁股坐在地上,吓的泪水直流,而姜棠则凝着地上面色惨白的沈媛,一动不动。
那是临近黄昏的时候,最后的斜阳照在几个人身上,姜棠被人拽着手,沈安挡在她外面,男子俊雅清瘦,女子娇小漂亮。
两人都没说话,背影看着却十分般配。
是的,般配。
起码,在不远处,太子府那辆马车里。
陈宴清挑帘那么一看,这是第一种感觉,他的目光凝在两人相握的手上,目光微顿。
赶车的不是陈风,是临时请的车夫,不认识姜棠也就没停。
就这么的,他们擦肩而过。
最后谁都没事,除了沈媛。
姜棠回来的时候晚了,已过了晚饭的时间,也不知陈宴清回来了没有,这一遭她也没惹祸,顶多就是无妄之灾,但没来由姜棠就是有些心虚。
这是她打出生起,两辈子,头一回心虚。
粉竹也受了惊吓,两人分开的时候她刻意只拿了香,没让人跟着。
姜棠一路沿着那路走,四处安安静静的,走到正院的时候也没人,她扒在墙角,先屏气凝神往里面看看,不妨看到正对门口,面朝着她的书桌后面,陈宴清坐在那。
她心里咯噔一下,素日都是她等他,这倒是头一遭自己回来,两人掉了个个儿。
不过好在……陈宴清闭着眼。
姜棠有些犹豫,不知要不要进去,这么一犹豫吧,人就被他吸引了注意力。
陈宴清无疑是好看的,两人头一回见面她就被这副皮相吸引,他穿着早上那件素衣,墨发用带束着,哪怕是普通的打扮,却丝毫不显俗气。
假寐时他姿态随意,身子靠在椅背上,单手撑着侧脸,宽阔的袖子下滑,露出精瘦的小臂。
远远看着,那上面带着几条细印,是之前她很疼的时候用力抓的。
他身上也有,但因为她哭的厉害,这些他都没说。
陈宴清把她照顾的很好,自己却至今没擦药,陈宴清似乎是个很不会照顾自己的人。
这样想着,姜棠肩膀被人一拍,她吓得腿一软,身子失力往前一扑,骇的她赶紧撑门稳住。
但屋漏偏逢连夜雨,这边人没事,袖中的香料盒子却溜出去,姜棠又手忙脚乱抓盒子。
好在是木质的,正好砸在脚上,落地发出的声音不重。
姜棠把东西捡起来,仰头瞧见紫苏一眼难尽的看着她,还想开口叫她,姜棠瞬间食指抵在唇上,让她嘘声,往里屋指了指。
紫苏:“……”
紫苏往后看了一眼,委实觉着夫人此番小心翼翼,有些多余了。再聪明的兔子,也敌不过凶兽长达一个时辰的守株待兔啊!
但紫苏瞧着蹲在地上的夫人,小小的一团可怜又辛苦,就没说话。
姜棠松了一口气,示意紫苏先走,她不打紧。
紫苏正要把她扶起来离开,余光注意到出现在视线中的黑靴子,瞳孔微震,手便没伸出去,一边点头,一边忙不迭失的转身离去。
心里祈祷着,夫人自求多福啊!
姜棠呼了一口气,这边人还没站起来,身后近在咫尺,忽然传来清冷两个字——
“进来。”
姜棠表情瞬间凝固。
她缓缓的转头,先就瞧见那抹熟悉的素白,然后往上,革带勾勒着劲瘦的腰。
男人负手站着,身姿修长笔直,往上是他刀刻般硬朗锋锐的下巴,和一张看似沉稳隽秀,实则深凝着她有几分骇人的面容。
两人目光在半空中对接,交织着紧张又危险的情绪。
姜棠先抿了唇,讨好般的想牵住他的衣袍,不料陈宴清一个转身,她手里落了空,她看着陈宴清的背影,还是一个人站起身,跟着她走进屋。
“门带上。”
姜棠手一紧,最终听他话把门带上。
期间不是没生过逃跑的念头,可手扶在门上,眼睛不用看就能感受到身后让人无法忽视的目光,她就没敢跑,怕断腿。
最后——
陈宴清站在书桌的位置,转身低看着她。
姜棠怯怯的低头站在于他一臂的地方,这种情形和曾经他拿戒尺那次何其相像。
“过来。”陈宴清朝她伸手。
姜棠走过去,陈宴清一言不发把人放到桌子上,抬起她的小脑袋。
“今日回家开心吗?”
“……开心。”
“可有去别的地方?”
“去了的。”姜棠眼尾泛红。
陈宴清没哄她,姜棠并不是所有事情他都会纵容,起码背着他见沈安不会,“去了哪儿?”
“西街。”
陈宴清点头,起码姜棠没骗他,“做了什么?”
“我逛了街,吃了饭,买了衣服、首饰和香料,花了总共……”
她掰着手算了算,小心的看看他,“花了一百三十两,五钱银子。”
她不知道是不是花多了,说的事无巨细,有种小孩子面对家长审问的规矩和可爱。
“喏,我还给你买了香。”她勾了勾唇,带出梨涡,声音软软的,期待中带着几分怯,“这个给你的。”
陈宴清接过,这是他收到的第一个实质性礼物。
可看着这个和调查中沈安一样的香,陈宴清脸上始终没有笑容,“你可有遇见什么事吗?”
或者直白点说,你都遇见什么人。
“有的,我遇见一匹发疯的马,差点撞了我。”姜棠小心的看他,牵住他的袖子,“我超怕的。”
陈宴清看着她的小手,这次没有拒绝。
“这么怕啊!”
“恩恩,怕的怕的。”所以你别骂我了吧!
姜棠眨巴眨巴眼,装乖讨饶没人比她更强了。
陈宴清别过头不看她,“那最后你怎么好好的没被撞?”
“我……有人拉了我一把。”姜棠垂下长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