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泽眉心一跳,手中茶杯顿时四分五裂,溅了他自己的一身的茶水。
怎么不是他放进去的东西?
纪红纱一脸的不可置信,疾步走过去,将那张纸抢过来一看――
的确是一张字迹眉飞色舞,不太好辨认的像是药方的东西。
孝宗和林皇后面面相觑,刚好柳太医给明乐处理完伤口,两人一前一后的从后殿出来。
“柳太医,你来的正好,本宫这里有样东西你给看看,是不是个药方子?”林皇后心有疑惑,就顺手招呼了柳太医过来。
“是,娘娘!”柳太医接过那方子看了看,之前的寿宴他没有参加,并不知道这方子的由来,看了之后便是面露喜色,急忙给林皇后拜了一拜,“恭喜娘娘,恭喜皇上啊!”
众人一头雾水,这纪红纱的东西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什么意思?”林皇后不解道。
“这是张安胎固本的方子啊!”柳太医喜形于色,全然没有注意到满殿铁青的脸孔,“却不知道又是哪位娘娘得了喜讯?皇上大喜,娘娘大喜啊!”
宋灏一直镇定自若的坐着,这会儿闻言,眉心终于不受控制的跳了跳――
安胎的方子?那个丫头怎么会随身带着安胎的方子?
他却不知,那方子只是当日长安窃了易明清的药方回来,一日明乐闲着无聊,无意间折了塞进荷包之后就忘了取出来。
也算是歪打正着。
大兴的安成公主,先是倒贴大邺殷王被拒,后又随身宝贝似的秘密藏着安胎的药方?
内里真相百转千回,足够在场的所有人发挥想象力去了。
“不,这不可能,怎么会――”纪红纱尖锐一嚷,却被纪浩渊一把拽住,于她耳边怒声道,“闭嘴,还嫌不够丢人吗?”
这一次他终于不复温柔娴雅的君子风度,眉宇之中甚至有隐约的戾气迸出。
纪红纱也是头次见自己的兄长露出这种神情,当即吓了一跳,再不敢多言一句。
场面僵持不下,所有人都尴尬的时候,纪浩渊翩然起身从柳太医手里接过那方子瞧了瞧,礼貌的请教道:“太医看了正好,请问,这张方子没有什么问题吧?”
“没有!”柳太医道,还是没有弄清楚目前的状况。
“那便谢过了!”纪浩渊一笑,把那药方折好塞进了袖子里,随即对孝宗和林皇后拜了拜,“是我一位得力随从的妻子前两日刚断出有孕,我让红纱帮着寻了个方子,昨天她还跟我说找不见了,却原来是放在了这里。”
他笑的自在从容,没有半分欲盖弥彰的心虚感,倒好像真有那么回事似的。
而至于其他人到底怎么看――
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以堂堂大兴使臣的身份于万人之前说了这样的话,所有听着的人都必须于大庭广众之下给这么消化了。
而当然,至于之后大家回家关起门来要怎么说,就谁也管不了了。
“原来只是个误会!”林皇后笑的讪讪的出面打圆场。
双方寒暄了两句,宴会又再继续。
之后纪红纱一直愤愤的黑着脸,再没有多吭一个字。
一场盛宴几经波折终于还是提前接近尾声,事后孝宗留了宋泽下来议事,其他人都在这一夜之内饱受折磨,逃也似的直奔宫门而去。
明乐等人混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好不容易挤出了宫门,却因为人太多,一时找不到自家马车,只能站在宫门外等着人群散开些再走。
易明菲受了惊吓,一直被李氏攥着手护在怀里。
易明珊怕被冲散了,则被周妈妈抱着。
明乐随在旁边,突然觉得身后有人拽了拽她的袖子,回头,却见宋灏带着柳扬也刚从宫里出来。
宋灏行过她身边的时候脚步没停,明乐只听见他的声音入耳,“借你的马车一用。”
他自己进宫应当是骑马的,这会儿怎么突然要用车?
对于他这种人,明乐本来是不愿意多打交道的,但是想来,他这人应当也不是愿意随便和人打交道的,这么找上她必定是真的有事。
怎么说这晚能够顺利扳倒萧澄,宋灏算是帮了她的大忙。
明乐略一思忖,便是回头对李氏道,“婶娘,我突然想起来我的披风落在宫里,我去取来,这里人多,一会儿要是出来看不见你们,你们也不用找我了,给我留辆马车就行,晚点我自己回去。”
“你一个人回去行吗?”李氏道,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流不免担心,“要不我让周妈妈跟你一起?”
“不用了,我找个宫人引路就好,周妈妈还得帮你照看珊儿!”明乐道,说着抬手捏了捏易明珊的脸颊,“一会儿我要是出来晚了,三婶帮我跟爵儿说一声。”
李氏犹豫了一下,想想周妈妈的身份,出入宫门也不合适,于是只能作罢,点头道,“那你自己小心着点,快去快回,我们就在这里,一会儿出来,看见了就来找我们。”
“好,那我先去了三婶儿!”明乐颔首,转身钻进人群往宫门的方向挤去,等到李氏目光一经移开,她就马上另换了个方向挤到人流的最外围。
似乎是料准了她会从这个方向走,路旁的树荫底下,宋灏和柳扬等在那里。
“什么事?”明乐走过去,眼下天色正黑,她也不怕人看见。
“有点累了,想借你的马车偷个闲!”宋灏笑笑,不在人前的时候他对她似乎并不吝啬自己的笑容。
尽管那笑容邪气四射,让明乐并不觉得怎么受用。
他说这话,明显是敷衍。
不过明乐也懒得计较,抬脚就走,“走吧,我的马车在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