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前提是要家里能担的上一个富字。而现今宋家就不是这样的情况,恨不得吃糠咽菜,所以,宋添财觉得还是要让他爹稍稍收敛一下。等着自己以后挣了大钱,一定满足宋大山的愿望,让他在村子里天天被人羡慕被人夸。
既然宋添财手里有钱,就不能看着陈桂枝他们亏着自己。家里现在没钱,他握着一笔银子却自己藏着,这样的事情宋添财是怎么也做不出来的。所以,他开口对陈桂枝说道:“娘,银子赚的不就是花的。你放心,儿子以后会挣很多银子,让你们和小宝过上好日子的。这样,我先拿出一百两银子,你帮我兑出银子,先还给姥姥家,毕竟大舅家也不富裕。我们捐了五十两银子的事情肯定瞒不住,若是不把银子先还了,舅舅他们怕是会心里不高兴了。”
有钱做好人没钱还钱,这样的事情告诉谁谁心里没疙瘩啊。宋添财可不是原先那个人情世故不太通的傻书生了,陈桂枝毕竟是出嫁的女儿,回去能借到银钱已经是娘家的情分了。若是再闹出这么一出,怕以后陈桂枝回娘家也得受气了。
宋添财可舍不得自己亲娘为了银子被人说道,既然他手里有,那就用呗。反正,宋添财坚信,依着他的本事,就算比不上前世,可也绝对能把日子过的红火,家里总不用算计着吃肉,一年也舍不得用上几次白米的现况。
陈桂枝听着宋添财的话心中一想也却是这么回事,她回娘家虽然是借了自己亲娘的养老银子,可下面两个弟媳也都瞧着。要是知晓自己家有钱为村子里买祭田,却没钱还钱,心中还指不定怎么想呢。
她娘跟着两个弟弟住,她总得要顾着他们的想法,一开始她想先拖着银子甚至再去借点银子的计划怕是绝对不行了。所以,陈桂枝对着宋添财道:“添财,娘就知道你怕娘难做人,比你爹知道心疼娘。那倔老头都没你想的仔细,这样,一百两银子太多了,就拿二十两出来用,剩下的你自己收着就好。”
宋添财瞧着陈桂枝肯用这银子,心中满意,开口道:“娘,你再拿三十两自己存着。女人没有自己私房银子怎么行,你也别告诉爹了,身边有个活钱,手里也能轻快很多。你放心,儿子绝对能养得起家的。再说,儿子现在是秀才了,娘要是不吃好喝好点,旁人还以为儿子不孝顺呢。”
“好,好!我也享到了儿子的福,这村子里就再也没有比我儿更孝顺的了。”陈桂枝眼睛有些湿润,看着宋添财这么窝心体贴她,心中想到:我也是个有福的,有这么个孝顺又本事的儿子。宋大山平时的那些惹她生气的事在这一刻也不算什么了。
夜里,翻来覆去的宋添财找不到睡点,感觉这床板太硬了,被子不够柔软,枕头也太硬了。他开始想念自己在现代的豪华大床了,心里直感叹: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他以前在门板上也能睡的昏天暗地,这才过了几年富裕日子,这适应能力都弱化了。
睡不着的宋添财开始想宋家和他未来该怎么办。宋家是农户,现在摆在宋添财面前的只有两条路,种田和不种田。现在宋家有十五亩地,在宋家村算是田地比较多的了。这儿是一年种两季,水稻和麦子,每年的收益除去交税的粮食和自家的口粮还能余下七八两银子。
而这儿的物价是一个铜钱两个鸡蛋,一斤大米六文钱,一斤面粉三文钱。宋家每年能进七八两银子的收入在村子里也算是殷实人家了,这才能把宋进宝和宋添财都送去读书。
不过,读书是个费钱的玩意,陈桂枝跟宋进宝要十两银子的读书银子真是不多。宋进宝读了三年书,每年连笔墨纸砚,差不多要花五两银子。而之后,宋添财又一直读到现在,陈桂枝和宋大山能存下三十几两银子真都亏了陈桂枝的精打细算。
