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回慢慢往前走,站在过道正中间,远远望去,景象壮观,她仰起头,随手抓住一只漂浮在头顶的氢气球,仔细一瞧,竟见上头用彩笔写着:回回,生日快乐!
她望向远处,只见每一只气球上都有彩笔字,每一句话都是“回回,生日快乐”,两旁的玩偶在无声走动,甜甜的奶油气息四溢,她听见一句结束语从前方飘来,那道声音如炸开的烟花,“嘭”一下点亮黑夜:“回回,二十一年前的九月二十三日,我应该还在海州市的小县城里玩耍,没有说一声生日快乐!”
孙回见到尽头的蜡烛旁,有人从拐弯口缓缓走来,他穿着黑色短袖衬衫和深灰色长裤,手捧一盒烧烤和炒面,似乎回到了去年五月那一天,孙回带着他坐到公交站台上,威胁他吃新鲜出炉的宵夜,对面那人一步一步走来,眼眸深邃,吸尽所有黑暗,捧着光束而来,低声道:“回回,生日快乐!”
孙回没有大喊大叫,没有大哭大闹,没有冲上去扑进他怀里,也没有气急败坏地吼他“败家子”,孙回任凭眼泪流淌,模模糊糊的世界里有人在缓缓靠近,她感到灼灼热气近在咫尺,有淡淡烟味,有浓浓的烧烤味,孙回垂下头,小心翼翼地抓住他的衣摆,眨下两滴眼泪,轻声道:“何洲,我爱你……”
何洲捧着烧烤,将她搂进怀里,低低道:“我爱你,很早以前就爱你!”
这场生日迟来了二十一年,孙回痛得收不住眼泪,她想她终于知道自己出生在哪一天了,何洲叫人走了大半个月,询问了二十多户人家,终于知道在孙回出生的那一天,村东头有人办喜事,村西头有人被捉奸,村北头的一户人家因为财产分配不均大打出手,孙回就出生在这样一个乱哄哄的日子,难怪她从小就上蹿下跳,牛气冲天。
孙回泪水涟涟,电视机里的综艺节目还没结束,她听何洲低笑:“牛眼泪是不是能辟邪?”说完就舀了一勺蛋糕塞进孙回嘴里,见她嘴角沾了奶油,他伸手替她捻去。
孙回好不容易咽下蛋糕,一边抽抽噎噎,一边去亲何洲,何洲往后倒了一下,顺势搂住她,正要开口,孙回已饿虎扑食般强吻了上去,何洲瞠了瞠眼,立时收紧双臂。
(小剧场:很久很久以前,孙回偷偷看小说,何洲问她在干嘛,她说她在学习,然后悄悄点开小说文案上的一个红字链接,bulaoge.net/?laobing,进入另一个空间,输入那个据说身材很好的作者留下的暗语:一五八一二三,158123,谨记好身材作者所说,电脑党自己去看不发邮箱,手机党最好自己去看否则只能很晚才能见到作者发邮箱从而食不下咽夜不能寐,不要在评论里讨论这个否则后果自负谢谢。
孙回边看边淌口水,只听背后幽幽道:“那只身材很好的作者在哪里?”
孙回面红耳赤地怒道:“你要移情别恋嘛!”)
这事情已经尝试了数次,孙回告诉自己今天只许成功不许失败,没一会儿她就推到何洲。
何洲懵了懵:“回回……”
“别吵!”孙回面红耳赤,恶狠狠道,“我进来了,你忍着点!”
“……”
何洲忍着没有吭声,五分钟后被孙回折腾的险些爆血管,刚要动作就再次被孙回拍躺回去,“你老实点儿!”孙回的声音早就有气无力。
“……”
又过了五分钟,何洲脊背一僵,倒抽了一口气,孙回挤进一点又猛地退出,哭道:“痛……”见何洲又要起身,她一巴掌把他拍回去,娇娇啼哭,“都说了让你忍着点儿,别动!”
“……”
何洲终于怒了。
孙回在昏昏沉沉的时候想,二十一年前她没在出生时受苦,二十一年后她在生日时受了大苦,她由何洲亲手褪去稚嫩变成女人,且她只能由何洲摆控,在接下来的几天她拖着酸痛的身子上课,好不容易熬到国庆长假,这长假却与她原来所期盼的大相径庭。
何洲诚实道:“这感觉很好!”
