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采莲只听得朱德生说私奔之事被闹的在西街人尽皆知就吓到了。女子和男子不一样,她一个已婚妇人跟着旁的男子私奔,别人不知道则罢了,一旦知晓,刘采莲都无法想象自己以后被人指指点点,讥笑不屑的模样了。
这个时候,刘采莲哪还能听得下朱德生说其他,心中连万前锋都恨上了。要不是万前锋不让她写和离书,她哪里用得着背这样的坏名声。西街的那些掌柜商户的太太们,瞧着和气,其实最是会攀比。
以前她长得好,人又温柔又识字,加上朱德生待她又体贴。不知道被多少太太们羡慕,可现在那群妇人还不知道要怎么在背后笑话她了。不,也许她们根本就不会在背后笑话,当她面也可蔑视她,看不起她。
朱德生看着刘采莲脸色发白,隐隐都有着站不住脚的迹象,把她扶了一把。瞧着刘采莲这番模样,朱德生终于把刘家想嫌疑排除掉了。这种事情爆出来,首当其冲的是他们两个,而刘采莲更是要被千夫所指。刘家还指望着刘采莲贴补,又怎么会去动刘采莲。那是谁干的?
还未等他想明白,屋外就传来丫鬟的高声:“官爷,你们不能进去,我们太太在里面。这是她的闺房,你们不能进去。”声音带着急切。
话还没说完,屋子里就闯进七八个身着衙役服的男子。朱德生心中一凛,暗骂这些人没有眼色横冲直撞,可脸上却是堆出笑脸道:“各位官爷,你们来我府邸可还有事。我们少东家和你们的周捕头相熟,还望各位官爷给个面子。内子胆小,我们出去说。”
等朱德生话说完,就瞧着七八个衙役脸上闪过不屑,从屋子后面又走上来两个男子,打前的那个瞧着有些眼熟却想不起在那儿见过,而刘采莲看到那个人却是满眼惊恐,指着手指道:“你怎么会来这?不可能,不可能的。”
宋添财瞧着朱德生警惕的眼神和刘采莲害怕强撑的模样,心中冷笑。面上却是激动的说道:“刘氏,为夫终于找到你了。为夫知晓你为人最是恪守妇道,贤良淑德,肯定是这歹人拐带胁迫你到泉州的。不然,依着你的品性,绝对不会在为夫奄奄一息之时,抛夫弃子,不见踪影的。你受委屈了,你放心,我已经求了知府老爷,定是会为你我二人做主。将这些歹人抓捕归案,严惩不贷的。”
胁迫良家妇女,这样的罪名可比私奔通奸强多了。宋添财从万小霞行事得到灵感,让他们反目成仇,狗咬狗一嘴毛的才算痛快。宋添财就给刘采莲一个套,端看她跳不跳。
果然,宋添财的话一出,朱德生这才开始害怕了,没想到宋添财真的找到这儿来了。不过,瞧着衙役在旁,朱德生又松了口气。要知道要是被丈夫抓到奸夫是能当场杀死,就算以后判刑也不过是罚钱和做两年牢。他要是死了,就是把宋添财杀了又能怎么样。好在有衙役在,他的命是保住了。
再一想,不对啊,这宋添财是真傻还是假傻,都到了这个时候,他还说刘采莲是逼迫的。难不成他以为他这样说就能抹去被妻子抛弃被戴绿帽子的事实,还是宋添财对视刘采莲余情未了。
若是前者,朱德生就得嘲笑宋添财的自欺欺人,要是后者,要是利用的好,让刘采莲去求求情,说不准这件事情就能风平浪静了。
