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嫣手足冰凉,强烈的危险意味弥在心尖上,她用力吞咽,企图与他好好谈谈,“我知道过往是我对不住……你要怎么才肯罢休?只要你说。”
谢策对她的怜惜耗尽,不怒反笑,“只要我说?”
凉薄的笑意丝毫没有嵌进眼中,有得只有讥诮,“将我戏耍至此,你预备怎么做呢?”
雪嫣蜷紧指尖,破了口的唇瓣上有血珠冒出,她抿入口中尝到一股腥甜,紧接着是从嗓子眼里泛起的苦意。
若早知如此,她当初又怎么会去招惹谢策,她已经后悔的无以复加。
“就当是我欠你的,日后你若有需要我相助的地方,我定不会推辞。”雪嫣极尽卑微的恳求,“只要你答应,让那些都过去,不要让时安知道。”
谢策手撑着前额,低低笑出声,笑意越来越夸张,“嫣儿未免太看得起自己,我有什么是需要你相助的。”
雪嫣怔怔看着他,眼前的谢策与她认识的谢策根本就像是两个人,眼角眉梢裹挟着凛冽,周身是不加收敛的肆意狂妄。
“不想让谢珩知道。”谢策慢条斯理的点头,黑眸紧攫着雪嫣,锐利的如同凌迟,“好啊,那我要你从今往后对我随叫随到,予取予求。”
雪嫣本就血色无多的脸,唰的变成惨白,耳边是阵阵嗡鸣,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颤抖着说:“你疯了?”
他竟要让自己背着谢珩与他苟且。
谢策那双好看凤眸里尽是漠然,低沉残忍的声音从雪嫣耳畔拂过,“放心,等我玩够了,就将你还给谢珩。”
死寂,如坠深渊的死寂。
船舱外是青墨与谢珩的说话声,雪嫣意识到谢珩之所以迟迟没有进来,原是青墨一直在外面拖着。
谢策舒展身体慵懒后靠,锦袍玉冠,皮相隽秀如画,就是这样的一派清风霁月的好模样,让雪嫣连呼吸都夹杂了惧怯。
她如果不同意,谢策会现在就把一切捅破,他断了她所有后路来逼她。
若说雪嫣原本对谢策还存有愧疚,现在就只剩下害怕和后悔。
谢策不紧不慢的把视线看过来,无声催促。
雪嫣心如死灰的闭眼,艰难的挤出一个字,“好。”
这一个字,仿佛用了她所有力气。
谢策脸色勃然一变,冷笑,“你可真是为了他什么都能做啊。”
雪嫣泪眼婆娑,一言不发地看着他,那目光仿佛在质问他还想要怎么样。
谢策咬牙切齿,即觉得他是恶人,那他就恶到底。
“可惜了。”谢策意味不明的佯叹,目光暧昧掠过她的唇,继而望进她湿盈盈的眸里,笑得恶劣至极,“你的唇被我吻成这样,谢珩也不是傻子,怕是我有心瞒,也瞒不住。”
雪嫣如遭雷击,身子不可遏制的颤抖,指尖颤抖着摸上自己破口红肿的双唇,如果谢珩知道,自己与他的亲弟弟在与他一帘之隔的地方亲吻……
雪嫣重重闭眼,绝望的窒息感就像一块巨石压在她心头。
不可以,绝不可以让时安知道,他怎么能接受。
雪嫣睁开眼,几乎是扑身过去拿起案几上的一个杯盏,用力将其摔碎在桌面上。
谢策瞳孔一缩,伸手就要去按住雪嫣的手,然雪嫣动作更快,抓起一块碎瓷片,将嘴角的破口划得更深。
谢策脸色铁青,看着碎瓷片上沾染的血迹从齿缝挤出话,“顾雪嫣!”
“你答应的,不会让时安知道。”雪嫣疼得双唇直打哆嗦,满是泪水的眼眸死死盯着谢策,要他一个回答。
谢策拳头握紧,关节作响,眼眸几乎被雪嫣唇上所滴落的血珠给染红。
求而不得的恨意在眼底浮动,并掺的还有几许不及觉察的苦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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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宴清从来清正自持,所以当他发现,自己对父亲后院遗留下的那个柔弱似菟丝花的小娘,有了逾矩之思后,也只是干脆的将念头扼杀。
可她却一次次萦绕上来。
【女主视角】
吟柔是陈老爷的小妾,上辈子陈老爷故去后她与一众姬妾被夫人发卖出府,下场凄惨。
外出归家的陈三公子知道一切后,找回她的尸身,将她下葬,抚着她的牌位为她落下一滴泪。
一朝梦醒,一切还未发生,吟柔必须要为自己寻一方庇佑,她想到了梦中为自己落泪的人。
可任她百般讨好撩拨,三公子始终无动于衷。
吟柔终于死心,不敢再靠近,三公子的态度却越来不对劲。
直到一日夜里,她被吃醉酒的三公子握痛了腰,耳边是他发狠声音,“满意了么,不就是要我陪着你一起沉沦个够。”
第034章
“世子那时为了救太子, 也顾不得自己性命,万幸没有中要害。”青墨话都快说尽了,绞尽脑汁想着接下来该怎么绊住谢珩的时候,一声瓷器碎裂的声音从船舱传出。
谢珩眉心一皱, 摆手示意青墨先退下, 自己反身往船舱走。
“大公子。”青墨想拦,谢珩已经挑起了厚毡。
青墨不知道现在船舱内是如何一副景象, 也不敢想, 自己在心里求神拜佛, 世子可千万别乱来, 否则真的没法收场。
谢珩一进去就看到雪嫣手捂着嘴,泪落入珠, 面前是碎了的杯盏,上面还挂有血珠。
谢珩神色一紧, 快步走上前,屈膝蹲下身看着雪嫣问:“怎么了?”