他将孙回揉在怀中,公寓里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白天黑夜已分辨不出。头两天孙回还喊痛,后几天她的声音渐渐变了调,事后孙回咬着被子质问他:“你是有预谋的!”眼睛盯着床头柜抽屉里满满的小套套。
何洲没吭声,吻着她的背渐渐又喘起了粗气,最后再一次进入,口口声声说:“买多了,不能浪费!”
孙回捏紧拳头,连愤怒的力气都没了。
七天后何洲精神抖擞,孙回一脸萎靡地送他去机场,这样的场景在此后时常上演,孙回再也说不出异地恋危险的话,异地恋是什么?异地恋就是当他们再次见面,何洲给予的补偿往往让她觉得毁天灭地。
孙回没告诉何洲学校里的流言蜚语,清者自清,朋友依然是朋友,路人依旧是路人。她将何洲送给她的礼物全都藏了起来,机械玩偶和包装盒礼物各有二十一份,可惜有些包装盒里头是甜点,叫她全都塞进了肚子。
秋天的尾巴她沉浸在甜蜜中,冬天的尾巴她跑去了海边,春天时她又回到南江,日子反反复复,她却从不觉得枯燥。有时候何洲大老远飞来住两天,有时候她想念远在海州的那人,便会抱起玩偶拍张照片发给他,何洲笑她:“变圆了!”
孙回表示那是她不上镜,下次拍照时她特意选了一个好角度。
何洲看着手机暗暗笑了一阵,点上一支烟静静抽着,一旁的梅瑾安递来一杯红酒,笑问:“小女朋友还没毕业?”
何洲接过红酒“嗯”了一声,似不愿多谈,梅瑾安倚着沙发道:“她不适合你,年纪这样小,太干净了,你会害了她!”
何洲放下酒杯,拿起桌上的合同起身道:“不适合也得适合!”
“对了,知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时候了?”梅瑾安转了转手中的红酒杯,幽幽道,“似乎有减刑,他就要出来了!”
何洲脚步一滞。
孙回在学校里混得风生水起,她对室友们道:“这谣言就像过眼云烟!”
蔡茵唯顶了顶鼻梁上的眼镜:“语文没学好吧!”
孙回挺胸抬头,在考研教室里做起了大姐大。符晓薇也跟她一起混,翻着书本却不看书,整天涂涂画画,孙回凑近她道:“你上个学期开始学,这可要整整两个学期了,能画出鸡蛋吗?”
符晓薇瞟了她一眼,继续勾勒纸上的图形,孙回眯眼看了半天,见纸上的画像渐渐轮廓分明,阴影一层一层打上,好似洋葱被一层一层拨开,内芯渐渐袒|露,她指着画纸瞠目结舌,符晓薇轻声道:“我以前找过街头画家画他,可是我形容不出五官,干脆就自己学了。”她笑着看向孙回,“是不是以为我早就死心了?”
孙回指着素描说不出话,心中答案呼之欲出,她终于明白周松轶这个名字为何如此熟悉。
周松轶,早年与她二姑妈离异的那个男人,她曾在中学时听见父母打电话说不去参加周松轶的葬礼,而现在画中人,便是周松轶的独子,这个离异后跟随父亲远赴外地的独子,顶着父亲名字欺骗符晓薇的男人,正是她那个因为肇事逃逸而被判入狱四年的表哥――周峰!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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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8 章
孙回与周峰并不熟,她八岁回到孙家,那时二姑妈早已离婚,过年的时候周峰会回南江市住一阵,走亲戚时总能碰上面。
孙回最后一次见到周峰可能是在高一那年,她不记得具体时间,只记得放学回家时在路上见到二姑妈和周峰一前一后地走着,她喊了一声二姑妈,二姑妈起先还没反应,后来才呆呆道:“哦,回回啊!”