刘采莲听到这话眼睛闪了闪,可能也和朱德生想得一样,刚刚想开口向宋添财求情。就听到宋添财道:“刘氏,虽然旁人都道你是自愿跟着这歹人走的。可我是不信的,不说其他,你是如此的聪明,怎么会不晓得,已婚妇人私奔走公要被杖责坐牢,走私,要被浸猪笼。这么攸关性命之事,你一介妇人如何敢干,定是被这等歹人胁迫的。不过,我已求得了知府老爷,禀明了你的委屈。知府老爷说,若是你肯指认歹徒,证明自己清白,就可让你无罪释放。为夫也不是那等不通情理之人,也不会再为难于你。”
刘采莲这个时候才震惊的抬起头来看着以往她从没看在眼里的丈夫,宋添财的话里话外说的清楚。若是她不肯按照宋添财的话,指认是朱德生拐带胁迫了她到泉州的话,那就会告她通奸。不仅要让她身败名裂,还要让她受尽惩罚。想到宋添财没写休书,就算她在衙门里受了刑,等出去后还是宋添财的婆娘。
那宋添财可就有法子磋磨她了,若她再回到宋家村,刘采莲都可以想象得到她娘家的难堪和她要受到了责难和磋磨。想到这儿,刘采莲吓得有些抖索,看着宋添财的眼神变得畏惧。
宋添财眼睛里全是冷意,瞧着刘采莲不说话。挂下了脸道:“原来真是你自甘下贱,和人私奔,我真是看错了你。你既然如此的不知廉耻,不守妇道,在我重病之时和奸夫私奔。那就别怪我这个做丈夫的心狠,就是拼尽所有,也定要你们这对奸夫淫妇受罚。让众人明白,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刘采莲听着宋添财的话心里越发的慌乱了,她明白自己要是不作出选择就要成了私奔之人。女子不比男子,她被抓进衙门,判了刑,回头宋添财还要收拾她。就是有银子她也没命使,毕竟,在乡下也不是没有被丈夫打死的婆娘。
她又背着这样的名声,以后就是被宋家打杀,也不会有人站出来说一句宋家的不是。不行,她还年轻,她手里有银子有铺子,她还有大把的富贵日子要过。怎么能进牢里,被宋添财报复,不行不行。
朱德生不傻,相反他十分的聪明。听着宋添财的话,他哪还有不明白的。这是刘采莲倒戈,让她指认自己。毕竟,他就是因为和刘采莲私奔也不过是被杖责坐几年牢。可要是被刘采莲指认他是胁迫她的,那拐带胁迫良家妇女,他后半生都得耗在牢里。
他着急的看着刘采莲,开口道:“采莲,咱们两情相悦,即使于情理稍稍不容要受些惩罚,可我对你的心却不会变。宋添财,你别逼采莲。你一个大男人留不住婆娘,我要是你早就羞死了。你瞧瞧采莲跟着我过的日子,穿金戴银,呼奴使婢,哪是你能给的起的。不能给自己女人好日子过,不能让她心甘情愿的留在你身边。如此窝囊没本事,也就只能拿着名分说事了。”说到最后,鄙夷之情再明显不过。朱德生听刘采莲说过,宋添财最是清高傲气,被他这么一激,说不准事情就能改变。
可惜,他话音刚落,就被赵言修狠狠的揍上去了。奸夫赵言修不是没见过,这么嚣张无耻的却是第一次见。对不起他大哥,还敢瞧不上他大哥,这么说他大哥,不给这朱德生点颜色看看,真以为他大哥和宋家是可以任他欺辱的。
宋添财瞧着赵言修上前揍人并没有拦着,而是嗤笑一声道:“我再不济也不会和有夫之妇勾搭,你说来说去忘了一点。我是刘氏最名正言顺的丈夫,若是她不想和我过,只管和我和离就是。可却行如此小人之事,鬼鬼祟祟,只要刘氏顶着我宋添财妻子的名义和你在一块,我就能有权利行使丈夫的权利。你的口才如此好,不如留些口水去公堂上说。 我想,你这口若莲花,巧舌如簧的口才说服知府老爷同意你们真爱无罪,私奔有理也是不难的。”
