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葵离开京城半个多月了,她马术最精,脚程又快,预计七八天就能见到沐元澈。沐元澈和四皇子仍在塞北,他们到底有什么打算,信中也应该提到了。
沈妍看完信,才知道龙葵写信时还没到达塞北,更别提见到沐元澈了。龙葵出城之后一路向北,遇到北郊大营的兵马正在演兵拉练,一路被盘查,耽误了时间。她通过北郊大营的属地,向北居然还有兵马在演练,不知道属于哪个大营。
沐元澈从十几岁开始带兵,对演练极有经验。沈妍常听他说兵马演练一般是在春秋两季,不冷不热,连装备都省。有时候冬季也演兵,却只是局限于某一个营。夏季基本上不演兵,除非遇到特殊情况,或准备打仗了。此时正值盛夏,龙葵去塞北途中却遇到了大规模的演兵,这其中定有原因。
沈妍正在沉思,就有丫头来报说项云谦来了。沈妍暗想这财迷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她正想找人了解一下北郊大营的情况呢,项云谦可是军人出身。项云谦来接诏哥儿和璎姐儿回府,顺便给她报信,项老太爷要过八十大寿,汪仪凤请沈妍去贺寿。得知项云谦的来意,又随便寒喧了几句,沈妍才转过正题。
项云谦介绍了京郊几个大营的详细情况,连大营统帅的出身及祖宗八代都告诉她了。沈妍随口编了个理由,又问起京城北部的布兵情况,项云谦也告诉她了。
听完项云谦介绍的情况,沈妍不禁心惊,看来情况远比她想像的要严重。
当然,项云谦费了那么多唾液也是有代价的,他让沈妍代他给项老太爷准备一份寿礼。这份寿礼最后的买单者肯定是沈妍,这是不争的事实。
诏哥儿说什么也不走,非要跟沈妍一起去项家,等沈妍贺寿回来,他再跟着回来。项云谦准备了一堆话,刚一开口,就被诏哥儿噎了一个结结实实的跟斗。
“谁一天给我一吊钱,我就跟谁混,没钱的人休想带我走,请便,不送。”
项云谦是极品财迷,总想方设法捞钱,自己的钱恨不得一文掰成两半花。一天给别人一吊钱,除非他疯了,跟他一天要一吊钱,还不如直接要他的命呢。
璎姐儿见诏哥儿不回去,她也不回去,项云谦无奈,只好无功而返。沈妍确定了到项家贺寿的日子,就拉出一张单子,让苏嬷嬷准备两份寿礼。
她思虑半晌,就把几个管事都叫来,开出一份日常用品的采买单,让管事大力采买。胜战侯府后花园有个大冰窖,采买来的吃食之类可以存放在冰窖里。
“夫人,刚才西府那边有人敲两府中间那道小门,守门婆子询问,也没人应声,只递过来一张纸条。”管事婆子呈上一张揉皱的纸条。
因查检胜战侯府,沈承荣为大皇子和庞家一派当了替罪羊,被削爵撤职,承恩伯府也就不存在了。因承恩伯府在西面,胜战侯府的人就称那边为西府。
慧宁公主新死时间不长,沈承荣又被削爵撤职,承恩伯府也就败落了。李姨娘和沈妍被疯狂的侍卫“畅饮”之后,后果都相当严重,老天对她们报应也够狠。
李姨娘下体流血不止,骚痒难耐,不知染上了什么病,散发一股恶臭,跟她保持几丈的距离都能闻到臭味。她到处求医问药,都成药罐子了,也没治好。
沈娇更“幸运”,她中标了,怀了身孕,不敢说,都三个月了,李姨娘才知道,用虎狼之药给她把孩子打掉了。她的身体伤了根本,要想再要孩子就万难了。
那张纸条上歪歪扭扭写着几行字,错字白字占一半以上。大致意思是说沈承荣要把沈婉嫁给庞昊,沈婉不愿意,被沈承荣打了,写纸条的人求沈妍帮帮沈婉。
看笔迹,再看写纸条者的口吻,应该是沈婉的帖身的丫头婆子所写。沈婉不会自己向沈妍求助,她一直认为自己是沈承荣的女儿,总刻意与沈妍这个弃女保持距离。慧宁公主死得太突然,关系到身世的重大秘密都没有告诉她。
这沈承荣真是不消停,混到这种地步,连男根都混没了,还蹦跶什么?被大皇子和庞家一派当成替罪羊,吃一次亏还不够吗?还腆着脸往上贴有意思吗?