宋添财在前世做过许多工作,先时卖苦力的居多,打家具,做装潢,算不上样样精通可也能拿得出手。小时候也跟着爷爷奶奶下过地,所以种地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好歹他现在是秀才,家里能免二十亩的税,宋进宝一家又分出去没了他们的开销。他再买五亩地,凑个二十亩,一年家里也能有个二十几两的收入。
这在宋家村怕也就是收入很好了,可也存在问题,种田是个苦力活。他是不怕苦,但这个身子怕是吃不住这样的劳累。
宋家人丁少是个很现实的问题,这儿不是现代,有机械化辅助。而是样样要人工,宋大山四十多了,算上宋添财才能算两个大半壮年。二十亩地光靠他们,想想就觉得要累成狗了。光春种秋收就是个大工程,还不说粮食后期的晾晒、储存和脱壳了各种事情。
所以,宋添财决定地还是要种的,可却不是光他和宋大山两个人种。他们可以出银子请短工,不过,这么一来,宋家的收入必然没有那么多了,而他就得再去找份营生了。不然,光凭着种田宋添财想过上天天白米饭配肉吃怕也是办不到的。宋添财脑子了转过很多挣钱的法子,一个个的删选,可惜,合适的没有几个。
不是没有点子,而是不适合在这儿用。怀璧其罪,他一个农户,真整出什么价值连城的玩意不是把自己放在火上烤,还得拖累宋家其他人吗。为此,宋添财一时间几乎找不到两全其美的法子来,只能烦躁的抓抓自己的头,压后再想。
第二天,宋添财是在宋小宝的口水洗礼下醒来的。一睁眼,宋小宝只穿了个肚兜和小裤子在他被窝里窝着。眼睛盯着他看得专注,瞧着宋添财睁开眼了,就咯吱咯吱的笑了起来。
宋添财摸摸自己的脸发现是宋小宝流得口水在他脸上了,他轻轻拍拍宋小宝的屁股,装作生气道:“小宝,你流口水在爹爹的脸上,羞羞羞!”
宋小宝却捂住了自己的眼睛,从指缝里看着宋添财。发现宋添财笑了,知晓宋添财没生气,就爬到宋添财的身上:“奶奶做肉肉,好吃!”
这个时候,陈桂枝打了水进屋,瞧着宋小宝把宋添财当马骑,赶紧小跑的过去,嘴里着急的说道:“哎呦,我的小祖宗啊。你爹可病着你,你怎么坐在他身上来。乖,奶奶抱你去穿衣裳,带你去吃面。”
宋添财笑着说道:“没事,娘。小宝才多重啊,我没被压着。早上凉,他穿的太少了。你给他加件衣裳吧。”
说着,抱起了宋小宝给陈桂枝递去。宋小宝扭捏着身子似乎不愿意,嘴里说道:“爹爹,抱抱。我要爹爹,我要爹爹!”这依依不舍的劲头,倒是把宋添财弄的辛酸了一把。
不过,在陈桂枝许诺给宋小宝做白糕吃之后,宋小宝就很乐意的被抱过去穿衣裳了。宋添财见状笑骂道:“这混小子,感情你老子我还比不上一块白糕,以后再也不给你买好吃的了。”
宋小宝耳朵还是很尖的,立马着急的转过头来对着宋添财道:“我拿糕糕给爹爹吃。爹爹吃!”
被儿子这么一说,宋添财立马飘飘然了,对着宋小宝道:“乖,小宝最好了,先去穿衣裳。呆会和爹一道吃面,然后,再让你奶给你做糕糕吃。”
宋小宝这才满心欢喜的跟着陈桂枝出去换衣裳了,而宋大山也背着手进了屋。看着宋添财气色不错,放心的点了点头。摸了摸袖子,开口道:“添财,你娘和我说你给了她二十两银票。是爹没用,还要你贴补家里银钱,你放心,等秋收了,咱们就能缓过来了。你现在还年轻,我和你娘还能给你干上一二十年,等攒够了银钱,再去科举。我们商量过了,想让你继续去书院读书,要是在镇上坐馆也行。反正,不能荒废了你的学问。”
宋添财心里差点别成猪肝色,要他整天对着四书五经念着之乎者也,这不是开玩笑吗?人贵有自知之明,要他去学做个古代文人,那就得出洋相了。至于教书育人,他一个大老粗,即使有原身的记忆,也不过是囫囵吞枣,略知皮毛。真要教书,那可真是误人子弟了。而宋家也不是什么官宦富贵之间,能养得起闲人。