胖揍了一顿朱德生,赵研修才回到宋添财身边。走过刘采莲身边的时候,轻蔑的看了她一眼。刘采莲忽然觉得有一股杀气,看着被打的直不起腰来的朱德生。刘采莲怕了,宋添财真的变了,且还在外面找来找来这么厉害的打手。
自己若是出去,不知道还能不能受得住这青年的手脚。刘采莲心里一发狠,对着宋添财流下了眼泪道:“宋郎,还是你最知道我这做妻子的为人。我哪是那般狠心狠意的人,当初我被这姓朱的威胁胁迫,逼不得已,这才跟着他来泉州的。我一介柔弱妇人,哪是他一个男子的对手。被他逼着来了泉州,人生地不熟,这才只能从了他。宋郎,你要为我做主啊。”
朱德生心里是有预感的,刘采莲的为人他以前没看清楚,可从她和他私奔之后。朱德生即使面上待她在体贴温柔,心里却是防着她的。连自己的丈夫孩子都能不眨眼的抛弃,还能跟着害了她丈夫的仇人讨好处,就这样的心肠。朱德生可不想做第二个宋添财,所以,除了明面上的银子给她,其他的收入都是朱德生自己藏着的。
不过,他即使防备着刘采莲也没想到会被这么反咬一口。听着刘采莲的哭声,朱德生道:“贱人,你竟然敢倒打一耙。若不是你水性杨花,能跟着我走。在泉州这儿,你出入自由,如不是心甘情愿跟着我,还不早早的就跑了。敢害我,你等着,我们走着瞧。”
刘采莲心中一时间也有些后悔,刚刚一着急没想全,这谎要怎么圆啊。不过,好在她可以只是哭不说话。宋添财瞧着两人如他所愿的反目成仇,围观之后让官差押着他们回衙门。
一路上,刘采莲和朱德生被官差押着走。大街小巷的不少人都伸出脖子看热闹,她们之中有些人大部分人都在西街活动,已有不少得知刘采莲和朱德生的丑事了。瞧着这两人被官差押着,有个被丈夫纳了小的妇人特别恨那些水性杨花的女人。
那妇人看见刘采莲出来,去厨房拿了鸡蛋菜叶子,哗哗的往下砸。这么一砸好像开启了一道门似得,不少人跟着砸东西。刘采莲额头上被砸到了一股鸡蛋,流了她一脸的蛋液,身上也被扔了菜叶子。东西虽然不重,可咋到她身上却是很疼。即使不用看,她也知道身上肯定都青紫了。刘采莲从小到大还没这么狼狈过,一想到若是她真进了牢里,以后都要过这样的日子她就要发疯了。
刚刚有些后悔的心又坚定起来,就算宋添财是为了报复朱德生,想看他们两个反目成仇。那她也要按着宋添财说得去做,因为,只有那样,她才能有一丝逃脱的机会。她要好好想想,怎么才能把自己塑造成一个委曲求全,逼不得已的凄惨妇人。
最后,那些人砸的准头有不准的,宋添财一行人都或多或少的中招了。等到了衙门,赶紧找来抹布擦拭。其实,本来那些衙役是要阻止的。可宋添财不愿意就这么便宜了这对狗男女,想让刘采莲先尝尝如过街老鼠般的滋味,依着刘采莲的精明,该知道怎么选择对她最有利。
为此,宋添财又掏了银子给各位衙役们说是给他们的辛苦费。但当宋添财看着着自己衣裳上大片的蛋液有些无语,早知道他会被殃及,他绝对不会花这银子的。哎,千金难买早知道。
赵言修却很傻乐,刚刚有几个鸡蛋都要砸在他身上,都是宋添财帮着他挡过去的。虽然他的身手完全能避得开,但瞧着自己大哥为了自己的模样,赵言修就犯傻的不会动了。
可在瞧着宋添财胳膊上有些青紫的印痕的时候,赵言修又心疼了。心里后悔了,早知道一定得换成他来挡的。不过,被大哥保护的感觉真不是一般的好。
