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庆丰停好了车,刚要进写字楼,就看见站在对面超市门口,手里牵着一个刚会走路的小孩,身边大包小包的赵真真……八年不见,真真变得更漂亮了,长长的直发被烫成了波浪卷,脸上化着淡妆,穿着牛仔裤白背心和针织衫,原来怎么也不肯换的高跟鞋变成了平底豆豆鞋,她牵着的那个孩子好像说了些什么,她弯下腰亲了亲她,指着马路对面笑了。
夏庆丰像是受了蛊惑一样的走了过去,“真真……”
赵真真愣了一下,认出了他,如果夏庆丰不主动跟她打招呼,走在街上她真会有点认不出来他,夏庆丰至少比原来胖了一倍,肚子鼓了出来,用爱玛仕的腰带紧紧地束着,手里夹着lv的男包,哦,原来这个人有钱了,“夏庆丰?”
“是我。”夏庆丰笑了,“你的孩子?”
“是啊。”
“多大了?”
“一岁半了。”
夏庆丰的眼睛扫了一下地上的东西,大约五六包的样子,油盐酱醋婴儿食品尿布零食什么的,“你老公……”
“这边不好停车,他把车停得有点远了。”赵真真笑道,她弯腰抱起女儿,“来,宝宝,叫叔叔。”宝宝却有点怕生地把脸藏到了她的怀里。
“我开了家公司,就在对面。”夏庆丰指着对面的写字楼说道。
“哦。”赵真真点了点头,关于他成功的事,同学们中间早就传遍了,还有人问她后不后悔,简直可笑。
夏庆丰在赵真真的眼睛里想寻找艳羡后悔之类的情绪,可是什么都找不见,她看自己就像是看一个普通的久未相见的“熟人”,“这些年同学聚会你都没出现。”
“我出国了两年,回国之后我爸出资我出力,开了一间英语辅导班,一直很忙……”
“我听同学们说过,那间叫sunshine的幼儿和中小学英语辅导学校,是你开的……”
“是啊,最终还是靠了老爸投资。”赵真真笑道,“不过他两年就回本了,现在就等着分红呢,原来的生意都收了,退休在家呢。”
“你老公……做什么的?”
“他是个医生,跟我一样都是海归,不过我们是在a市经人介绍相亲认识的……他爸爸也是医生,妈妈是老师,都是a市人,他是独生子。”
“你妈这下满意了吧?”夏庆丰在真真留学之后想通了,原来当初所谓的真真家里破产了,全都是他们家人弄出来的诡计,为了拆散他们,全家上场不遗余力,可是一个医生,怎么跟他这种现在资产千万的老板比呢?
“她满意得不得了。”真真忽然笑了,对着马路对面挥了挥手,夏庆丰转过头,只见一辆很普通的雪佛兰suv开了过来,从车上下来了一个三十多岁,长得略有小帅,身材却保持锻练得很好的男人,男人看见了他,笑了一下。
“真真,你朋友?”
“老同学。”赵真真笑道,她怀里的小女孩奶声奶气地喊了声,“爸爸……”
男人从真真怀里接过孩子亲了一下,打开后座车门,把她放到了婴儿坐椅里。
“听说你跟乔学姐结婚了,孩子挺大了吧?”真真出国那一年,他就结婚了。
“七岁了,是在我老家县城生的,一直在他姥爷家住,去年才回来……”他是跟乔莲结婚之后,离开了原公司开了新公司的,乔莲的舅舅手里的那些人脉全都给他们用了,公司走上正轨之后乔莲才怀孕产子,他想让乔莲在家里面带孩子,她却不肯,孩子放到了老家县城,自己的父母却是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孙子几面,去看孙子一眼,都会被岳父岳母嫌弃,自己供养弟妹她倒是没有阻拦,只是规定了每个人每年多少钱,然后因为养弟妹,禁止他再给父母钱,弟弟妹妹都大学毕业之后,她更是禁止他再资助他们,当着他家里人的面把话说得很难听,说他们一家都是好吃懒做的吸血鬼,当初他投资姐姐的饭店,也被她逼着写了股权书,她每年要去姐姐店里要分红,钱少给一点就闹得天翻地覆,一直到前年她爸爸退休了,她才消停了一些。
这些内里的事夏庆丰没有对真真说的必要,就让她以为自己很幸福吧……“真真……”在真真上车前,夏庆丰叫住了她,“留个联系方式。”
赵真真从包里拿出一张名片,“这是我的名片。”说罢坐上了副驾驶,她丈夫对夏庆丰挥了挥手,开车走了。
晚上时赵真真收到了一条短信:我现在有钱了,你还会跟我在一起吗?
