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七说完,转身走了。
楚熹忙追上去:“为什么你家就你一个?那屠老六和你什么关系?”
“别一口一个屠老六。”
“啧,屠老六该不会是你的救命恩人吧?”
仇七猛地停下来,楚熹猝不及防,一头撞到他的背上,脖子咔哒一声响,两人都愣住了。
楚熹睁大双目,不敢置信道:“我,我脖子不会断了吧。”
“你……动一下。”
楚熹微微一动,感觉不疼了,但她偏装模作样,眼泪瞬间下来了:“不行不行,疼……”
仇七见她哭,登时有些无措:“你在这等着,我去找大夫。”
楚熹赶紧拉住他:“其实,也没那么严重,你让我进牢房看看,我就不疼了。”
“你装的!”
“哎呀!你让我看一眼又不会死!”
楚熹眼泪还没干,又生龙活虎的蹦跶起来,仇七唇角微动,冷声说道:“带你进去也可以,我有个条件。”
楚熹就怕他没条件:“你说!”
“你不准再吃猪肉。”
“……这算什么条件!”
“寨里只剩下两头老母猪了,还指着她们喂猪崽。”
楚熹顿觉为难。
她看得出这个仇七本质上和屠老六不是一路人,在蟠龙寨也有些威望,本打算想办法收买仇七,让蟠龙寨窝里斗,可这仇七,脑子里除了白米饭就是猪崽子,铁桶一般无懈可击。
“不就是猪吗,我这就写信,让我老爹来的时候多带点猪。”
“安阳有大白猪吗?”
“太多了好吗,你知道我在家的时候都吃什么吗?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儿、烧子鹅、卤煮咸鸭、酱鸡腊肉……后面我想不起来了,反正顿顿都吃。”
仇七不大相信:“真的假的?”
“骗你干嘛,不信你跟我回安阳。”楚熹铺垫了好几日,终于撒下鱼饵:“我家城郊有个庄子,里面养好几百头猪,鸡鸭鹅都数不尽,每年还能打下来几百石稻谷,我就把那庄子给你,不比你在这出生入死还吃不饱饭强?”
听到出生入死四个字,仇七忽然醒过神来:“哼,只怕我前脚踏出猴子山,后脚就会死在你爹手里。”
“哎,你总把人心想的那么险恶,那我没办法了。”
说话间,两人走到了牢房。
那守门的土匪看见仇七领着楚熹来,立马让开身:“七哥。”
楚熹瞧那土匪得有三十多岁了,不禁问仇七:“你今年多大啊?”
仇七不答,只默不作声的往牢房里走。
这几日屠老六又抓了不少难民上山,牢房里充斥着女子惨烈的哭声。
楚熹抿了抿唇,加快脚步,快走到尽头,才瞧见老大和那几个统领:“大……弘和,你们没事吧!”
屠老六并不知道自己把楚光显的长子楚弘和也一道抓来了,楚熹和老大不约而同的隐瞒下了他的身份,只怕屠老六先拿楚弘和开刀。
“我们没事,少城主,你……他们没欺负你吧。”
楚熹摇摇头,见众人不像忍饥挨饿的模样,着实松了口气,又问道:“廖三他们呢?”
隔壁传来廖三虚弱的声音:“在这呢……”
义士廖三要被饿死了。
楚熹探头过去看了一眼,转过身对仇七道:“为什么不给他们饭吃!”
“他们跟你有何关系。”
“他们,他们都是英雄好汉,我这个人最敬重英雄好汉!”
廖三虚弱道:“不愧,不愧是安阳少城主,看人真准。”
廖三要在现代,绝对是个谐星,这种场景下愣是逗笑了一群人,仇七也忍不住笑了:“那你恐怕得叫楚城主多送些粮草过来。”
人命关天,楚熹自是一口答应。
二人出了牢房,忽有一土匪急匆匆跑来:“七哥!寨主有要事找你!”
“怎么了?”
“山下围了众多兵马!领头的是合临谢燕平!”
