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套话也不多说,请诸位来此,就是想问一问国运。还请诸位勿要欺瞒,直言相告。现在,就请六位听宣后进入屏风后内厅,我家王爷就在后面恭候各位。”
不知道这顺序怎么排的,第一位被请入后面的乃是那位貌似庄稼汉子的朴素相士。
庚二在原地留下传山炼制的傀儡,施了个障眼法,抱着小呆子溜到了后面的小厅中。
刚找到一个位置站好,肩膀便被拍了一下,传山也来了。
小呆子看到胡小鸡,当下就把脸埋到了庚二怀里,显然很讨厌此人。
庚二不会哄他,只拍拍他的背。小呆子把他抓得更紧。
传山见小呆子这样,不由猜测胡予父子是否给小呆子受了不少罪,当下心里就不好受了。他现在看小呆子跟自己儿子没二样,再看以前欺负他的人,哪还能忍耐住。
传山弹了弹小呆子的耳朵,神识直接送入他脑中,带了一点点震荡之音对他道:“你是皇帝,怕他个鸟!看你大师父、二师父怎么揍他!”
小呆子身体一震,莫名的,对那个可怕的人的惧怕就少了很多,当下就慢慢转回头来。
传山用劲揉了揉他的脑袋,“以后有师父在,谁也不能欺负你。”
小呆子看看他,又看看胡继孝,再看看庚二,抓了抓小脸,又恢复到发呆状态。
传山满意地点点头,这还像点样子。
在庚二眼里,胡小鸡并没看出什么特殊之处,就是一个看起来和京城里那些遛狗遛鸟的纨绔差不多的一名公子哥儿。如果硬要说他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那就是身上的杀伐之气要比一般公子哥重一些,显然是亲手杀过一些人。
“很失望?”传山盯着胡小鸡阴冷一笑后,在庚二耳边问。
“他就是把你逼得那么惨的仇人?”庚二面色古怪。
传山一下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气笑道:“别那么看不起人家。胡小鸡虽是纨绔,却有权有势,脑子也不算太差,阴谋诡计没他爹多,但比他爹更加不要脸,而往往不要脸的人才最不好对付。他才不管那些表面一套,直接就用自己的权势砸人,王头就是栽在这小子手上。”
“也是,一般要脸的人也不会在这时候大张旗鼓地跑出去找算命看相的来他府上看国运。你看他爹胡予好面子,只能躲在暗室里偷听偷看。”说到这里,庚二一顿,问道:“你见到你那个熟人了吗?”
“见到了。”传山在他耳边感叹,“你神识传音让我速来,说会看到熟人,我还想是谁,没想到竟是少华。”
庚二听传山说过吴少华和李雄,知道两人是他过命的兄弟,“你知道你兄弟在京城干什么吗?”
“怎说?”
“他化名吴新元在新京四处活动,纠结了一大批混混和苦力,就等着在必要时给胡予父子一刀。而李雄则已经带了一批人马去投奔王标。两人约好将来里应外合破了新京。”
“不错,这小子还是跟以前一样有心眼子。少华心眼比较多,一般人玩不过他。我弟要想收服他,恐怕还得多花一番心思。”
“你不准备出面?”
“吴少华服我,可不服我弟。但将来当皇帝的是我弟,不是我。”传山狡猾地笑,如果吴少华看传海表面那套就以为他是个呆书生,肯定会吃大亏。就是万思哲也不是好惹的。
“那你找到明诀子了吗?”庚二戳他。
传山表情古怪地点了点头。
“怎么?”
“青云老祖也来了,他还带了几个帮手。听他们的意思,这次出山就是为了除魔卫道。”
“呃,这个魔指的就是你?”
“是我们。”传山纠正他,“我们是一家子,就算你没修魔,跟了魔修就也是魔。”
庚二踹他,“那你知道他们为什么把我找来?我们暴露了?”
“没,他们只是在试探而已,这两天他们把城中及附近三千里方圆的修者都找了一遍。正好胡予父子想找相士寻问天机,就让他把你也叫了过来。”
“那今天我们要不要暴露给他们看?”
“择日不如撞日,反正要解决他们,就今天吧。”
“呃,你有把握吗?”庚二有点小心怕怕,“他们这次来的人比较多,我看我们要么避开今天,等明诀子落单再解决他,要么我们再修炼几年,等你修为超过分神期,再去找青云老祖如何?”
传山无言看他。
庚二理直气壮地道:“他们人多!青云老祖修为还比你高!咦?那人在干什么?”
两人一起望向对面。
两人言谈间,庄稼汉子已经和上位的胡继孝进入正题。
庄稼汉子点燃一支香,深嗅一口烟气,闭眼垂首跌坐于地。
“他在问天。”传山道:“这人在新京相当有名,据说家里世代都做问夫子。问夫子就是问天者,而凡是问天者必须献出自己第一个孩子祭天,以此换得老天垂青。”
“他怎么舍得?”庚二惊。
“在这些人眼中,如能获得非凡力量,一个孩子又算得了什么。何况他们的老天不问嫡庶,问天者只要随便找个丫鬟仆妇生一个孩子就行,这样的孩子生来就是祭品,不到最后祭祀时,他们连看一眼都不会,又怎么会珍惜?”
