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她年纪小,谢勉很少和她肌肤相亲,极力克制着,所以并不知道。
谢勉的指腹有老茧,有些粗糙,这样一揉,更是让手腕上痒痒的,莫名的,连眼尾都泛起了一阵红,颜茉想抽回手,“你别弄了,我饿了。”
“行,我去做饭,你等会。”
谢勉松开她的胳膊起身,脱了外套,里面穿了一件黑色的衬衫,胸膛的肌肉若隐若现,衬衫衣摆扎进了西裤,宽肩窄腰,神秘又性感,要是薛圆圆看见,一定会尖叫。
颜茉瞥了一眼就立马低下了头,盯着自己微红的手腕,肌肤上的温度久久不散,像是烙铁一样。
心里暗自唾骂,居然会被谢勉的美色所诱惑。
谢勉没注意到颜茉的神色,去冰箱找菜,“想吃什么菜?”
“我都可以。”一下子让颜茉点菜,还真说不出来。
谢勉挑了两个青菜,拿了一个瘦肉,“那就吃清淡点,你的脚还没好,最近别使力,有事喊我。”
“我没事了,你也不能一直陪着我。”现在谢勉可是大老板,不是从前的谢勉了。
“怎么不能?”谢勉拿菜进了厨房。
而颜茉因为这句话抬起头看过去,只见谢勉背对着她在收拾菜,手腕上还带着一个黑色护腕,好像他回来后,就一直戴着,左手是受伤了吗?
――你也不能一直陪着我
――怎么不能
他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啊?成功乱了颜茉的小心脏。
颜茉低头玩了会手机,很想和秦宁聊天,可是又怕耽误她巡演,除了秦宁,她又不知道找谁了。
朋友不是没有,只是能聊亲密话题的,只有她。
过了会,她扔下手机,挪着步子进了厨房,谢勉正好在黄瓜,看见她进来,极其自然的捏了片黄瓜递到她嘴边,就像是七年前那样。
每次谢勉下厨,她都会围在他旁边,但凡切火腿肠、黄瓜、西红柿这样的菜,他都会喂到她嘴边。
颜茉张嘴咬了,黄瓜是从冰箱里拿出来的,有一些冰,但可以接受。
“你的手怎么了?”颜茉的视线落在那个黑色护腕上。
“没怎么,戴习惯了。”谢勉弯折了下手腕,表示并没有受伤。
既然不是受伤,颜茉也就没多说什么,“我来洗菜吧。”
“不用,你出去等着,踮着脚尖不累吗?”谢勉把人撵了出去。
颜茉努了努唇,既然不用她帮忙,干脆上楼去看看那个书房什么样。
推开门前,她以为就是一个普通的书房,像家里那样,却万万没有想到,书房很大,分割成了三片区域,一边是书桌书柜,一边是画室,有很多画具,还有一边是休闲区,有能当床的懒人沙发。
懒人沙发旁有绿植,一盆山茶花,此时正在绽放,嫣红色花朵点缀了枯燥的冬季。
一盆绿萝,长的比办公室的还要繁茂。
还有一盆垂丝茉莉,只是这个时候,并不是开花的季节,只有绿油油的叶子。
如果看书画画累了,躺在懒人沙发上看看绿植,也会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更何况,懒人沙发不远处就是一整面落地窗,颜茉走了进去,从这个视角,恰好能看见不远处的江景,这个书房,还有她住的那个房间,视角都不错。
她不知道这个房间是不是谢勉布置的,但不得不说,布置到了她的心坎上,她很喜欢。
她在书房待了好一会,出来时,看见对面的房间,突然很想进去看看谢勉的书房是怎么样的,是不是也像这个一样。
她抿了抿唇,又觉得会有些冒犯,万一他里面有很重要的机密怎么办。
但心里痒,她想,就看一眼。
走过去,拧开门把手,书房并没有上锁,轻松拧开,她没进去,只是站在门口扫了一眼。
一个很普通的书房,书柜,书桌,电脑,还有一张沙发,而且这个房间并没有对面那么大,大概只有三分之二大吧,采光也不如对面。
这里是谢勉的家,可是谢勉却把更大的,采光更好的书房给了她。
颜茉无声的关上门,心里酸酸涩涩的,说不出来的感觉。
他还是和以前一样,什么好的,都是先给她。
可是既然这么放不下她,为什么又要离开七年,杳无音信呢?他但凡告诉她一声,她也不会那么着急。
他失联的那段日子,颜茉甚至和爸爸去报了警,可是并没有丝毫音信,她去了洛城找他,a大却说根本就没有什么夏令营,谢勉也并没有报考a大。
所以他是有准备的离开,并不是突然离开,来不及告诉她。
因为这,颜茉耿耿于怀,觉得谢勉无情,不肯原谅他。
她想,今天晚上,谢勉该给她一个解释了吧?
