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天成突然大吼一声:“晓慧!”
仲世煌没搭理他。此时,他心情起伏,紊乱得出乎自己的意料。看着魏天成痛苦扭曲的脸,他一点复仇的成就感都没有。
只是这么点痛苦怎么够呢?!
他的父亲,他的母亲,无端端地惨死,就因为他口中的嫉妒。
仲世煌双手握拳,用力一放。
阳台围栏被一股气流崩裂,哗啦啦地塌落。
温故站在身后,轻轻地拥住他。
“他会有报应的。”温故低声道。
仲世煌仰头,努力抑制汹涌到眼眶的泪水:“他根本没有资格忏悔!”
“他没有资格。”温故道,“他所在意的,是得不到和失去。这样的人,永远不会满足现状珍惜眼前人,永远活在痛苦和嫉妒中。”
仲世煌转过身,抱住他,将头埋在他的肩窝。他爱极这个动作,让他感觉怀中人完全属于自己,他们紧密相连,牢不可破。
白须大仙出现时,就看到万物俱黑,唯阳台相拥的两人独亮。
“咳咳,咳咳咳!”
温故抬头看他。
白须大仙道:“你们任务完成了?”
温故这才想起拿出青圭来看。魏天成的生平和谶言已然不见,“入轮回做马,偿前世孽债”十字在青圭上一闪而过。
温故道:“啊,完成了。”
白须大仙心里冷哼:要不是他让鬼差引魏天成与刘晓慧的魂魄见面,心愿如何完成?为善不欲人知的白须大仙对傻乎乎的两人越看越不顺眼,甩袖道:“任务完成,你们爱做什么做什么去吧。”
温故突然放开仲世煌追上来:“大仙留步。”
“又有何事?”
“我想向大仙打听一个人。”
“吕恒?我说过他有他的缘法。”
“不是,是我不成器的师弟,赵铭。”
白须大仙回头瞄了他一眼:“你那师弟入门多久了?”
“入门?将近……一千年了吧?”温故恍然道,“你是说他雷劫降至?”
白须大仙道:“自甘堕落魔道,还修的是下下等的欲。他有何下场,也是咎由自取!”因为温故的缘故,他对他身边的人也一一了解过,赵铭的下场他早有所料,根本不放在心上。
仲世煌从阳台上下来,见温故看着白须大仙离去的方向发呆,不由吃味:“你们说什么说得这么恋恋不舍?”
温故回神:“没什么,都是一些……过去的事吧。”赵铭三番四次害他,却自食其果,对他的怨恨也与昔日情谊一笔勾销吧。
魏天成的事让仲世煌消沉了两天,又很快振作起来,想搞个婚宴大肆宣扬自己和温故的关系,被温故强力镇压。仲世煌整个人都不好了,天天在他耳边哼哼唧唧:“你和张崎还成过亲呢?”
“入洞房了吧?”
“拜天地了吧?”
“交杯酒喝了吧?”
“……小办一场。”温故败退。
其实就算仲世煌想要大办,也请不到那么多人,最后还是几个朋友聚在一起吃了一顿。孟瑾、郑晟羽从外地赶回,屠刀、青宵、董熙等仙人也获邀前来。明明一方是仙,一方是人,坐在一起竟不突兀。
温故和仲世煌换了身大红喜服,留了长发,倒是古人成亲的模样。
孟瑾不明所以,笑道:“成亲戴假发,也是奇葩。”
仲世煌与温故认认真真地拜了堂,然后去了化妆间换衣服。
耿颂平和孟瑾商量很多闹洞房的策略,可是左等没人右等没人,看屠刀他们,已经自顾自地吃上了。
耿颂平道:“他们人呢?”
还是青宵好心,“他们去洞房了,我们先吃吧。”
目瞪口呆的凡人:“……”有没有这么着急的?!
蓬莱,黄凌洞府门口,消声、防爆、防火、防水、防……足足三十层禁制。
洞内,锦被翻动,半日方歇。
仲世煌亲昵地吻着累得不想动的温故额头,哑声道:“还欠我十二年零九个月,我们慢慢算。”
☆、89恶有恶报(全)
密林如盖。
赵铭盘膝坐在阵法内,身边放着新炼制的魂幡。上次祭炼血幡已令他元气大伤,这次的魂幡他是用死刑犯的魂魄,煞气极重。
突地,一道闪电划过长空。
赵铭紧张起来,从怀里掏出一个瓶子放在身侧,又拿出一瓶丹药,看也不看地悉数倒入口中。
闪电自九霄落,至赵铭头顶上时,布下的阵法亮起一道白光,将闪电距于头顶三尺之外。
雷声越来越响亮。
赵铭深吸一口气,双手托天。
数道雷电齐来!
