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浩禹仰躺在暖炕上却未见慌乱,此时闻言更是噗的一声笑了出来,扭头看旁边洒了满地的香灰,叹道:“倒是本王的疏忽了,反叫你钻了这么大一个空子。”
“王爷只是太过自负罢了!既然得了那灵虫在手,我自然会把它的功效作用从头到尾了解清楚。”明乐一笑,并无鄙薄之意,起身过去从那香灰里捡起一颗烤的变了色的透明珠子左右看了看,继而将它往纪浩禹面前一递,惋惜道:“里头的灵虫死了,这珠子该是无用了吧?”
那存放灵虫的珠子是巫医用特殊的药物制成,以保证灵虫存在其中可以成活,但那些药物中的几种混合,一旦高温遇热就会挥发出强力的迷药,让人乏力虚弱。
只不过因为灵虫的得来十分不容易,又是皇室至宝,所以知道其中秘密的不多,而即使知道,不到万不得已,谁又会拿这么名贵的灵虫做迷药使用?
是以明乐收着那颗珠子纪浩禹一直不曾多想,却不想,最后终却是折在了这个上面。
“你若喜欢,我那里多得是,回头送你几颗就是。”纪浩禹笑笑,仰躺在那里却无半分慌乱。
“王爷的好意我心领就是。”明乐也不与他客气,随手揣了那珠子在怀,又利落的取过搁置在一边的大氅披上,一番整理,然后蹲在红玉跟前轻门熟路的从她身上摸了柄匕首并一些银钱出来。
红玉几个看着她这一番动作,心里俱都不解,但纪浩禹既然不下命令,她们也就不敢妄动,只就一动不动的看着。
打点好一切,明乐才重又回头对炕上纪浩禹扬眉一笑道:“一路有惊无险,谢谢王爷一路照顾将我带到这里,大兴我怕是没时间陪您一起回去了。抱歉的很,今日就此别过,后会无期。”
第009章 歪打正着的人情债
“话别说的太满!”纪浩禹勾了勾唇角,露出一个笑容,身子动不得,就只偏了头去看她,眉目之间却自始至终不见丝毫恼意,反而越发显得气定神闲起来。
时间紧迫,明乐也没心情和他计较。
只不过打点好一切之后,她却并未急着马上离开,而是走了两步站在了紫苑的跟前。
紫苑伏在地上,骤然瞥见她的裙角就是心头一颤。
“我这人没别的好处,就是算盘上的功夫把握的毫厘不差,我走之前,咱们之间还得要先算一笔账。”明乐抿抿唇,以绣鞋的鞋尖挑起她的下巴,强迫她扬起脸来和自己对视。
她的脸上犹且带着一丝近乎可以称之为温柔的笑意,紫苑看在眼里,却是心里一阵一阵的发冷。
“姑娘这是什么意思?我――不明白!”面前定了定神,紫苑咬牙说道。
“不明白吗?”明乐冷嗤一声,也不和她废话,直接说道,“你以为青藤死了就一了百了了吗?对今天晚上的事,难道你就不想说点什么?”
