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家私下里问问,算不上什么没规矩的事,只是有点唐突,毕竟两个人不熟。
安芷浅笑着给元清婉倒茶,“我还没定下呢,不过我舅母说了,她会帮我张罗,不用操心。”搬出钱氏,看到元清婉面色顿了下,安芷倒是没有再为难元清婉,毕竟是个病秧子,若是被她气得出了问题,那可就不好了。
元清婉听得出安芷用钱氏来压她,便不好再问具体的,不过既然得了安芷没有顶下婚事的消息,她这次也算是完成她母亲的任务了,心里长吁了一口气。
“来,元姐姐喝茶。”安芷看元清婉不说话,便不再多说话。
两人坐在一块喝了一会茶后,元清婉便没了多少精神,安芷让冰露带着元清婉主仆去休息,她自个儿坐在暖和,拿了本书看起来。
以前的她,还会比较喜欢在各种宴会出面,争争风头之类,可现在,她已经闲了那颗争奇斗艳的心。
再出色又如何呢?
还不是没用。
她现在既不需要那些太太为她搏美名,也不想着给自己争面子,就这样待在暖阁里面,挺好。
而此时在外头应付卫氏那些人的孟洁,稍微有些吃力。卫氏其实话不多,但句句都能点到要害,而何氏的嘴巴仿佛像瀑布倒水一般,怎么也停不下来,妯娌俩一唱一和,从孟家二爷的事,又开始套问安芷的事。
“安夫人,早前听说裴家那事时,我是真为安芷不值得。”卫氏眼珠转了转,从孟洁的脸上转到钱氏脸上,希望能从她们两个的表情里,读出一些事。
何氏知道自家大嫂的心思,大房那位庶子实在出色,样样都压过同年的嫡子,这让卫氏怎么能甘心,所以处处想替儿子相看个高门嫡女。可说句实在的,就是元家大房,何氏也觉得不太行。
自从元家老太爷去世后,元家是一日不如一日,大爷领着户部底下的事情,却权力不大,眼看着年纪上去,升迁希望渺茫,这辈子估计就止步于正三品。
三品官员家的嫡子其实不怕找不到婚事,但卫氏眼光太高,从不往三品以下看,就眼下看中安芷,那也是因为安旭和白家,所以才愿意低一点娶四品官员的女儿。
不过这元二郎一直没说上婚事,除了卫氏眼光高,还和元二郎自个儿有关,别人不知道,但是何氏门儿清。这元二郎天生反应比一般人慢一点,不管是在学问还是拳脚上,都不行,只要认识的人都会觉得元二郎未来没有出息。
这次卫氏想和孟洁透露下她的意思,因为知道自己儿子容易被人说道,便没有带儿子来。
不等孟洁回答,何氏笑着接下嫂嫂的话,“安芷人品好,又能干,没了裴家,肯定还会有更好的人家在等的呀。安夫人,你说是不是呀?”
是还不是呢?
这话怎样,孟洁都不好接。
从卫氏刚才那句话,孟洁便听出卫氏的潜台词。若她说是,这不就是明着告诉卫氏她们安府眼光高着,要找比裴家更好的人,而元家显然不如裴家。可若说不是,这不是在打安芷的脸,也就是在打她自己的脸。
孟洁在心里把这两人骂了好几遍,俩妯娌之间有矛盾,别来她这闹啊,回家关起门来争不好吗!
“儿女婚事这东西,除了门第人才,两个小孩之间合不合适,才是最重要的。”钱氏看到孟洁在拧帕子,知道孟洁这会答不上来,只好出声帮忙。
听到钱氏开口,孟洁如获大赦,手里攥的帕子也松开了,浅笑着看向钱氏,“舅太太说得对,合适最重要。”怕何氏再接话找事,孟洁先转移了大家的注意力,“年前庄子送来的几头鹿,一直养在家里,今儿刚好杀了一头,我看时间差不多,咱们去前厅看看,说不定这会小爷们已经吃上了。”
鹿肉不常见,但是在正月里比较难得,因为大雪封山,猎人上山困难,而有能力把秋日的鹿养到现在的人家,也不算多。安府会有鹿肉,是因为安旭爱吃,安芷特意让人留下五头,只是没想到安旭正月初二就会了西北。
钱氏听孟洁这么说,先起身,笑道,“我馋这鹿肉好久了,你们若是不馋,那我就先走了哈。”
听到钱氏要去前厅,就算卫氏和何氏还想多说两句,这会也不好意思再说。
这边一行人往前厅走去,暖阁那,也有人去请安芷,让她去前厅吃烤鹿肉。
“哥哥不在,这烤鹿肉我吃得都没意思了。”安芷叹了一句,但说是这么说,她还是起身由冰露帮忙穿戴好绒衣。
“小姐,方才我偷偷听到元三小姐和她丫鬟说,好像她母亲卫氏看上你做儿媳了。”冰露替元清婉关门时注意到裤腿站了雪,便弯腰拍了拍,没想到会听到元清婉主仆的对话。
听冰露这么说,安芷倒是没意外,“元家大房现在没成婚的,还有两位公子,我听嫂嫂说,嫡出那位好像不太机灵。”
“那小姐要不要和太太说一声?”冰露担心太太如果先露一点口风给元夫人,岂不是害了她主子。
安芷摇头说不用,缓步走出暖阁,“太太经过之前流产的事,人已经变了许多,她知道我的婚事不由她做主,所以不会随便搭话的。至于那位卫氏,咱们待会离得远远就行。”
安芷想着她绕着走,卫氏应该就不会来找她,但她低估了卫氏对她的中意。
在安芷刚到前厅时,卫氏便主动过来,亲昵地走在安芷身边,“你可算来了,若是再迟一点,就要被那两个小丫头吃光了呢。”
顺着卫氏手指的方向,安芷看到元清婉姐妹,浅笑道,“元姐姐和元妹妹是客人,这鹿肉就是用来招待贵客的。元大伯母快过去坐吧,我看道我弟弟了。”
不等卫氏再开口,安芷便错身往另一个方向走。
而这时,守门的小厮小跑进来报,说裴四爷来了。
“裴阙?”何氏嘀咕了一声,意识到不该说这话,忙掩住嘴,走到她女儿身边。
安芷也有些惊讶,今儿是安府家宴,明显没有请裴阙。
在众人好奇时,安芷看到门外的庭院里,裴阙一身黑裘,长身玉立,手执一把红梅油纸伞,从雪中缓步朝她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