赵真真回了一句:“你有钱了关我屁事?”直接拉黑了他。
她跟他在一起那么多年,奉献了最美好的青春,现在看见的却是一个陌生人,他竟然不知道她一直想要的就是两个人在一起平平淡淡的幸福生活,每天上班下班,一起在家里煮饭吃,到了周末去饭店打打牙祭,平时逛商场,打折的时候屯货,攒了点钱两个人一起找假期出去旅行,房子不必太大,舒适就行,能经常去看望双方的老人,……当然了,这些她现在也只实现了一半,可这是她的美好生活。
她转头看向熟睡的丈夫和女儿,不能想象自己跟夏庆丰在一起了是什么样的情形,她的公婆都是知识分子,很开明,也很容易相处,一开始就说清楚了让他们单过,两家的房子都是现成的,喜欢哪栋装哪栋,丈夫看着像是挺精的,实际是个书呆子,第一次相亲在一起吃饭,没问别的,张口就问:“你最近在读什么书?”
她傻乎乎地回答:“原版哈利波特。”
丈夫哈哈大笑,“读到第几册了?我有全套的……”
原来很文艺的开头,忽然就奔着普通甚至有些二狂奔而去了……
睡着的男人睁开了眼,“真真……你还不睡啊……”
“我关了手机就睡。”真真把手机放下,关了灯,丈夫伸出了胳膊,把她和女儿搂到了一起,这就是幸福,属于赵真真的幸福。
夏庆丰看着自己的手机哈哈大笑,伸手将坐在自己旁边的陪酒女搂到一旁,“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露露。”
夏庆丰抽出一叠百元大钞,“我把这些钱都给你,你今晚叫真真好不好?”
“好啊,当然好了……”陪酒女把塞到了胸衣里,“老板,你想要让真真怎么陪你啊?”
夏庆丰在她耳边耳语了几句,换来陪酒女的娇嗔,他现在有钱了,真真算什么?他随手挥舞大钞就能买来一千个真真,一万个真真……他闭上了眼睛靠在沙发背上,眼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可那些真真,再也不是在食堂打饭时会多要一个鸡腿,放到他的盘子里的真真了……是啊……他有钱,关她屁事……
26.病床前的委托
嘉木语录:有时一个选择,就可以左右一个人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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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3年元旦
这一年的元旦是个大晴天,荣光里小区电厂家属楼居民许多都起晚了,有人查看bb机,有人趿拉着鞋穿着睡衣咬着牙刷刷牙,收音机里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播音员,速度轻快地播着各地新闻。
就在这个时候,五楼的一声尖叫,打破了沉寂,五楼的居民全都跑了出来,只见502的门开着,梳着两根羊角辫穿着娃娃服睡衣的小姑娘站在自家的客厅里,尖叫个不停,在客厅的沙发上躺着一个男人,男人浑身上下的酒气,就算是透着门板仍然能闻到,身侧是一堆的呕吐物,有个胆大的居民过去推了推他,身上已经僵硬了。
一个阿姨伸手搂住了小姑娘,“淑良,别怕啊……别怕啊……”
淑良这孩子实在是命苦,她爸爸原来也是厂子里的业务骨干,就是脾气不好,又爱喝酒,喝了酒就爱打人,厂子领导调解了几次都是好不了几天又故态复萌,前年她妈妈实在忍不下去了,起诉到了法院,两口子离了婚,一对双胞胎的女儿,一个归了女方,一个归了男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