他这个已成年儿子不养家,难道还要他做啃老族,用父母辛苦钱充门面讨清闲。这样的事情,宋添财子做不出来的。所以,宋添财摇摇头道:“爹,我想过了,读书的事情以后就当个兴趣做做。现在我已经有秀才功名了,也能免个田税徭役。这次科举,儿子差点就回不来了,知府和其他官员斗法,却是牵累到了我。官场这样勾心斗角,我一无根基二无人脉,即使侥幸能做官,一个不慎就要牵累家里人。不如现在这样,我有功名在身,在村子里也够用了,家里田地也够养活我们一家了,而且,我还有其他挣钱的法子,一定能让你和娘过上好日子的。”
宋大山却不同意,开口道:“添财,种田一辈子就要面朝黄土背朝天。这一天下来都累的直不起腰来,你身子骨弱,又是秀才公,哪能受这样的苦。我看,你还是去读书吧,你的手就是拿笔用的。你还是觉得官场不好混也没关系,咱们家也不缺吃穿,你在家读读书也行。”
听完宋大山的话,宋添财却是笑了:“爹,我也不打算全部自己种。咱们两个人,家里的田地这么多,自然是忙不过来的。到时候累了自己是一方面,耽误了秋收就糟了。我想出银钱请短工,附近多的是地少人多的人家,只要价钱合适,有的是人来做。爹和我到时候就去监监工就行了,至于银钱的事情就交给儿子。等儿子身子骨好了,自然有挣钱的法子。”
宋大山刚想说什么,可却被门外的陈桂枝推了出去,嘴里说着宋大山不会享福,儿子有孝心,说什么做什么,他们做爹娘的听着就是了,难道还要回绝儿子的一片好心。
宋添财听着陈桂枝的话,怎么觉得他和爹娘的地位掉了个呢,这其中的诡异感究竟是怎么回事?
☆、迁户
宋添财经过一夜的休息感觉身上有了些力气,扶着墙也走到正堂去吃饭。陈桂枝早上做了汤面,还把昨天的鸡杂炒了大葱,一家人坐在桌子上开始吃饭。
宋小宝还小,要人喂着吃,陈桂枝用筷子夹断面条放在勺子里,再加块鸡肝喂到宋小宝嘴里。而宋大山则是端着一大海碗的面条,舀一勺酱菜放碗里拌面,呼啦啦的大口吃了起来,那盘鸡杂却是没动一口。
宋添财刚坐好,陈桂枝就端起那盘鸡杂放在他面前,给他面条里挖了满满的小半碗。边挖还边说:“添财啊,你身子弱,现在要好好补补。每顿都要沾点荤腥,我听人说,吃猪肝汤最补气色。我已经和宋牛头说好了,以后,每天给你带半斤回来炖汤。”
宋牛头有辆牛车,他家人口多,开销大。农闲的时候,宋牛头就每天赶牛车去镇上,春天卖菜,冬天卖柴。而村子里想要去镇上的村民也想搭他的牛车,大人两个铜板,孩子一个。碰到人多的时候,一趟下来,也能挣些银子。
宋大山在村子里人缘很好,宋牛头年纪稍稍比宋大山大点,但两人很说的上话。陈桂枝拿了二十个鸡蛋去宋牛头家了去了一趟,让他帮着每天在镇上带些新鲜猪肝和猪骨回来。
宋添财其实不大喜欢吃猪肝,可现在他这身子可没挑剔的权利。陈桂枝一片好心,宋添财是不会反驳的,而猪肝他不吃可以让宋小宝和宋大山夫妻吃,喝汤也是很补人的。
面条是手擀面,劲道十足,宋添财吃的大呼过瘾。知晓宋大山和陈桂枝舍不得吃那盘鸡杂,他就自己动手每人挖一勺放在个人的碗里。宋大山没说什么,和陈桂枝对视一眼,隐隐透着高兴,吃着面条更香了。
吃完面条,陈桂枝和宋大山要到里正家里去。昨天说好今天要把宋进宝一家的户籍迁出去,宋大山,宋进宝和里正今天还要去衙门一趟,而陈桂枝就顺道去兑换银子和买些家里用的东西。
这么一来,家里就只剩下宋添财和宋小宝了。陈桂枝不放心,去了一趟宋大海家里,把宋添金喊过来陪着宋添财。她做好了饭温在锅里,嘱咐了宋添财好几遍才絮絮叨叨的跟着宋大山走了。
宋添金比宋添财小大半年,今年十八岁。不过,宋添财都是孩子他爹了,宋添金的老婆却还没娶。据小道消息传闻,宋添金被算命的算出是个克妻命。当年万氏听到这消息,追着那算命的打了几十里地才罢手。
不过,万氏心里还是有些疙瘩的,为此,宋添财就没有定娃娃亲。直到十五岁,万氏看中了自己哥哥家的女儿准备亲上加亲的,可刚刚定亲没两个月,那姑娘据说就得了急症去了。