☆、第74章 反目
万前锋受到衙门传召的时候并没怎么放在心上,总有几个倒霉蛋不长眼收了品相不一的药材之后来找他。可他又不是卖的假药材,只不过是掺杂了一部分品质稍稍一般的。这些人自己不细心看不出,现在来找他要赔偿,他能认下就怪了。
其实,他以前也没这样做过。只不过来了泉州后,有一次伙计弄错了,把品相等级不一的药材混在了一起卖出去。那买药材的人也是个粗心的,一直没来找。只那一笔,万前锋就多赚了两番。
尝到了甜头,他就动了心思。泉州本地的药材买卖他是不敢动手脚的,那些心细如尘的老商人他也动不了手脚。只能对外地量小不太懂的药贩子掺进去一些,反正这些人在泉州没什么依靠,又那么大老远的。有些人为着这点药材再来回一趟也不大乐意,大部分也都不会找来了。
至于找来的那些人,万前锋也不怕。他在泉州衙门可是花了不少钱搭上了一个捕头的关系。只要这些来要赔偿的人敢在他铺子里动手,他就能把这些人抓进牢里。虽然商户有钱,可对官府的畏惧照样在。一般这样的情况,万前锋还能小获一笔钱财。
这么干了大半年,万家药材铺虽然生意没有旁人的好,可赚的却不少。也许是送人进衙门进多了,也许是在永乐镇上有也被抓过。万前锋带着小厮到衙门,果然瞧见那潘家三兄弟在衙门里等着。
万前锋原以为这次还是走个过场,可等上了公堂才得知,这潘家兄弟竟然拉拢了自己铺子里的伙计,还把以前给他们看货的大夫拉来作证。看这架势,大有誓不罢休的感觉。
万前锋心里暗道晦气,也恼怒朱德生不会办事。铺子里的伙计都能被人笼络走,真不知道他在干什么。想着,这次要出些银子了,不过,这小伙计敢背叛他,等这事过了,定要他好看。可万前锋还不怎么放在心上,一个小伙计还让他翻不了船。
而刘采莲和朱德生被宋添财告上了公堂,审理他们的是泉州的衙门的推官。就是黄老板的远房亲戚,这个时候宋添财才知道众人口中的小官却是正正经经的七品,在泉州衙门里颇为的有实权。民事诉讼几乎都从他手里走,而且,这位推官姓黄,可想而知,黄老板和他应该还未出五福。
宋添财递上去的状纸状告的是朱德生强抢良人妇人,当黄推官向朱德生问话时,朱德生都被吓傻了。没想到宋添财这么狠,抢强,这简直就是要他的命啊。再一想已经反水了的刘采莲,朱德生后脑上一凉,心道:难不成自己的下半生真得在牢里度过了。
刘采莲十分的配合宋添财,推官大人问话,都道是。把责任推的一干二净,表现的比谁都要无辜,哭得凄凄惨惨的,要是不知情的人肯定是以为她是个受害人,太可怜了。
朱德生当然不能认下这个罪名,赶紧辩驳道:“大人,小人和刘氏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当初瞧着宋添财一病不起,刘氏不想做寡妇,就和小人一道来了泉州。小人虽然知道她有夫君,可却一时鬼迷心窍,被她迷花了眼,这才带她来了泉州。万万不是她所说的逼迫胁迫于她。不然,小人和她来泉州已经一栽有余,她与小人夫妻相称,出人自由。若是真被小人逼迫,她为何先时不出来鸣冤,非得等到被她丈夫抓到才喊出她是被逼的。分明是她不想被大人惩治,才反咬小人一口。还望大人明察,还小人一个公道。”
黄大人听了觉得有些道理,对着刘采莲问道:“刘氏,你所说可有凭证?”