楚熹闻言,不禁感动的想哭。
仇七瞥了她一眼,冷冷道:“别以为他能把你救出去。”
楚熹在这蟠龙寨东游西逛几日,多少也摸清了蟠龙寨的实力,真没太指望谢家:“你懂个屁,重要的是心意。”
作者有话说:
金主爸爸们我想看评论,随便说点什么都行啊呜呜呜(吐槽就,手下留情吧拜托了
第39章
蟠龙寨土匪约有八千,远比不上合临人多势众,可辉瑜十二州近百年未起战事,各城兵马虽操练不断,但刃如白雪,不曾染血。
那些土匪呢,手起刀落就是一条人命,养得一身凶煞气,且自知行事伤天害理,要遭万民唾弃,除了蟠龙寨再无退路,敢豁出去与之搏杀。
俗话说不会打的怕会打的,会打的怕不要命的,合临在势头上就输了不止一层,何况还是在猴子山,土匪的地盘上,天时地利人和一样也不占。
楚熹料定谢燕平不是那等一味莽撞的性子,与土匪交手三五个回合便会退兵,倒也不着急,慢悠悠地往聚义厅溜达,蹲在路边树荫底下发呆。
大敌当前,土匪们进进出出,忙前忙后,偶尔看她从从容容的在那蹲着,竟像个土生土长的寨里人,略感无语,都不理会。
不多时,仇七带着一众兴高采烈的土匪回到聚义厅,那些土匪打退了合临兵马,急于去跟屠老六报喜,只仇七走到楚熹跟前,居高临下地而看着她:“合临谢燕平,也不过如此。”
“饿了。”
“你怎么又饿。”
楚熹扶着树干站起身,抬头望天:“该吃饭了。”
楚熹这话戳中了仇七的痛处。
蟠龙寨粮草紧缺,一日比一日见少,他们只靠着下山打家劫舍才能勉强养活寨中土匪,可方圆百里,早就被他们搜刮尽了,合临兵马围在山脚,虽一时打不上来,但不出五日土匪就会陷入困顿,说穷途末路也不为过。
仇七忽然一把攥住楚熹的领口,将她提到自己跟前,紧盯着她道:“你爹若再不拿粮食来赎你,你的好日子可就过到头了。”
楚熹像跳芭蕾舞似的脚尖点着地,委实不大舒服:“你先放开嘛,我爹肯定是要赎我的,只是他也有他的顾虑,你们这些土匪,想事情就不好多动动脑子。”
仇七猛地松开手,楚熹始料未及,脚一崴,重重撞在身后的大树上,当下有些恼了:“你有病啊!”
“……你是让我放开的。”仇七还挺委屈:“我又不知道你站不住。”
楚熹肩膀疼得厉害,脚踝也阵阵的疼,只倚着树愁眉苦脸地说:“你不知道的多了,你想想,西北军已经攻破了东丘城,占据了整个丘州,休养些时日,定会攻打合州,帝军如今退守到舟凤,前面是西北军,后边是蟠龙寨,他们会容许我老爹将火药粮草送到猴子山吗?退一万步讲,就算我老爹来赎我了,屠老六会信守承诺放了我?恐怕没那么容易吧?”
“只要见到火药和粮草,自然会放你。”
“切,你倒是信任屠老六,那就等着看吧,我要去吃饭了。”楚熹欲走,刚迈一步,脚踝就针扎似的疼,不由倒吸了口凉气:“疼……”
仇七被她骗过,并不信她:“少装模作样。”
“我真崴着了!”
聚义厅里跑出一个土匪,朝仇七喊道:“七哥!七哥!寨主有事找你!”
仇七看看那土匪,又看看楚熹,叹道:“叫寨主等我片刻。”
说完,他在楚熹身前蹲下:“上来。”
“你要背我啊?”
“少废话,快点。”
楚熹笑了,张开双臂扑到他宽阔的背上,颇为兴奋道:“走吧!”
这帮土匪或许没什么别的本事,力气倒是一个赛着一个大,仇七背她时那举重若轻的模样,跟背一个三岁小孩没两样。
楚熹搂着仇七的脖子,高兴地不得了:“我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有男人背我呢。”
“……”
“你不信啊?是真的。”
“别说话了。”
楚熹难得顺从的不再开口,只将脸枕着仇七的肩膀。
仇七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
夏日衣衫单薄,少女柔软馨香的躯体压在他背上,温热的气息轻抚着他的耳廓,那乖巧的姿态更像一根羽毛,一下,一下,刮着他心尖。
仇七本是健步如飞,可那两条长腿不受控的愈发沉重,五月的日头晃在脸上,竟叫他冒出大颗大颗的汗珠。
“咦?你热吗?”
“没有。”
楚熹看着他脖颈上密密匝匝的汗,嬉笑道:“还说没有,我帮你擦一下。”
少女扯着袖口,用那有些粗糙的布料轻轻压过他通红的耳垂,脸颊,最后落在额头。
仇七终究是忍无可忍,加快脚步,一鼓作气将楚熹送到了住处。那院外有个大石墩,他把楚熹搁在石墩上,甚至没有转身,抬腿便走,匆忙的像是逃命。
“呵。”楚熹笑了一声,轻快地蹦下石墩,喊屋里土匪的小媳妇:“晌午吃什么啊,我好饿!”
蟠龙寨越是缺粮,她越是要玩命吃。
凭一己之力,让蟠龙寨提前迎来了粮食危机。
聚义厅内,屠老六神色格外凝重。
他自然晓得合临兵马围在山脚会给蟠龙寨带来怎样的祸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