这下好了,算是坐实了宋添金克妻的命了。万氏的哥哥嫂子也不知道从哪儿听来的消息,说是宋添金克妻,上门找万氏讨说法。最后,逼的万氏答应让宋添金结阴婚,娶了个牌位回来。让万氏的侄女埋在宋家祖坟哪儿,免去了孤魂野鬼的悲惨。但宋添金这个大小伙就成了二婚头了,又有着克妻的名头,这一拖就拖到了现在还没娶亲。
不过,宋添财和宋添金的关系不远不近。因为陈桂枝和万氏的私人恩怨,他们两个堂兄弟并无什么私交,而宋添财一直在读书,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自然也就没结过什么怨。
都在一个村子住着,宋小宝对宋添金还是挺熟的。开口叫了叔叔,就在宋添财身边自己玩自己的,半点不吵人,乖巧的很。宋添财和宋添金没什么话好说,只是寒暄了两句,表示了一下自己的感谢,就教着宋小宝数数字。
宋小宝还算聪明,能跟着宋添财从一数到十几,宋添财一夸他,他就咯咯的笑,兴奋的很。可能觉得没被夸够,宋小宝从椅子上爬下来,小跑到宋添金面前,张嘴就开始数道:“一,二,三……十。”
然后,睁大眼睛,亮亮的看着宋添金。宋添金摸摸脑袋,不知所措,对着宋添财发出求解释的信号。宋添财瞧着,哈哈一笑,开口道:“添金,小宝给你背数是要你夸夸他来着。”
宋添金恍然大悟,摸摸宋小宝的脑袋瓜子,很认真的说:“小宝真聪明,比其他人都聪明。”
宋小宝得意的又跑回自己爹身边,扬起天真可爱的笑脸,笑的露出小米牙,指指自己,开心道:“聪明,小宝。”
小模样把宋添财稀罕了一会,心里美滋滋的想着,这孩子不愧是他的儿子,瞧瞧这自信的范,真是青出于蓝胜于蓝。比自己还喜欢听好话,这也算一脉相传了。
宋添金羡慕的看着宋添财父子互动,他也喜欢小孩,村子了像他这么大的差不多都有娃了。想到自己过逝了的未婚妻表妹,宋添金心中叹了一口气,他们还是没缘分啊。
而宋添财也发现了宋添财面色恍惚,笑着开口道:“添金,我记得你上过几年私塾,字也认识,人也勤快,想没想过去镇上找个活计干干。你还年轻,多闯闯总是能长点见识的。”
宋添金听着宋添财的话,不好意思道:“堂哥,我瞧着宋进宝在镇上做伙计一年能挣上四五两银子也动过去镇上找活的心思。可我在镇上又没什么认识的人,手上又没有拿得出手的活计,只能干短工,一天下来不过十个铜钱,还得受气。干了半个月,我娘瞧着我的腿都要肿了,就不许我再去了。”
宋添金还真是在镇上找过活干,可他在镇上人生地不熟的,只能卖苦力。但就是卖苦力里面也得分个等级,如他这样刚刚进去有没有靠山的,干的都是最累的活。半个月下来,即使他年轻力盛,也有些吃不消了。
宋添财听宋添金这么说眼里闪了闪,想到宋大山都能把宋进宝送进镇上酒楼做伙计,没可能不帮自己亲侄子谋个好位置啊。这其中怕是有什么事情是他所不知道,也难怪万氏和陈桂枝一直不对付了,看来也是矛盾多多啊。
不再说这个话题,宋添财和宋添金说起了田里的稻子。再过一个多月,就是弄忙的时候了。宋大海一家也不过是两个男丁,好在每年出嫁的宋桃子会和丈夫在忙完家里的田地回来帮忙。而且,宋大海家不过六亩地,收拾起来可比宋添财他们家要轻松一截。
宋添财不着痕迹的问了问这儿大致一亩地的收成和税赋,盘算了一下,心中有数。中午,宋添金把陈桂枝留在锅里的饭端了出来,就想回家吃饭,宋添财哪能让他走,两大一小,就着陈桂枝留下的馒头和荤油炖茄子吃了顿。
而这边,宋大山和陈桂枝去了里正家,就发现宋进宝并没有过来。陈桂枝不似宋大山那么不好表示不满,直接对着里正开口道:“里正,你瞧瞧,我当家昨日已经说的很清楚,让他们今天过来迁户。可现在还没见个人影,这不是要赖在我家吗?打量当家的好性子,就耍无赖,真以为没他们我们就迁不出户了吗?”