刘采莲已经想了半天的对策了,对着黄大人道:“大人,民妇被胁迫实则是朱德生和他东家一道干的。朱德生的东家万前锋当初与民妇的夫君宋添财有仇。他先是陷害民妇的夫君科举舞弊,却没能得逞。反而因此被革去了功名,心中嫉恨。恰好民妇与朱德生相识,万前锋就伙同朱德生花言巧语的来哄骗民妇抛弃夫君。好折辱民妇的夫君,民妇不愿,他们就强行把民妇掳到泉州。为得就是报复民妇的夫君,好解了心头之恨。”
“民妇一介妇人,来了泉州之后无依无靠。万前锋和朱德生恐吓民妇,若是敢乱说就要卖了民妇。后朱德生又对民妇小意温柔,民妇胆小怕事,又失了贞洁,渐渐的也就歇了心思跟他过起了日子。大人,民妇真不是那等不知羞耻与人私奔之人。宋家众人和气,即使民妇过不来苦日子,去求一封和离书还是行的。哪用得着现在这般无名无份的跟着朱德生,这完全是被逼无奈啊。求大人给民妇主持公道,还民妇一个清白。”刘采莲说的声泪俱下,把一个胆小又怕事,无可奈何又悲愤莫名的受害妇人演绎的淋漓尽致。
宋添财倒是没想到,刘采莲能把万前锋给咬出来。不过,这样也能省事许多,这件事虽然刘采莲说的有真有假,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就是万前锋是肯定参与其中的。那么,刘采莲把事情推给他,让他做罪魁祸首也算他罪有应得。
朱德生一听刘采莲把万前锋招了出来,吓了一大跳,心中慌张的很。万前锋的手段狠着呢,刘采莲敢攀扯万前锋,她不要命了,自己还要。这样一说,等出去了,等他出去了,肯定得没命了。
忽然,朱德生脑子里呆了呆,不管他和刘采莲怎么瓣扯,这牢肯定是要坐的,只不过长短而已。没了刘采莲这个能让万前锋器重他的理由,万前锋是绝对不会花银子救他出去的。依着朱德生对着万前锋的了解,恨不得这事闹的越大越好。让人人都知道宋添财被戴了绿帽子,好踩踩宋添财的脸面。
刘采莲既然把人供出来,怕也是想到了。只有把万前锋拖下水,他们才能有活路。万前锋构陷宋添财舞弊,得罪了大官,万家都能保全他。那这次的事情只有把万前锋招出来,他才能有出去的机会。
宋添财一个穷酸秀才,怎么能和有铺子有家产的万前锋比。万家定是能让万前锋脱罪的,主犯都没事了,他这个从犯肯定也能没事。至于出去之后被万前锋报复,现在却是管不了了。好在他这两年也在药材铺捞了不少银子,带着银子远走他乡也能过日子。
想明白了这点,朱德生立马改口道:“大人,小人冤枉啊,都是小人现任的东家逼着小人这么干的。胁迫刘氏一事,小人真不知情。小人只是按照万前锋的意思和刘采莲好,其他的小人真不知道。没想到万前锋竟然敢胁迫了刘氏。小人冤枉啊,小人以为这刘氏是心甘情愿的跟着小人的。若今日刘氏不说,小人至今还被瞒在鼓里啊。”
这就是把罪责通通推给万前锋了,刘采莲反应极快。立马装出一副吃惊的模样道:“什么,你竟然不知情。我以为你是和那姓万的是一伙的,万事防着,不敢露一句口风,原来我们都被万前锋给骗了。大人,求大人给我们做主啊。”
宋添财都要被这对够男女给恶心透了,搞得好像他们多无辜多可怜似得。虽然攀扯上万前锋他是乐意见到的,可若是就这么轻飘飘的放过他们两个,那绝对是不可能的。
黄大人心中也有些腻歪,你们一个勾搭有夫之妇,一个在泉州和不是丈夫之外的男子恩恩爱爱的生活了一年多。现在再来喊冤,这不是个笑话。就算被胁迫,这样的女子也是水性杨花,不值得同情,还有这朱德生拐带良家妇人之罪是跑不掉的。不过,刘采莲和朱德生异口同声的都道万前锋参与了进来。黄大人也不能置之不理,让衙役把万前锋传召过来。