“坏人!”庚二鄙视那庄稼汉子。
一直没有反应的小呆子忽然指着问夫子,张口道:“脏……黑黑……”
传山和庚二一起看他。
传山展开神识看向那名问夫子,随即冷笑:“呵,一堆阴魂缠身,怪不得小呆子要说他脏。”
胡继孝看庄稼汉子已经进入状况,犹豫了一下,开口问道:“此次议和是否会成功?”
问夫子仰头问天状,过了一会儿低下头,用一种奇怪的嗓音回答:“会。”
胡继孝精神一振,身体前探,继续问道:“议和后,二十年内,朗国是否还会再次与我们开启争端?”
又是片刻,问夫子答:“不会。”
胡继孝脸上露出无法抑制的笑容,“我再问你,我胡家可坐得江……”
“咳!”某处传来一声咳嗽。
胡继孝停下询问,不满地轻哼一声,到了这时还有什么好遮掩的?也就他老子顾忌这、顾忌那,要是他,早就……
胡继孝只得按照他爹的吩咐,换了一个问法:“我胡家祖坟位置如何?”
这次问夫子问天的时间长了一点,把胡继孝等得眉头直皱。
眼看一支香已经烧到末尾,问夫子才嘶哑地回到:“虎踞龙蟠,龙虎斗。”
“什么意思?”胡继孝追问,这话听着不错,可怎么他就是觉得有点不对头呢?龙虎斗?谁是龙?谁是虎?最后又是谁胜?
“……噗!”问夫子一口鲜血喷出,睁开眼,整个人就像萎顿了一般,吃力地道:“回禀王爷,问夫子问天一月只得三问,可王爷所问俱事关国运,鄙人窥天机太甚,刚才已被天道惩罚,至少五年之内都无法再次问天,还请王爷宽恕。咳咳咳!”
胡继孝心里根本不相信天道惩罚这个说法,但看问夫子一口口鲜血不要钱似地往外吐,也只能挥挥手,让他下去了。
庚二敬佩地目送问夫子离开小厅,“这人是不是早已有准备?一有不对就吐血?”
传山却道:“这问夫子有些门道。”
“但天道没惩罚他,我能感觉出来。”庚二抓头。
“如果他不想砸了自家招牌,又不想死在胡家,就只能被天道惩罚了。”
“我就说他那些血都是早就准备好的!”庚二对问夫子的演技推崇备至。
传山摸摸他的耳垂,往他的耳朵里吹气,“等下你看,一个会比一个精彩。”
第二位进来的是那名脸上画着奇怪花纹的老婆子。
庚二立刻看向传山,希望他能说出老婆子的来历。
传山也不负他所望,一边小小的占他的便宜一边解说道:“老婆子叫厉婆,腊族巫师,因为曾受刑部尚书魏黎救命之恩,答应随他进新京效力十年。不过厉婆一向只为魏家效力,胡予父子这次能请到她,还不知暗中给了魏黎多大压力。”
“魏黎是谁的人?”
“他谁的人都不是,那人就是一株墙头草,谁强往谁倒。”
胡继孝把同样的问题又问了一遍。
厉婆在回答问题时把手伸入一个黑色的小罐中。
“里面有一只虫子。”庚二低声道。
“有什么特殊之处?”
“不知道,有点怪异。那虫子像似有了些道行。”
“开了灵智?”
“一半一半……啊,我知道这虫子是什么了?这厉婆是骗人的,那虫子叫蠹,也就是俗称的书虫,根本不能帮她通神通巫。”
厉婆每次把手伸进小黑罐中,身体都抖得很厉害,眼睛还会翻白,偶尔还会口吐白沫。
胡继孝看得十分紧张,前两个问题,厉婆回答的与问夫子一模一样。
当胡继孝问到第三个问题时,厉婆忽然凄声大叫,口中直呼:“龙!龙腾九霄!”随即浑身抽搐倒地。
庚二……嘴巴张成了圆圈。
小呆子抱住他的脖子,呆呆地望着发疯的厉婆,好像有点被吓到?
传山抱着一大一小,含笑继续看戏。
第三位是仙风道骨者,第四位是貌似猥琐下流者,两人在胡继孝面前各展神通,两张嘴皮子上下一翻,说得天花乱坠,把胡继孝说得眉开眼笑却又意犹未尽。
可惜,庚二火眼金睛,一眼就看出两人都是骗子,两人说的话也大多模棱两可,而且都是顺着胡继孝的意思在拼命说好话。
第五位进来的是那名瞎眼道士。
传山一看那道士的面貌和形象就下意识地觉得不舒服。
“你认识他?”庚二感觉到传山情绪波动。
传山盯着那道士,“我看这瞎眼道士怎么看都不顺眼。”
“你还记得当初那个帮你算命的瞎眼道士吗?”
“你觉得是他?可惜我那时太小,已经记不太清楚了,就记得那双白果眼。如果单从眼睛上来看,倒的确很像。”传山开始觉得手痒。
瞎眼道士是五人中最没有花巧的一人,进来后对胡继孝的方向施了一礼,便静静坐下。
“本王听闻你算命很灵验。”
“命由天定,却又一念之间,变化无常。贫道不敢说算命灵验。”
“你觉得我胡家可有帝王之运?”胡继孝出人意料,竟直接问道。
瞎眼道士相当冷静,似乎早就料到胡继孝会有此一问,“请王爷把手伸出。”
“摸骨吗?那你就摸摸看本王到底是个什么命。”胡继孝做出一脸不在意的样子,伸出左手。
大约一盏茶后,瞎眼道士放开胡继孝的手,“请问王爷八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