宋大山没说话,可脸上也有了不满之色。里正也不好接话,这户籍迁出去要么独开一户,要么落在别人名下。不过,不管如何,以后也都是要交一份税钱了。这也是农户人家一大家子住一起不分家的原因之一,每年多交一笔税钱对有些人家来说还是负担有些重了。
宋进宝不来迁出户籍,宋大山作为家主是有权利迁出他们的户籍的。所以,陈桂枝并不着急,只要宋大山不自己犯糊涂,宋进宝一家再耍无赖也进不了宋家门的。陈桂枝心中庆幸,就知道冯金花和宋进宝会出幺蛾子,她才跟着来的。
眼看着要响午了,宋大山再喝了三杯茶之后,起身对着里正道:“里正,我们也不用等他们了,就麻烦里正和我去一趟,给他们独自立一户,迁出去就行了。”
里正点点头,宋大山是宋家户主,昨天又为村里捐了祭田,这点事情他这个做里正还是要办妥的。也给宋家村人看看,对宋家村有贡献的人,他这个做里正的心中有数着呢。
里正家有头牛,架好了牛车,里正赶着车,宋大山和陈桂枝就坐了上去,往镇上出发。刚刚走到把车赶出门口,陈桂枝眼尖就瞧见了在里正家门口徘徊的冯家小儿子。
她心中明白怕是宋进宝夫妻派来盯着自己行事的,想来他们认为只要他们不来,宋大山好面子好讲话做不出上门逼人的事情,这迁户的事情就能缓缓。等再过一段时间,回宋家再认认错,表表孝心,就能当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一般回宋家来。
真是想得美,也看她愿不愿意。有她盯着,即使宋进宝夫妻不来,只要宋大山去衙门改户籍,谁都甭想拦着。宋进宝不去也罢,不大了自己出些银钱给他们立个独户就是,等回头,用了多少,她一个子也不会少的去找宋进宝要回来。
冯家小儿子冯银根瞧着宋大山和里正一道坐着牛车往镇上赶急忙跑回冯家,一进门就找到自己的姐姐冯金花道:“姐,宋老头和里正去镇上了,怕是去改你们户籍去了。”
冯金花昨天被陈桂枝打了耳光,现在还脸上还有些肿,宋进宝再帮她用鸡蛋滚着消肿。听着冯银根的话,宋进宝手里的鸡蛋落在了地上,冯金花也被唬了一跳,心里恨急,骂道:“这个老不死的,假情假意的说对我们好。现在却是露出狐狸尾巴了,巴不得我们离开宋家,就怕我们占宋家的田产家业,真是一点情分都不讲。”
宋进宝回过神来,呵斥道:“金花,那是咱们的爹,哪能这样说话。”
冯金花却是更大声的说道:“大宝爹,你当人家是亲爹,人家可不拿你当回事,这铁了心的把我们赶出宋家不说,还拿了你辛辛苦苦攒的血汗钱做好人。现在外头都道咱们忘恩负义,可咱们呢?被宋家摆了一道,不仅田地没分到,还赔上了咱们的私房,竹篮打水一场空。我看啊,说不准就是宋家做的局,专门引我们跳的。”
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冯金花继续说道:“不然,家里天天都有人,那天怎么会就那么巧剩下咱们在家。而且,若是宋添财真病的那样重,昨天就不该能起的来,陈桂枝那个人最是会被激怒。可看看昨个,她一句句的把咱们逼的手忙脚乱,要是说她背后没人教,我是不信的。我看,这是他们看着咱们挣了点钱没拿出来,心中恨上了我们。又不想给我们分家产又怕旁人说宋家的不是,这才给咱们设了个套,好把咱们赶出来。”
宋进宝听着冯金花的解释心中有些动摇,嘴上还是说道:“不能吧,爹对咱们一直不错,不然,也不能帮着我找到镇上当伙计了。毕竟,当年这活计说是要留给添金的。”
冯金花撇撇嘴道:“你别看那死老头软绵绵的,其实心狠着呢。不然,昨天,大宝那样求他,可曾见他有半分动摇。亲的晚的,在他心里怕是分的最清楚。你能做上伙计他也就是牵个头,要不是你识文断字又手脚勤快也干不下的。和他又有多大的干系,当家的,你就是心肠太好了,才会被宋家欺负的。”
宋进宝没有出声,心中却觉得冯金花说的有道理。
