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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夜回信 第35节

冬夜回信 林格啾 5022 2024-06-30 13:43

  “他/妈的什么人啊!”

  “有病吗?老子泡个妞关你什么事。”

  “是不是没长眼睛?不识相是吧?”

  ……

  而迟雪仍跌坐在雪地上。

  怔怔看向那面无表情扒开人群,向自己走来的男人。

  他的脸色极苍白。

  不是平日里那种肤色透出的白。

  而更类似于人至极痛时,连嘴唇都毫无血色的白。白雪落在他脸上,近乎消融于一体。

  他向她伸出手。

  说:“起来。”

  然而她握住他的手时才发觉。

  他的手也冷得吓人。

  仿佛在雪水里冻过一回。

  几乎没多想,原本伸出的一只手便变成两只手。她两只手都紧紧握住他,直到站起身来仍没有放――却并不是因为贪恋这点亲昵或暧昧。仅仅是因为想要稍微捂热他的手而已。

  而他没有制止。

  也没有看她。

  只低头盯着面前领头的那少年,冷冷问了一句:“你今年多大?”

  “什么大不大的,傻/逼吧,你是我爹啊这么问长问短――鬼才告诉你。”

  少年嘴上仍在逞强骂人。

  脚步却颇从心地向后退。

  “我问你今年多大。”

  “……你他/妈的……”

  “不要让我问第三遍。”

  旁边鸦雀无声。

  此时却竟都没有半点哄笑了。

  只怯生生地面面相觑。不敢走,也不敢抬头。方才被解凛按倒的那少年,悄然缩在同伴身后。

  而解凛沉默着等待,俯视面前少年。

  那少年肉眼可见的害怕。

  在一群同伴面前却仍要强撑。

  最后解凛上前一步――

  “十八!十八!”

  他顿时缴械投降。

  努力憋了又憋,仍是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

  一箩筐的话随即往出倒:

  “我都说了我多大了!你不要动手、不要动手!”

  “我哪知道这哑……这姐姐有男朋友啊?!我也很无辜好吧!”

  “我又没打她!”

  解凛:“……”

  说来也怪。

  其实他并没有用任何非常残/暴的手段。仅仅是用三秒钟为他们示范了如何放倒一个人。他甚至控制了力气,并没有伤到对方。

  然而。

  或许刀尖舔血的生活终究不可避免会给人带来戾气。

  那是一种抹不去的,无法自控的、令人在恐惧面前天然的感应。

  如果这是在三年前。另一个城市。他如此这般垂眼看人,对面想必不会止是打哆嗦这么简单。

  但他此刻所能做的,也就只是到此为止了。

  “十八了。”

  他的声音淡淡:“下一次再在这里看见你。小朋友,我会请你吃几年牢饭。”

  话落。

  迟雪忽感到不对。

  因那群少年望来的眼神,于恐惧间又带上几丝困惑。几乎是齐刷刷地看向这边――准确来说,是看向解凛――而视线往下。

  她于是也在困惑中跟着低头。

  便清楚地看见,血珠从他衣角滴落。

  起初是斑驳而不成片的鲜红色,到最后汇成醒目的一洼。他另只手捂住右腹,眉头紧蹙,然而那血仍不断向下滴落。

  越来越多。

  一群少年见状,瞬间默契地左右对了个眼神。

  趁此机会,当即作鸟雀四散,机车轰鸣声却比来时更多了几分仓皇。

  只一眨眼的功夫,如逃难般,已再见不着踪迹。

  只剩迟雪搀扶着身旁人。

  几乎作了他的拐杖。

  “走。”

  她的声音发着抖。

  就这样扶着他,带他往回走、向诊所走,说我帮你包扎、会没事的。

  慌了阵脚的样子落入他眼底。

  他任她拉着,在雪地里深一脚浅一脚,走到诊所门前,血迹亦蜿蜒了一路。始终不说话。

  只当她踮起脚尖,努力伸手要去够卷帘门、想虚掩着将之拉下时。

  他才又伸出手。

  闸门落地,沉重闷响。

  隔开白雪与暗室。

  而他亦无需再掩藏痛苦,终于半跪在地。

  *

  迟雪毕竟是医生,当下将人搀扶到诊所里仅有的两张病床之一,又抄起诊桌上的台灯当手术灯,另只手果断掀开他衣服。

  眼下劲瘦匀称的胸膛却丝毫没叫她分心。

  她只瞧见触目惊心的刀疤横亘其上,左腹处及右肩各有一道弹孔。右腹的旧伤未愈,缝线处却因外力而崩开,出血量一时止不住。

  她立刻建议他简单包扎后去医院进行缝合。

  然而解凛仍坚持不去医院。

  甚至于她再三重申小诊所里原没有缝合伤口的条件,他亦只冷着脸说,从前没有条件,拿根针、火上烧一遍就敢直接上手。

  一副她不敢来他自己也能行的不怕死架势。

  迟雪无法,只能硬着头皮顶上。

  几乎是动用了诊所里几乎所有的药品资源,再三消毒、亲手缝合,最后简单包扎。

  而解凛全程替她举着台灯。

  她冷汗直流,他竟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只垂在一侧的左手默不作声攥紧。

  迟雪包扎伤口时,将他略微搀扶起,台灯光线不经意拂过他左手。

  她才发现他的左手手掌竟已被他抠出血来。

  ――哪怕极痛时,他在人前仍是永不喊痛的。

  她的手一抖。

  却仍强撑着,只右手执绷带绕过他身后时,在他看不到的角度深呼吸,强憋住眼泪。

  便又若无其事地抬起头来,紧咬牙关,继续她的工作。

  狭窄的空间里。

  静的只能听到两人并不重合的呼吸声。

  她没有问他这伤口到底怎么来的。

  一如他也同样没有问她,怎么会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

  只有微弱而闪烁的台灯光线映出她的脸,眉头紧蹙,两眼汪汪。

  最后给绷带打结时,几乎是一口气没上来,便要腿软跌坐在地。

  强撑住病床边沿才勉强站稳。

  “……不好意思。”

  她忙道歉:“我……”

  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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