“小茉莉,吃饭了。”谢勉低沉性感的声音从楼下传来,颜茉转头下楼。
三菜一汤,新鲜出炉,谢勉给她盛了米饭,“吃饱一点。”
“吃了,你就告诉我吗?”颜茉眼神固执望着他,实在太想知道了。
谢勉身上太多太多的秘密,颜茉一个都不知道,总觉得看见的谢勉只是虚幻出来的。
“行,吃饱了就说。”谢勉知道瞒不了多久,也没打算瞒着。
颜茉低头吃饭,谢勉时不时给她夹菜,窗外暮色拢了上来,雾气四沉,冬天的夜晚,总是来的比较早。
吃完饭,谢勉把碗筷放进了洗碗机,从厨房出来,颜茉已经坐在沙发上等好了,眼巴巴的看着他。
谢勉轻笑了一声,投降了,“好,我和你说。”
“君盛集团知道吧?”
颜茉乖乖点头。
“我爸是君盛集团的董事长谢坤。”
颜茉杏眸圆睁,像是受到了巨大的惊吓,“怎么会?”
怎么可能呢,君盛集团的小少爷,怎么可能会沦落到湖城,而且当初还受了那么重的伤,生死一线。
谢勉语气沉了几分,“我妈读大学的时候和谢坤谈过恋爱,但谢家不同意,我妈不想耽误他,毕业时先提了分手,回了湖城,之后才发现怀孕了。”
“因为我外公外婆早就过世了,我妈孤身一人,以后也不打算再找,就把我生了下来,没有告诉谢坤,12岁之前,我就和我妈住在城中村。”
“12岁之后,你和颜叔叔救了我,高中毕业的时候,谢坤找上门来,要带我回家,我就跟他走了。”谢勉语气轻松,绝口不提当初谢坤的要挟,该说的说,不该说的就别说。
颜茉的指尖攥着抱枕,怎么也没有想到谢勉的人生会这么戏剧性,他居然是豪门的小少爷,本该是天之骄子,却住在城中村那样的地方,直到成年才回到谢家。
怪不得当初谢勉烧的那一堆东西里面,频繁的出现“君盛集团”字眼,他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世。
谢勉回家,是理所当然的,可是,“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和爸爸又不会拦着你回谢家?”
语气难掩委屈,他回谢家是好事,干嘛偷偷摸摸的。
“因为我不能说。”谢勉叹了口气。
“为什么?”
