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慕轩好象一个犯了错误的孩子,不敢正面看沈妍,他忖度半晌,才嚅嗫出语,“妍儿,我、我很担心,澈儿、澈儿他哪一方面都比我强。他有军功、有爵位,还有慧宁公主……我什么也没有,只有你和娘,我怕你跟他……”
沈妍轻叹一声,突然觉得很可笑,徐慕轩艳羡沐元澈哪方面都比他强,怕她喜欢上沐元澈。她和沐元澈的关系是她从没认真考虑过的问题,这就是遗漏。
沐元澈跟她表达过爱慕之情,两人也有过几次亲密的接触,这一直是沈妍心中的一个结。她总想跟沐元澈说清楚,可总没有机会,一直拖延到现在。
徐慕轩目睹昨天那一幕,误解了她,她能理解,沐元澈会怎么想?其实,问题的根源还在她,她总想跟沐元澈说开,却一直没有正面深谈的机会。她没有脚踩两只船的嗜好,也没有左右周旋的能力,可现在却深陷其中了。
“真不知道你想哪去了?胜战伯爷是沈驸马的养子,从宗法上来说,他和我是兄妹。再说我和你有婚约,都这么多年了,毁婚是一句话就能毁的吗?”
沈妍轻叹一声,感觉到身心都很无力,她不想多说,似乎也没有和徐慕轩多说的兴趣。在这个时空扎根,就要遵守约定俗成的规矩,好多事不容她恣意妄想。
徐慕轩听沈妍这么说,脸上露出笑容,抬起头,“妍儿,我、我觉得自己很没用,我天天都担心你不要我和娘了,我真怕你、怕你……”
“行了行了,又不是什么大事,还值得哭鼻子?男儿有泪不轻弹。”沈妍递给徐慕轩一块手帕,摇头轻叹,说不清心里是一种什么滋味。
在金州时,徐慕轩的心细活络灵动,脾气也不小,性子拈酸古怪。他独自进京这几年,两人再见面,沈妍感觉他好象变了一个人。人慢慢长大,脾气性情总会改变。徐慕轩在武烈侯府的环境中长大的代价很大,由不得他不改变。
沈妍知道他的难处,理解他,甚至同情他,可这样的情绪令她感觉很别扭。
“妍儿,你还生我的气吗?”
“我不生气。”沈妍被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包围。
徐慕轩很高兴,忙说:“你不生气就好,前天,端华公主欺负你,我真的感觉自己很没用。回去以后,我一直在看书,就是想在赛诗会上夺魁,让人刮目相看。昨天,我夺了诗会魁首,慧宁公主赐了一块玉佩,我本来想送给你,可我……”
沈妍淡淡一笑,说:“没事,你可以再去夺一块。”
“今天是比武射猎,骑马赛舟,我都不擅长,我……”
“你可以吟诗做词,称赞他们赛场的英姿,你有才华,就能遮过他们的风头。”
“这主意不错,我这就去。”徐慕轩站起来,兴致勃勃说:“妍儿,谢谢你。”
“谢我做什么?快去吧!”