万前锋刚刚被潘家兄弟狠狠的告了一桩,案子结了,可却赔出去一大笔银子。更可恶的是,潘家兄弟不仅赔偿他们那点东西,还联合了被他以后骗过的人来要赔偿。这么一大波人,有卫小五的指证,还被衙役从药材铺里搜查到被铺子里混了药材准备发货的证据。
这个时候,万前锋要是不知道被人下了套他就白活了。这么多证据下,万前锋只好捏鼻子认栽。赔偿银子不说,药材铺子也得关门休业。这样的损失让万前锋心里滴血,万家最来钱的就是药材这一块,其他的两个产业合起来也没有这一个铺子挣得多。
可倒霉事一件接着一件,他刚刚被罚了银子,泉州那些平时和他相熟的商户们一个个对他比如蛇蝎。药材铺的进货也有些问题,虽然现在铺子休业有段时间让他联系货源,可这样的态度令他大为恼火。
再一打听,却发现不知何时,他在永乐镇做的事情在泉州商户之间已经人尽皆知了。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万前锋差点没想杀人,花了那么多银子才脱身,又卖了家产来泉州打拼才把这事压了下去。
现在好了,一切都白费了。所以,在接到朱德生和刘采莲被抓,衙门传召他的时候。万前锋恨不得去杀了这两个蠢货,可瞧着在一旁虎视眈眈的衙役,再不想去,还是得去。
等到了公堂之上,万前锋一眼就瞧见了站在公堂上的宋添财。和万前锋预想再见宋添财之时完全不一样,宋添财穿着虽然不算富贵可也不算差。眼睛有神,脸色红润,完完全全没有一丝被戴绿帽子,被人指指点点讥笑的窘迫和难看。
这样的宋添财完全不在万前锋的预想里,万前锋自认还是比较了解宋添财的。穷酸书生一个,要银子没银子,要出生没出生,只会死读书。可就这么个穷酸竟然把他在书院的风头压了,那些没眼光的夫子还都道他读书比自己厉害。这样的人就是有些读书天赋又怎么能比得上自己,科举不花银子不用打点吗?
可就是这么个农户小子先是考中了童生,接着竟然又考上了秀才榜的第一名。让他这个考了几次的才勉勉强强挂了个车尾的人更为的难堪。那些人还都道宋添财以后前途无量,都上赶着巴结。
万前锋恨得要死,好在他早就准备了前手,于是,宋添财就卷进了科举舞弊案里。学子们招惹上这样的舞弊案子,任凭宋添财再有本事再会读书,于科举一途也不可能再有所进。
原本一切都发展的如他所想,可偏偏冒出个赵才青出门为宋添财奔走。赵才青是举人又颇为的有人脉,最后,竟然保下了宋添财的性命和功名。反倒是万前锋自己被革去了功名,家里花了大把的银子才弄了个带罪之身出来了。可永乐镇那巴掌大的地方他的名声却是坏了,不得已,万家只能举家迁往泉州来。
万前锋恨赵才青的多管闲事,可却动不了他,可宋添财他却是不会放过的。这个时候,万前锋正好得知他身边的伙计朱德生和宋添财的婆娘有些牵扯。于是,顺理成章的,万前锋出银子出力,帮着朱德生带着宋添财的婆娘私奔了。
一想到宋添财得知自己的妻子和人私奔了的凄惨模样,万前锋就觉得解气至极。他可是清楚,宋添财待他妻子很是有几分情谊。依着宋添财那读书读出来的清高性子,妻子跟人跑了,他一定羞于见人,羞愧悲愤不已。说不准就一命呜呼,早登极乐了。
怀着这样隐蔽的心思,万前锋把朱德生提升为药材铺的掌柜,又给朱德生和刘采莲买了个院子。他就是要让刘采莲心甘情愿的跟在朱德生身边,好证明宋添财连他身边的下人都比不了。