慧宁公主死后,皇上只撤掉了给慧宁公主的封赏,并没有削沈婉的封号。庞昊是伪嫡子,文不成、武不就,声色犬马倒是样样精通,整个一个纨绔公子,又跟沈娇有曾经有一腿。而沈婉不只是嫡女,还是郡主,庞家当然愿意娶沈婉。
沈承荣现在无职无爵,因爵位职位而得的封赏也被撤掉了,日子肯定不如以往风光了。但他还是驸马,每个月都能从内务府领些奉银禄米维持生活。慧宁公主留下了一些私产,每年也能出息几百两银子,可以保证保证他们衣食无忧。
大概沈承荣还想翻身吧!被彻头彻尾打击了一次,他不认输,还在寻找机会。
现在,庞家也被削了爵,已经一无所有,贴上去还能得到什么?这件事宫里暂时封锁了消息,没传开,沈妍也不想多说,让沈承荣再去碰个大钉子吧!
“苏嬷嬷,黄精,你们过来。”沈妍仔细交待了二人,让她们分头行事。
过了一会儿,苏嬷嬷就带回了消息,这消息是她重金买通李姨娘身边的心腹婆子才得到的。李姨娘想偷梁换柱,让沈娇代替沈婉嫁到庞家,已开始安排了。
沈妍轻敲几案,说:“太好了,我们只须顺水推舟就行。”
……
庞贵妃被打了四十大板,就被送进冷宫了,端华公主穿好衣服,被送回了锦乡侯府。皇上要下旨处理锦乡侯和大皇子等人,被徐慕轩拦住了。
徐慕轩说皇上寿辰普天同庆,这样的事传出去,对皇上的英名不利,应该过几天再下旨。皇上认为徐慕轩的话很有道理,没下旨,还让人封锁了消息。
大皇子和锦乡侯来求见皇上,想替庞贵妃求情,还没说到正题上,就被骂出去了。正好徐慕轩也要回府,两人与他同行,把他当成救星,小心翼翼求教。
“轩儿,你看这件事如何是好?”锦乡侯满眼期待等徐慕轩回答。
徐慕轩看了看左右,压低声音说:“出宫再说,你们先走。”
锦乡侯给徐慕轩留下暗示,和大皇子匆匆出宫,去了庞家一座别苑。大皇子和庞家一派的重臣刚到齐,正在商议应对之策,徐慕轩就来了。
“徐侯爷,你是大皇子的谋臣干将,足智多谋,你认为此事该怎么办?”
“真让我说?”徐慕轩略带嘲弄的目光扫过众人。
“轩儿,你有什么话就说吧!这里每一个人都是老夫多年的至交。”锦乡侯长叹一声,又说:“他们同你一样,都倍受老夫和大皇子信任。”
徐慕轩耸肩冷笑,沉声说:“反了。”
“这、这能行吗?要是……”大皇子满脸惊慌扫视重人,双手轻颤。
“要是成了,你就是皇上,这里每一个人都会论功行赏。要是败了,你就死路一条,这里每一个人都会被连累。”徐慕轩轻哼一声,又说:“要是不敢,你就等着别人当了皇帝,窝窝囊囊,或许能得个善终,但可能性也不大。”
“可是父皇……”
“他昏庸无道,又如此绝情,你以为他还是你以前的父皇吗?今天若不是轩儿拦着,圣旨一下,你降成王爵,再想晋升超越其他皇子,难如登天。庞家百年基业说毁就毁,我到九泉之下也没脸见列祖列宗了。”锦乡侯越说越气,众人劝慰他,好半天才平静下来,“我认同轩儿的说法,成败在此一举,诸位呢?”
在场的臣子都是大皇子和庞家一派,以前都对大皇子忠心拥护,此时也都表白了誓死追随之心。带到如今,他们就是不想参与,除了死,也没有别的退路了。
大皇子犹豫半晌,才吁一口气,低声说:“我听外公的。”
徐慕轩见众人一致决定要反,心中暗笑,很满意地点了点头,说:“既然诸位都同意了,我们就做一下具体布署,订下时间,然后分头行事。”
“好。”锦乡侯拈着白须,狠厉森冷的目光扫视众人,“诸位,今日我们决定之事关系大家的前程和身家性命,既然诸位都同意,就不容再反复。你们都跟老夫相交多年,若让老夫发现谁有二心,庞家的死士可不是吃素的。”
“请侯爷放心,请大皇子放心,我等誓死追随。”
除了徐慕轩,再场的人都表明决心,要誓死追随。徐慕轩笑而不语,但锦乡侯和大皇子把他当成一家人,不管他是否表态,也不会怀疑他有二心。
众人商议完毕,锦乡侯又跟每一个人分别碰了头,做出具体安排。徐慕轩鼓励了大皇子一番,率先离开,大皇子送他到门外,殷切而别。
徐慕轩谴退小厮随从,一个人骑着马漫无目的走在京城的大街小巷。直到日影西沉,他腹中饥饿,在一座小餐馆随便吃了些东西,才回到武烈侯府。他进到书房的院落,看到一个宫女正在书房门口满脸急切等他,他嘴角挑起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