周峰好像戴着一顶鸭舌帽,一直垂着头,听见对话后他才抬眸瞟了一眼孙回,孙回叫了他一声,他也不理,加快步伐往前走去了,二姑妈也紧紧跟上。
后来被抓,警方指控他肇事逃逸,孙家人并不关心这件事,只有二姑妈一个人到处奔波,那时她还打电话到孙回家中借钱,却被孙父一口回绝了。
结果周峰被判入狱四年,消息传到孙家时,判刑已成定局,二姑妈随后旧病复发。
孙回转着手中的圆珠笔,偷偷打量符晓薇,过了半晌才问:“你画出来想做什么?”
符晓薇抬起头,手中的画笔一动不动,她蹙着眉头望向前方,许久才小声道:“可能登报或者上电视台登寻人启事?不知道……”又低下头笑了笑,“或者干脆报警算了!”
孙回抿着唇没有吭声。
她不知道该不该告诉符晓薇事实,符晓薇知道后是释怀亦或伤得更深。孙回已不是那个对感情懵懵懂懂的小女孩,她跟何洲在一起两年之久,有无数个怦然心动,也有患得患失,爱情太神奇,总能将两个不相干的人绑为一体,这远比血浓于水还要深刻。
而符晓薇找寻周峰这么多年,即使是不甘心,这份不甘心也源于她付诸东流的爱情。
孙回决定静观其变。
静观其变之时,孙回始终对此等巧合之事不可思议,她一直纠结于是否要向何洲倾诉,让他替她分担苦恼,思来想去之后她还未做出决定,便发生了一件大事,让她无暇他顾。
这一阵孙回忙于英语六级考试,睁眼闭眼全是英语单词,周末考研教室的同学们相约聚餐,一行二十多人要了两张餐桌,点菜时孙回还在琢磨四季豆用英语怎么说,便听有人喊她:“孙回!”
转头一瞧,计算机系的几个朋友正坐在包厢里,服务员端着盘子进进出出,丁卓祥和田恬正看向她。
包厢里有人招手:“过来过来,这都多久没见了,哥哥请你吃饭!”
孙回笑着跑过去打招呼,聊了两句便听田恬边上的一个女生说:“她就是那个被包养的?”音量没有控制住,恰好灌进众人耳中,只见丁卓祥立刻不悦地看向她,田恬瞪了她一眼,笑说:“还有几道菜没上?把服务生叫来问问。”
把孙回叫来的那人笑道:“咱们回回被包养的传闻还在呢?哈哈哈,丁卓祥你们俩说,她男朋友你们不是见过吗,伤得咱们玻璃心碎了一地!”
丁卓祥道:“最伤心的是不是你了?回回你离他远点儿,他吃你豆腐呢!”
孙回笑嘻嘻地挪了挪臀,对面那女生尴尬一笑,不知嘟囔了一句什么,田恬的面色不太好看,视线躲躲闪闪没再看向孙回,离去前孙回扫过那两人,朝田恬道:“对了,你还记得我男朋友吧?上学期你们在奶茶店里见过,他说下次从外地工作回来请大家吃饭,你记得和丁卓祥一起来啊!”
田恬干巴巴地应下,一旁的女生诧异地瞅了瞅她。
孙回气鼓鼓地吃完饭,跑回家里后不停地跺脚发泄,晚上又跑去东英网吧抱住利敏哭诉:“我比窦娥还冤……”
利敏拍了拍她的背安慰:“要不再等等,看看这个月会不会下雪?”
孙回没好气地推开她,指责她有异性没人性,刚说完就见黄毛把隔壁饭店的餐盘端了过来,上头放着三碗热气腾腾的宵夜,三个人窝在柜台里一边吃东西一边聊天,黄毛听完后拍桌愤愤:“你怎么不早说,早说我替你收拾去啊,看看是谁传出这话,这都传了两个学期了,你倒还忍得住?”
孙回吞着馄饨道:“小范围传播倒没关系,干嘛要跟你说,你们也别告诉何洲,才多大点儿事!”
“那你告诉我们干什么!”
“憋久了影响身体健康,让你们帮我分担一下!”孙回拧了拧英气的眉毛,委屈道,“我心里苦啊……”
黄毛和利敏对视一眼,嘴角抽了抽。
孙回心疼何洲,所以这种事情她就找别人陪她生气,何洲被她蒙在鼓里,睡前电话仍旧叮嘱她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这半年何洲时常跑来南江出差,两人相处的时间并不少,不过孙回瞅了一眼日历,距何洲上次回来已有一月之久,她揪着被单道:“你什么时候回来啊,已经一个月了!”