而从刘采莲口中得知宋添财无法科举了,万前锋更是开心。他想着,等再过几年,他做大了买卖,衣锦还乡,若是宋添财还在永乐镇苟且偷生。那他定要去好好的嘲笑讥讽,让宋添财后悔这辈子得罪自己。
但现在万前锋没想到宋添财会先找上他,瞧着跪在地上对他躲躲闪闪的朱德生和刘采莲,万前锋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心中暗骂朱德生无脑,刘采莲蠢笨,可他面上还得恭恭敬敬的给黄大人行礼。
宋添财细细的瞧了瞧万前锋,心道:长得倒是人模狗样,就是肚子里心肠太黑。
☆、第75章 成仇
黄大人例行公事的对着万前锋一顿问话,这个时候,万前锋才发觉朱德生和刘采莲竟然把他拖下水。难怪刚刚两人不敢和他对视,这两人不仅愚蠢还胆子很肥,竟然敢算计到他头上来。
万前锋自然是不肯认的,连忙道:“大人,小人当初一时糊涂,受人撺掇,牵累了宋家秀才,幸得知府老爷明察秋毫,又细心教导。小人早已痛改前非,一心一意的做起了小买卖。怎么会如他们说的这般,就是借小人天大的胆子,小人也不敢强抢宋秀才的妻子啊。”
语气诚恳的不能再诚恳,表情真挚的不能再真挚了。宋添财觉得这一年没见,万前锋其他的没长进,脸皮却是长厚了很多。这样假情假意的话说起来眼睛都不眨,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啊。
黄大人听着看了一眼宋添财,宋添财会意,赶紧站出来道:“大人,可否由学生来问万老板几句。学生这儿有几个疑问,不问清楚,怕是不能信万老板的话的。”
宋添财是苦主,提出这样的要求也不算过分,黄大人就同意了。
万前锋听着宋添财自称“学生”心头就憋着一股火,他辛辛苦苦寒窗苦读挣得功名就这么被宋添财给害没了。就算他有再多的银子,在这些做官的面前都得自称小人,见官还得下跪。这些都是宋添财害得,若不是他,自己还现在还是秀才,以后一定能做官,可现在却什么都没有了。
宋添财瞧着万前锋看着他的眼光带有一丝恨意,心中冷笑,明明是万前锋害了原身,算计原身。可这万前锋倒像是原身欠了他似得,还怨恨着原身。这样的人严于待人,宽于待己,从不反思自己做错了什么,只会一味把责任过错推给旁人,像全世界都欠了他似得。
:“万老板,你我曾是同窗,刘氏是我妻室。当初在书院,刘氏跟着家父家母没少来书院。记得曾有一次,你还当众嗤笑刘氏土气,好好的把她品头论足了一番。为此,我曾和你起了争执,都闹到了夫子那儿。这事离现在不过到两年,刘氏到了泉州,我已打听过。并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而是时常去西街买东西。也曾多次去过药材铺,据铺子里的伙计称,你们十分相熟。既然你早先识得刘氏,知晓是我妻室,却纵容默许你万家的掌柜与刘氏在你眼皮子底下行苟且之事。这是为何?”宋添财一字一句的问道。
万前锋瞧着咄咄逼人的宋添财,一愣。他当初瞧不上宋添财连带着也看不起宋家众人。为了羞辱宋添财,他曾经故意带着一帮同窗,把刘采莲评头论足一番,引得宋添财大打出手,可惜宋添是个书生,哪是他们一群人的对手,自然是被他们狠狠的教训了一顿。最后,还是夫子出面才平息了此事。现在宋添财这般问话,明摆着是告诉推官,他刚刚说的痛改前非完全都是屁话。
果然,黄大人的脸色就有些暗了下来。