“茉茉,你还记得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吗?那不是别人做的,是谢坤的现任妻子,刘慧茹。”
“她想害你?”那个时候,谢勉奄奄一息,几乎要死了。
“嗯,我妈临了前托人给谢坤传了信,可是并没有传到谢坤的耳朵里,反让刘慧茹知道谢坤还有一个私生子流落在外,而刘慧茹并没有生出儿子,两人只领养了一个谢景辉。”
“亲生儿子和养子,谢坤会偏袒谁不难猜,刘慧茹怕我会和她还有谢景辉抢谢家财产,所以买通亡命之徒,想要我无声无息死在湖城,永远也不能出现在谢坤的面前。”
“这是犯罪啊,她怎么敢。”颜茉眼尾红了一片,像是在听小说一样,现在是法治社会,他们居然敢杀人。
谢勉嘲讽似的笑了笑,“茉茉,豪门里一点也不缺少鲜血,就像古代帝王登基,总是要踏着尸骨累累,而现在的人,为了保住富贵的生活,什么都做的出来,总有人,会为了钱舍弃人性。”
钱这个东西,就是最大的诱惑,更何况谢家的钱,可不是小数目。
“我妈死了,又没有其他亲人,就算我死了,也没有人会在意,那些人趁我放学把我掳到那片废旧的工厂,不给我水喝,不给我饭吃,还给我喂了不知名药片,吃了后会乏力,站都站不起来,我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待了五天……”
谢勉还没有说完,颜茉眼角就蓄满了泪水,既心疼又愤怒,怎么会有这么恶毒的人,他那时才12岁啊,还是一个小孩子,没有碍到他们半分,他们怎么能下得去手啊。
谢勉看着颜茉的眼泪,抬手用指腹抿了抿,轻声哄着,“别哭,都过去了。”
“那你、你是怎么逃出来的?”颜茉的眼泪越擦越多,说话都哽咽了。
她连打雷都能吓哭,她不敢想,那五天,谢勉到底有多难受。
怪不得他一开始不肯吃药,因为那些人塞过药片给他吃,他害怕。
“第六天我昏迷了一会,他们就没有给我喂药,又恰好是元旦,他们兴许是去过节了,觉得我一个人在那里跑不了。”
毕竟水米不进五天,就算是一个成年人,也未必还有什么力气,更何况是个小孩子,他那时也的确是要死了。
谢勉苦涩的扯了扯嘴角,“我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求生的本能,硬是半爬半走逃了出来,但因为天黑,我摔了好几次,最重的一次就是跌在了锋利的铁皮上,划破了肩膀。”
“我爬到花坛边的时候已经没有一点力气了,连到马路边求助都不能,我那个时候已经准备好了死在那里,要不然就是被他们找回去,继续关着。”
可是谢勉没有想到,那个夜晚,在那个人烟稀少的地方,会遇到颜茉,那个犹如从天而降的天使一般的小女孩。
“茉茉,我这条命是你救的。”谢勉深邃的黑眸望着颜茉,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叶沁给了他第一条命,颜茉给了他第二条命,要他这一生怎么割舍得下?
颜茉摇了摇头,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染湿了抱枕,说不出话来。
她被爸爸保护的太好,没有受一点点苦,根本没有办法去想象谢勉曾经所遭受的苦难。
她现在经历的所谓落魄,和谢勉的经历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呢?
才十二岁就感受到了这个世界上最大的恶意,没有享受谢家一点点的恩惠,却要因为谢家而丧命,怪不得他曾经对洛城那么抗拒,也许对于谢勉来说,洛城犹如地狱。
离鬼门关一步之遥的谢勉,费劲了千辛万苦,承受了无数艰辛,才长成如今的模样。
“别哭了,你哭的我都不敢继续往下说了。”谢勉抽出纸巾给她擦眼泪,安抚的摸了摸她的脑袋。
“你既然知道是她害的你,为什么不和我们说,我们可以报警。”颜茉抽噎着,哭红了小脸,上气不接下气。
“茉茉,胳膊拧不过大腿,你觉得会有人信我一面之词吗?我那时候才几岁,被他们知道我的存在,我就不得不回谢家,届时刘慧茹再对我下手,我可能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那个地方连监控都没有,况且刘家也不是无名之辈,反倒他毫无还手之力,根本没办法扳倒刘家,如果不能一击致命,还让刘家知道当初的事,那刘家就绝对不可能留下他。
让一个小孩无声无息的消失,对于刘家来说不是难事,所以在民警询问他的时候,他三缄其口,宁愿咬牙暂时忍下那些仇恨,只求来日。
他那些年一直躲着谢家的人,不想被谢家知道他还活着,没有任何自保的能力,回谢家只能是找死。
他的命是茉茉救的,他不能轻易断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