雪嫣怔怔看着谢珩,眼泪掉的愈凶, 她以为自己和时安终于守得云开,可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谢珩见她只是哭不说话,心里更是着急,捧住她的脸, “让我看看。”
他小心翼翼拉下雪嫣的手,触目的鲜红让他心都揪在了一起, 娇嫩的唇上嵌着一道虽窄但极深的口子,又红又肿。
“怎么弄的?”谢珩拿了帕子为她擦去血迹, 按住伤口, 全程都不舍得紧皱着眉,
雪嫣张了张嘴,无尽的委屈都哽在了喉咙口,她颤声道:“我拿杯盏喝水,不知为何,忽然就爆开了。”
发颤的声线掩饰住了她心里的苦楚。
“是不是很疼。”谢珩轻轻对着她的伤口吹气,有几分手足无措地哄,“乖,雪嫣不哭。”
谢珩的温柔与关心让雪嫣几欲崩溃,而在这时,裙下的足被案几下探来的脚碰了碰,靴面滑过她的脚踝。
雪嫣浑身一僵,抬眸就看到谢策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眼中警告的意味明显。
雪嫣仓皇避开谢珩的触碰,侧身用手背胡乱抹去眼泪,语不成调地解释,“没有很疼,只是被吓着了。”
谢珩不疑有他,谢策和雪嫣都有伤在身,这湖是没法游了,他对雪嫣道:“我送你回府,伤口要处理。”
雪嫣知道谢策还在看她,而她现在也无法面对谢珩,只想一个人逃避的躲起来。
雪嫣轻轻摇头,勉励微笑:“我只是小伤,世子的伤势比较严重,你还是陪世子回府。”
见谢珩犹豫,她又道:“我不打紧的,何况还有心月在。”
谢珩这才点头,嘱咐雪嫣好去好好休息,走到谢策身旁道:“我先扶你下船。”
谢策虚弱弯唇,“多谢大哥。”
下了船,雪嫣强撑着目送侯府的马车离开,才神色恍惚地往马车旁走去,一步一踉跄,仿佛随时会坚持不住跌倒在地。
心月远远看见吓了一跳,三两步跑过去搀扶,雪嫣双腿一软,终于站不住,靠在了她身上。
“姑娘!”心月拔高了声音,又看到雪嫣唇上的伤口,更是紧张的不行。
雪嫣无力去解释,也无从解释,缓慢摇头,只轻声道:“回府。”
*
傍晚时分,心月端着饭菜在雪嫣屋外敲门,“姑娘再怎么也该先把饭吃了。”
心月又唤了两遍,还是没有声音。
她急得跺了跺脚,姑娘回来就把自己关在屋内,怎么叫都没有反应,明明今儿个一天都是好好的。
莫非是和世子有关?
她看到大公子和世子一同上了船,心月越想越是不安,她又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姑娘也不说,她只能干着急。
绿枝从另一头走过来,“姑娘还不肯吃东西吗?”
心月将脸上的情绪收起,对绿枝道:“姑娘今日出门受了凉,所以没胃口。”她把托盘交给绿枝,“你将饭菜拿去锅里煨着,等姑娘想吃了再拿来。”
雪嫣不是没听见外面心月的声音,可是她现在就像被抽了神魂,做不出任何回应,她多希望一切都只是一场梦魇。
她闭上眼睛又睁开,不是,一切都是真的。
雪嫣将脸埋进臂弯,长吸一口气,身子不住的发抖。
心月已经到了顾玉凝的小院外,踌躇了几许,还是掉头往回走。
她本想让二姑娘去宽慰姑娘几句,可姑娘连她都不愿说得事,又岂会告诉别人,还是不要多生事端的好。
心月满腹心事的往溶梨院走着,听见门房小声叫自己,她抬起头警惕的左右看了看,才走上前问:“怎么了?”
门房附到她耳边低声说了,心月眼中闪过犹豫,还是跟着走到了府外。
青墨等在不远处,心月一见他就没有好脸色,“你来干什么?”
青墨也不废话,照谢策的吩咐说:“还劳你去与四姑娘说一声,世子要见她。”
心月愈发确定雪嫣今天的失常和谢策有关,“我们姑娘早已和世子没了关系。”她语气发冲像只炸毛的猫,“姑娘不会去的。”
“你赶紧走吧。”心月转过身。
“心月姐姐。”青墨叫住她,严肃的神色中带了几分同情,“你就去与四姑娘说一声,她会来的。”
心月都有些想骂人了。
青墨又道:“我们世子就在这里等着。”
心月这才注意到,街角还停了辆不起眼的青帷马车,她一下有些为自己方才的态度心虚,朝青墨瞪了一眼,踩着步子回了府。
溶梨院里。
心月愁眉苦脸的在廊下来回踱步,纠结究竟要不要将这事告诉雪嫣。
姑娘的决心她是知道的,必然不会出去相见,可青墨又说得那么笃定,思来想去,心月抬手扣了扣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