刘采莲见缝插针的说道:“大人,你得为民妇做主。就是这万前锋当初逼迫民妇来了泉州,为得就是报复民妇夫君。不然,他早知民妇是宋家儿媳,为何在泉州瞧见民妇和朱德生在一块却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了?正是因为他逼迫民妇,自然知道底细,每每见了民妇都要威胁一番,让民妇敢怒不敢言,只能忍气吞声,在他手下讨生活。”
“贱人,你血口喷人。大人,小人刚刚确实有所隐瞒,但事实绝对不像这贱人所说。不瞒大人,小人和宋添财积怨已深,初到泉州瞧见刘采莲只道她是宋添财的妻子跟朱德生私奔了。出于私心,小人才没声张。可惜,这贱人贪心不足,瞧着小人好说话,竟起了贪意有了歹意。拿着小人和宋添财的恩怨说事,威胁小人敲诈银钱。说若是不给她三千两银子,她就去衙门告小人拐带良人妇人,说是为了报复宋添财。小人当初进衙门被吓破了胆子,就给了银子,息事宁人。为了让刘氏不再攀扯小人,小人还给他们送了个宅子又把朱德生从伙计提到了掌柜。”万前锋也不是吃素的,脑子一转就想好了说法。
“大人,那三千两被刘氏和朱德生买了个铺子收租子,您大可派人去查。这刘氏娘家不过是庄户人家,当初嫁妆不该几十两银子。她婆家宋家也只不过是个中等农户,哪能给她这么多银子。这些银子都是她从小人这儿敲诈来的,小人当初一时的忍气吞声倒是给他们拿捏住了。一步错,步步错,现在他们被宋家抓住,就一股脑的赖在小人身上。小人冤枉啊,求大人给小人做主啊。”万前锋可不吃这亏,这两个敢拉他下水,那他不介意给这两人再背些罪名。
黄大人立马派人去搜查刘采莲和朱德生的屋子,又审问伺候两人的丫鬟婆子。刘采莲看着万前锋满脸的不可置信,从没想到万前锋会倒打一耙。这三千两见不得光,她是知晓的。有这三千两银子在手,她才有底气敢咬朱德生和万前锋一口。可现在这银子就要没了,刘采莲恨不得生吃了万前锋才好。
她落到今天这步都是万前锋给害的,现在还要把银子拿走,以后没了名声又无家可归的她该如何生活。要不是万前锋当初为了算计折辱宋添财,她早早的拿了休书,现在说不定早就嫁了个殷实人家过少奶奶日子,哪用吃牢饭。
这么一想,刘采莲目露凶光,哭得更为凄惨道:“万前锋,你这丧尽天良的。明明是你胁迫于我,怕我报官给了我三千两封口费,现在又道我威胁讹你的银子。你一个大老爷们,在泉州有家有业的,连生意都敢弄虚作假。怎会怕我一个小小妇人的威胁。我只恨当初一时鬼迷心窍,见钱眼开,又怕你杀人灭口就按下此事不提。没曾想,你现在却是如此的颠倒是非。大人,您要为民妇做主啊。”
万前锋,刘采莲和朱德生,三个人你攀扯我,我攀扯你。黄大人知晓他们三个都不干净,也没当场宣判,把三个人收押,延后再审。
宋添财围观了这几个人的反目成仇,十分的开心。赵言修早早的等在衙门口,心中有些着急,不知道这衙门里有没有给他大哥受委屈。他大哥看着精明,其实心最软。要他说,对这些没脸没皮的人哪用得着走公堂。等夜一深,他蒙个面,男的打折腿,女的就扔到大街上吊起来,再把他们的银子收罗了,他们不用就是扔河里散给穷人也是好的。总归让他们破产又受伤,省事又省力。
毕竟,衙门里的龌蹉多,也不是次次都能遇到好官的。若是遇到那见钱眼开的,被人贿赂了,说不准他大哥这样的苦主讨不回公道还得遭一回罪。可惜,他大哥行事果断是果断,恩怨也分明,就是手不够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