从头到尾,都是紫苑诱导了青藤。
这几个丫头跟在纪浩禹的身边,在性格上似乎都多少受了他的影响,除了年纪较小的绿绮之外,其他几个人人都不是善茬儿。
但青藤那个丫头虽然气度狭窄又狠辣歹毒,在心机上却是远远不够的。
如果不是受人教唆,她是断不敢在纪浩禹的眼皮子底下耍手段的。
“姑娘这是什么意思?青藤已经被我们王爷处死了,是人赃并获,怎么您这是还要来冤枉我的吗?”紫苑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语气却是从容不迫。
从撺掇青藤对明乐下手的时候她就已经开始设想各种可能发生的后果,并且不断的在为自己安排后路。
这一套说辞,也是一早就准备好好的。
“是啊,紫苑姐姐不是那样的人!”绿绮也跟着争辩,“紫苑姐姐心地好,这些时日里姑娘您的身上的伤口也都是她在一手打理的,她若是真有害你之心,神不知鬼不觉的法子多得是,怎么会需要利用青藤姐姐这样多此一举呢?而且――她也没有里有这样做的。”
“她是什么心地,不用你说,我自会判断!”明乐却是不为所动,继而嘲讽的斜睨了一眼悠然瘫在暖炕上闭目养神的纪浩禹道,“至于她要这样做的理由,无外乎就是为了你家主子了。”
“我没有!”紫苑闻言不由得勃然变色,怒声辩驳道,“奴婢对主子忠心耿耿,绝无二心,这些天奴婢都是秉承王爷的吩咐,尽心尽力的伺候姑娘。青藤对您存了不轨之心,您心里不痛快奴婢可以理解,却也断没有这般污蔑冤枉奴婢的道理。”
紫苑义正词严,说着就是一脸愤然,眼眶红红的,仿佛泫然欲泣。
“你以为我现在是在和你求证辩论是非的吗?”明乐像是听了笑话,摇头轻笑一声,拔了匕首出来。
“你――你要做什么?”紫苑冷冷的看着她,虽然还在极力的维持平静,不让自己表现出心虚的情绪来,声音却已然带了些颤抖。
“我干什么?”明乐反问,弯身捡起散落在她身边的帕子反复看了看,一边漫不经心道:“青藤自不量力,死有余辜,可是作为那个在背后推波助澜怂恿她的罪魁祸首,我也不觉得我有理由装聋作哑的放过你。”
说话间,她已经嫌恶的甩了那方帕子,冰冷的刀锋往前一送,已经压在了紫苑的颈边。
“你这是欲加之罪!”紫苑终于慌了,惊惧道,“青藤已经死了,说难听了就是死无对证。你没有证据,如何还要冤枉我?你就不怕――”
“怕什么?回头到了黄泉路上,自有青藤和你计较是非对错。”明乐冷漠一笑,打断她的话,紧跟着又是话锋一转,突然凛冽了语气道,“你要证据?就凭青藤手里所持的剧毒你就无从抵赖,你家王爷你舍不舍得动你是他的事,可是千不该万不该,你不该算计到我的头上来。”
青藤要对她下毒,为保万全,所持的毒药自然会从精通药理的紫苑那里取得。
紫苑脸色惨变,惊了一跳之后突然想起了什么,忙是涕泪横流的扭头朝稍远地方的纪浩禹看去,哭诉道,“爷,您要替奴婢做主啊,我真的不知道,那药的确是前几天青藤从我这里拿的,可奴婢并不知道她是要用来害人的。爷?!”
她哭的急切而悲痛,语气之中却难掩慌乱。
纪浩禹躺着没动,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紫――”绿绮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被倒在她旁边的红玉横了一眼,不得已而噤声。
明乐并没有和紫苑争一个水落石出,该说的话说完就是横手一拉。
紫苑悲切的哭诉声刚到一半就是戛然而止。
空气里的气氛瞬时一寂,整屋子如同坠入冰窖一般,死寂寂的。
谁也没有想到,眼前这个脸上犹且还带着几分病气的柔弱少女,杀人放血也不过是她反手之间的事情。
血腥味弥漫出来,即使是不动如山的纪浩禹也难免眉心一跳,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头。
明乐捡了紫苑的帕子把匕首略一擦拭,继而利落的收刀入鞘,然后探手在她怀里摸索两下,取了一面打造的极为精致的银色令牌出来――
她得了纪浩禹的吩咐,明日一早便要先行启程离开,身上势必会带着便于同行的信物,这一点也是在明乐的计划之中。
取了那令牌在手,明乐才算彻底放心,再就一刻也不肯多留,裹着大氅急匆匆的出了门。
屋子里,以纪浩禹为首的主仆三人还都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