送走徐慕轩,沈妍松了一口气,心中没有悲喜,与徐慕轩释疑,也说不上有什么感受。徐慕轩心思单纯,对她的话从不质疑,而她有时候觉得自己象奶娘。
徐慕轩的文采果然出色,他刚走一个时辰,就让雪梨给沈妍带回了他夺得的奖品。这奖品不是玉佩,而是一条镶宝石缂金丝的蛇皮马鞭,听说价值不菲。
听雪梨说,徐慕轩给赛马射猎的人做诗赋词,还即兴画了两幅画,风头盖过了此次赛马射猎夺魁的西魏摄政王世子,由成郡王做主奖赏了他一根马鞭。
西魏摄政王世子就是左占,没想到由花朝国组织的活动,西魏人也来参加了。
沈妍掂着马鞭,忍俊不住,笑出声,心中的郁气慢慢消散。这条马鞭虽说不及玉佩精美,却比玉佩实用多了,用这条马鞭抽人,三五下就能皮开肉绽。她抡起马鞭抽石桌石椅,就好象在抽她恨的人,直抽到满头大汗,畅快淋漓。
黄昏时分,来参加聚会的公子小姐们陆续回来,两天的活动结束了。众人意犹未尽,别说是关在深宅内院的女孩,就是男子也认为此次聚会让他们大长见识。
明天,慧宁公主将调派百名侍卫,沿途护送众人回京城。
吃过晚饭,男子由沐元澈带领到山角下开独具一格的篝火晚会,烧烤他们打来的猎物,大口喝酒,高声唱歌,亢奋的气息在引凤山庄内弥散。
萧水葳很想过去和男子们同玩同乐,没人跟她去,她一个人又不好意思。沈妍建议她也组织篝火晚会,就在内园的小花园里玩乐,把女孩们叫出来,也可以烤一些肉食,边吃边玩。小花园地方不大,好在女孩们都文静,也有一番乐趣。
“妍儿,环儿,快出来。”萧水葳刚进她们的院门,就大声喊叫:“我让人跟我哥说也要开篝火晚会,胜战伯爷给了几块鹿肉,两只水鸭,三只野鸡,还有几只兔子,都腌制好了。我让婆子们去准备火架了,你们现在就过去,看看怎么弄。”
这两天,沈妍有伤在身,白来引凤山庄一趟,这么热闹的活动她一项也没参加,很遗憾。现在,她身上的伤基本好了,还真想痛痛快快玩一次。
“妍姐姐,你能去吗?”项云玫不放心沈妍身上的伤。
“当然能去了。”没等沈妍说话,项云环就替她做主了,“妍儿这两天呆在屋里,肯定憋坏了。我去找山庄几个婆子帮咱们看屋子,咱们不分主仆都去。”
沈妍冲几个丫头挥手,“今晚咱们都去玩,你们记着带上最好的健胃茶。”
萧水葳很高兴,“你们先去,我再去喊别人,妍儿、环儿,你们先帮我照应。”
两人齐声答应,拉上项云玫,带着一群丫头兴高采烈往外走。迎面看到项云珠带几个丫头婆子走来,看到项云珠那张后妈脸,沈妍反而松了一口气。难得这丫不再顶着一张高雅温和的脸,故作亲切,她恢复原形,倒让人看着舒服多了。
“珠姐姐,你是来找我们的吗?”项云环和项云玫赶紧上前行礼问安。
项云珠淡淡一笑,冲沈妍抬了抬下巴,说:“我找她。”
“珠姐姐,你找我有事吗?”沈妍甜美一笑,一开口先把自己的牙酸倒了。
“你们先去吧!我跟沈姑娘有话要说。”项云珠向小路旁的花亭走去。
沈妍跟项云环姐妹和丫头说了几句话,就去了花亭,与项云珠对峙而立。她知道项云珠找她没好事,但她不会输了气势,也学得象项云珠一样虚伪做作。
“明天回京,你就不要再住到项家了。你是回徐家,还是在外面租房子,亦或是住进寺庙,总之,项家不欢迎你。你也别怪项家绝情,你惹了端华公主,就得罪了大皇子和庞家一派。项家忠君爱国,最重规矩礼教,不想被你连累。”
沈妍在心里已经把嘴撇到了九十度,暗自嘲笑项云珠的龌龊心思。项家是纯臣,只忠于皇上,决不参与皇子夺嫡争宠,也不参与朝堂党争。她被端华公主欺负,项云珠就认为她得罪了大皇子和庞家一派,这不等于把项家看成大皇子的臣子了吗?看样子,项云珠此次来参加聚会,和大皇子的关系又进一步发展了。
大皇子现在是郡王爵,有一妻一侧四妾,这是皇族记名的妻妾,有一定的份位,也符合郡王的标准。项云珠情迷大皇子,她前面连一条独木桥都没有,不知道她想怎么做。她已经订亲,若项家长辈知道她的心思,不引起家族大乱才怪。
项云珠想除掉她,除不掉,就把她赶出项家,眼不见为净,就跟项云珠的亲事有关系。可怜徐慕轶这么好的人,所娶非人,真让人痛苦难堪至极。
“珠姐姐,你不让我住到项家,我就无家可归了,能去哪呀?”沈妍语气里带出哭腔,可怜巴巴哽咽,哀求项云珠,心里却乐开了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