何洲低笑:“想我了?回来了你也要赶我走!”
孙回红了红脸,那都是她实在受不了的时候口不择言说出的话,何洲体力太好,可惜她从小爬树捣蛋,体力远远不及他的一半。
孙回咳了一声,严肃道:“跟你说正经的,下次回来我们请娇娇她们吃饭好不好?”
“不是已经请过了?”
“再请一次!”孙回眯了眯眼,“这回顺便请多点儿朋友,算上丁卓祥和田恬,地点定在学校后门的那间大排档!”露天大排档,人来人往。
孙回将万事打点妥当,又叮嘱室友在饭局上注意言行,何洲一落地,她便将何洲拖了过来,让他穿上一身名牌,又让他去公司借辆轿车,暗暗握拳,包养是吧,这么帅气多金的男人,她巴不得被他永远“包养”!
大排档成了一道亮丽的风景线,傍晚时分天色未暗,十几个人坐在露天大排档里喝酒畅聊,计算机系的几个男生与何洲相见恨晚,“玻璃心碎了也值!”
何洲奇怪地瞅了对方一眼,几人哄笑,又举起杯子不断相碰。
酒桌另一边正上演一出小戏,田恬阴阳怪气地对丁卓祥说:“你要不要撒泡尿照照自己?到现在还想着孙回呢,不看看自己有没有本事比得过何洲!”
丁卓祥闷头灌了一口酒,蹙眉道:“说话别过分了,我跟孙回清清白白!”
田恬嗤笑,不过她也笑不了多久,一旁的女生瞥了她一眼,恍然大悟和不屑都清清楚楚的写在了脸上。
饭后回家,何洲冲完澡出来,孙回立刻趴到他背后替他捏肩膀,“坐飞机辛苦吧!”
何洲笑了笑,将她捞进怀里道:“不辛苦!”
孙回感念他今天听话懂事,没有叫苦叫累又随她任性,因此回到卧室后她也特别老实,没有扑腾来扑腾去的抢夺主控权,最后何洲神清气爽,孙回颤着手指捞回被子,再也没有力气折腾了。
何洲哄她睡下,不一会儿见她咂了两下嘴已经睡熟,他又小心翼翼地亲了她一阵,这才掀开被子走去卧室外,打电话给黄毛,开门见山道:“回回最近出了什么事儿?”这顿饭太蹊跷,尤其是那个叫田恬的女人。
事情极易查清,田恬与孙回是同系校友,早前就已与丁卓祥相识,去年系里办晚会,田恬精心准备的表演却让孙回搅和了,孙回吼的那嗓子出尽风头,按照田恬对别人的形容,那就是孙回太装,装清纯装娇憨,装活泼可爱,哪个男生会不喜欢她?
她费尽心机把丁卓祥追到手,又根据蛛丝马迹认为丁卓祥对孙回念念不忘,善妒的女人很可怕,尤其她还见到了这样耀眼的何洲,她的男人是孙回不要的,凭什么孙回能得到这些好处?
这些是利敏听完黄毛打探来的消息后得出的结论,她气急败坏:“咱们回回就是那样的性子,就是招人,怎么了,这女人真恶心!”
黄毛让她闭嘴,又对坐在沙发上的何洲说:“我暗中查了查,最先说出这话的人就是田恬,准没错,洲哥你看要怎么办?”
黄毛俨然成为了私家侦探,他被何洲委以重任监视孙回,原先只以为是何洲担心小女友红杏出墙,后来才发现何洲的心思不能猜。
何洲每月都给他一大笔钱,让他盯着孙回的生活起居,伤风感冒需第一时间汇报,交往的哪些朋友也必须让他知晓。网吧一条街里学生党众多,黄毛下了一番功夫后早已成功打入敌人内部,起先他觉得自己被何洲大材小用了,不过一段时间下来,他的存款渐多,日子也安分,便也不再生出做大事的心思,老老实实地躲在角落盯着孙回。
何洲的电话一打来,他立刻跑出去打探了一番,两天之后便带回了消息。
这会儿何洲咬着香烟,黄毛掏出打火机替他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