刘氏过来问宋进宝道:“进宝,既然宋家是铁了心的要赶你出宋家,你们是怎么打算的。”
冯金花对着刘氏苦着脸道:“娘,我想把大宝放在你们这儿看上一阵子。我和当家的去镇上找个房子租下,再找个活干。以后再把大宝接过去,我们也能做个城里人了。”
宋进宝他们在宋家村没田没地的,冯金花留下来也是坐吃山空。不如和宋进宝一起进城,两个人打工也能多份银钱,就是大宝没人带,冯金花就想把孩子留给刘氏。
而刘氏却为难的道:“金花啊,你也知晓你大弟媳妇也就这一两年怕就要为家里添丁了,娘这儿事情又多,带大宝怕是带不周全啊。”
冯金花听着刘氏推脱,心中不高兴,脸也摆了出来,皮笑肉不笑的对着刘氏道:“那也行,我带大宝一道去镇上住得了。不过,娘,我们手里的银钱给宋家贪了不少,在镇上生活怕是不够的。你看,你是不是把借我们给大弟成亲的十两银子还回来啊。既然娘忙,我们拿钱自己带也是一样的。”
刘氏这才想起她拿了大女儿十两银子呢,立马堆出笑来道:“看看,你这是什么话啊。大宝是我的外孙,和我亲孙子也没两样,我不是怕他跟着我受委屈了吗,又没说不带,你看你这急脾气也就女婿能担待你一二了。”
说着,就装模作样的去找宋大宝去了。
☆、兑银
宋大山一行去了衙门,陈桂枝到了镇上就去兑银子和他们分开走。到了衙门,衙役和里正还算熟悉,在宋大山打点了些银子过去,他们改户籍的事情也就顺利的多。
宋大山为宋进宝一家三口独自立了一户,交了五百个铜钱的手续费,很快就办下来了。宋大山把那薄薄的户引拿在手上,心里复杂莫名,从把宋进宝落户在他们家起的那天,宋大山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把这孩子在自己手上迁出去。
宋大山是个心软且恋旧的人,宋进宝七八岁就来了宋家,宋大山是真把他当儿子看。即使在心里更偏重宋添财可为了怕宋进宝心中疙瘩又怕旁人说他一碗水端不平,所以,他送宋进宝去读书,读书不成,他就舔着脸面求人把宋进宝弄进酒楼。可以说,即使是宋添财,宋大山也没为他这么低声下气过。
而他这么做为的是什么,不就是怕不是自己的孩子,要是在自己家被亏了,他良心上过不去。现在,看着手里薄薄的户引,宋大山不禁想到,难道他这些年还是做的不够好,以前明明很乖巧孝顺的宋进宝怎么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这到底是谁的错啊。
陈桂枝是第一次去兑这么大笔的银子,她专门带了个破麻袋,确定没人注意她才进了镇上最大的钱庄。钱庄的伙计看着陈桂枝是个农妇,也不怎么热情,站在柜台上打着算盘,眼睛一扫,懒懒的问道:“大婶,你要兑多少银子啊。”
钱庄柜台就陈桂枝一个人,陈桂枝再三确认周围没人,这才伸出脑袋,低声对着钱柜伙计道:“小哥,我要兑一百两银子。兑八个银锭子,十八两碎银子,二两银子的铜钱。麻烦小哥了,给。”说完,把包在手绢里的银票递了过去。
伙计很是吃惊,没想到眼前这不起眼的村妇能拿出一百两来。不过,每年在他这儿经手的银子很多,一百两还不足以让他失措,他只是惊讶一下,很快就尽责的把银子兑换好了:“大婶,这是一百两银子,你自己数数,装好了,以后常来惠顾。”
陈桂枝把八个银锭子用两条大手帕包分别包好,再装到破麻袋里压在身后的背篓下面。接着把碎银子放在荷包里,压在身上的布包里,之后用铜钱放在布包里,这才脚步急切去衙门口等着宋大山他们。
等宋大山出来,陈桂枝才松了一口提着的气,她一个妇道人家揣着大笔银子心中很不踏实。要不是宋大山太糊涂,她也不会瞒着宋大山一个人去的。这还是她第一次有这么多银子在身上,其他没感觉,只怕遇到歹人把银子给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