阵法的白光颜色被刚刚淡了些许,雷电下压至一尺之距。
赵铭脸色骤变。他知道魔修的雷劫比一般修真者要厉害,却没想到厉害这么多。他想都半路不见的翁于桥,恨得牙龈疼。要不是他诱自己入魔道,信誓旦旦地保证有办法渡过雷劫,自己又怎么会落入如此狼狈的田地。一想到同门的温故飞升成仙,自己却要躲在这鸟不生蛋的地方对抗雷劫,嫉恨就像毒蛇一样啃噬他的心。
闪电密集地落下,毫无空隙。
阵法瞬间崩溃,魂幡被他盖在头顶,怨魂在雷劫中嘶吼。
赵铭脸色发白,每一道雷打下来,他的魂魄就受到一次锤击,且随着时间,越来越重。
再这样下去,他一定会交代在这里。
赵铭把心一横,颤抖着伸出手,拽住身边的瓶子,拔掉瓶塞,仰头往自己的喉咙里灌下去。这是稀释的七绝散修丹。他见过温故服用后将魂魄分离,于是预先准备了这个办法。一旦自己承受不住雷劫,就将自己魂魄分离,留下一魂一魄也好过魂飞魄散!
七绝散修丹刚入肚,他就感到一阵翻江倒海的疼痛,几乎剥夺他仅剩的理智。但一想到温故也是这样熬过去的,他又振作起精神来,撑魂魄不定的刹那,分出一魂一魄,抛出魂幡裹住,一掌拍出,想送出雷阵。
猛然一道巨雷打来,击破魂幡,一魂一魄瞬息消散!
“不!”赵铭发出绝望的悲鸣。
更多雷落下。
天地间,低吟声隐隐约约:“善恶到头终有报,祸福迟早问苍天……”
☆、第90章 归隐山林(全)
“凭什么你和山主住在一起!你这个白痴!”容色艳丽的少年用食指狠狠地戳着呆呆坐在地上玩泥巴少年的额头,“你说话啊。连话都不会说,比小草还蠢。”
“芍药。”
突如其来的呼唤声让艳丽少年后颈一凉,紧张地转身道:“山主。”
山主道:“谁准你到这里来的?”
芍药哭丧着脸道:“我给山主送杨梅。”他指着脚边的筐子。
山主看着玩泥巴少年额头的红印,平静地问道:“送到额头上吗?”
芍药抖了抖,低头道:“我错了。”
“认错就好。”
芍药抬头,露出欣喜的笑容。
山主扬手,将他挥出*丈,清冷的声音传出数里远:“谁再未经允许踏入此地半步,以后都不用走了。”
芍药抹了把嘴角的血,头也不回地站起来就跑。
山主从袖子里掏出山上采来的一束蓝色小花,一支支地整理整齐了,才蹲□,送到玩泥巴的少年前:“看我带什么回来了?你上次不是很喜欢吗?留在山上都不肯下来。”说到这里,他有点吃味,“也不见你对其他事情上心。”
少年看看花,继续低头玩泥巴。
山主对着少年的头顶磨了会儿牙,败下阵来,凑过去道:“泥巴好玩吗?也教教我好不好?”他将花放在地上,伸手握住那双脏兮兮的手。
泥巴少年拽了下,没拽动,眉头就皱起来了。
山主见不得他难过,连忙放开手:“我不闹你,你别生气。”
少年坐在地上玩了会儿泥巴,直到天黑下来,才抬头看身边的人。
盯着他侧脸入迷的山主回过神来,见他一脸懵懂地望着自己,突然从美梦的天堂堕落到现实,鼻子酸涩起来,忍不住伸手摸他的脸,“师兄。”
“师兄。”
“师兄……”
傍晚的平原回荡着悲凉的呼唤声,一声声,又一声声,始终获不得半分回应。
山主终于崩溃,将人搂入怀中,用双臂狠狠地困住。
以前的师兄看到这样的自己,一定会心疼地什么都答应了吧?
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无动于衷,就好像,就好像,自己在他面前,也不过是个陌生人。
他的心脏剧痛,一如看到师兄在自己眼前魂飞魄的时候。
往常的恨意在那一场几近生离死别的惊心动魄之后蒸发,只留下细微的水渍,与那位两世无缘的未婚妻一道埋在心底。
师兄照顾自己的点点滴滴却像无限膨胀,盘踞他所有的思绪,让他的眼睛无时无刻不想看到他,让他的脑海无时无刻不思念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