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孝真在看到许清灵的尸体时,直接跌坐在地上,他实在是没有办法想象,明明早上还和他置气的女儿,这会儿怎么就躺在了这块冰冷的地板上?
没有大哭,没有质问,只是出乎意料的平静。
他们都是从战场上厮杀下来的人,他们早就见惯的生死,他们明白再怎么哭喊,再什么质问,再怎么撒泼打滚,歇斯底里的,死去的人就已经死去了,没有办法回来。
“我什么时候可以带他回家?”这是许孝真在看到尸体后,说的唯一一句话。
“等仵作验尸后,就可以带回去了!”何文林轻声说道。
许孝真沉默了许久,然后点了点头:“好,等到可以带他回家的时候,你们告诉我一下,我来接他回家。”
明明是很简单的一句话,从许孝真嘴里说出来的时候,也没有带太多的情感,但是听在所有人的耳朵里,都是一个父亲对女儿最大的悲切。
没有等到何文林的回复,许孝真就转身离开了,他一步一步蹒跚地离开,走得非常沉重。
人大约都是自私的,许孝真在绝望的时候,许延泉心里却一直在担心自己的妹妹,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那个时候,他最担心的就是今天没有和他们一起出门的许清墨。
许家人几乎是用最快的速度赶回到了宁远侯府,可就在他们以为马上就可以见到许清墨的时候,得到了就是他一大早就出门了的消息。
许大娘子几乎是立即就红了眼,尖叫着让所有人都立刻出去找。
宁远侯府彻底乱作一团。
而许家二姑娘被侮辱自戕的事情,也在一天之内,传遍了大街小巷。
许延泉也是在外头寻找的时候,听到了消息,说有一辆宁远侯府的马车,停在戏院门口。
许延泉几乎是飞奔着去的,他提着剑闯进戏楼的时候,吓坏了不少来看南曲的姑娘,尖叫声一片。
坐在包间里打瞌睡的花楹一个激灵,就在她起身开窗的时候,身后的门已经传来的敲门声。
许清墨被惊醒,满脸的疑惑:“谁啊?”
“我!”许延泉的声音响起。
许清墨顿了顿,继续躺着,而一旁的曲莲则起身去开门。
许延泉走进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窝在躺椅上的许清墨,她大约是因为睡得久了,一张小脸红扑扑的。
一直高高悬着的心,直到看到许清墨的那个瞬间,才稳稳地落地:“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我今早起来发现你们都已经走了,我一个人在府上,又没有什么意思,便出来玩,走了一圈没有地方去,就来听听那曲,怎么了?”许清墨看着许延泉,轻声问道。
许延泉走到许清墨的身边,抬手整理了一下她脸上的碎发,随后说道:“没什么,就是以为你不见了,所以来找你!”
许清墨笑:“我都多大的人了,怎么可能会不见呢?”
许延泉笑了笑,没有说话。
许清墨当然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当作不知道,她看着许延泉这般慌张地来,多半是以为他也出事情了。
就在许清墨要说话的时候,孟和桐忽然出现在门口:“许延泉,真的是你啊!”
许延泉愣了一下,随后看向孟和桐:“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在隔壁听戏,忽然听到了你的声音,就来看看,没想到真的是你,你往常不是不看戏的吗?今日怎么有了兴致来这里?”孟和桐笑着说道。
许延泉摇了摇头:“我来接我妹妹!”
孟和桐这才看向许清墨,满脸惊讶:“许姑娘也在这里啊!”
可真是一个足够浮夸的演技呀!
许清墨为此贡献了无数个白眼。
“我说隔壁院呢,怎么动不动的一会儿要茶点,一会儿就要冰绿豆水,一整天坐下来,吃个没完没了。”孟和桐笑着说道,“原来是你妹妹在呢!”
许延泉顿了顿,随后说道:“年纪小,正好在长身体,爱吃东西也是难免的!”
孟和桐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打断:“我们府上出了一些事情,就不先陪你了,我们要先回去。”
“好的,那出什么事情了?看那些一脸严肃的样子!”孟和桐满脸的奇怪。
许延泉绝口不提,孟和桐又不打算一直逼问,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
一直到许清墨跟着许延泉上了马车,许延泉才说道:“许清灵死了,吊死在了城外的一个水榭!”
许清墨顿了一下,然后看向许延泉,满脸的不可思议:“什么时候的事情?”
许延泉低垂着眼:“就是今天!”
许清墨沉默,没有再多说话。
说是悲凉吗?
多多少少还是有一些,那毕竟是她的妹妹。
“这些日子,你先不要出门了!”许延泉轻声说道。
许清墨顿了顿,随后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马车缓缓往回走的时候,许清墨想了想,最后说道:“大哥的院子里,有新来的女使吗?”
许延泉愣了一下:“没有啊,怎么了?”
“今天早上的时候,有一个女使,说是你院子里的新人,过来传话,说是你让我起床以后,赶去和你们一起祈福!”许清墨淡淡的说道。
许延泉眉头紧锁:“然后呢?”
“我昨夜莫名其妙烧了许久,有些不舒服,我便没有跟着去了!”许清墨轻声说道,“那个婢女,我从未见过!”
许延泉的心里瞬间升腾起了一股子恐慌,若是许清墨听着去了,那今日,他还能看到好端端的许清墨了!
许延泉强行控制自己冷静下来:“我知道了,我回去就会盘查一下,看看是谁,在冒充我传话!”
许清墨没有再说话,他从许延泉紧紧捏着的手上看出来,他已经开始沉思,若是再多说,就怕一个不小心说错了话,让许延泉察觉到什么。
“你今日,一直待在戏院?”许延泉忽然抬头看向许清墨,轻声问道。
许清墨顿了顿:“我先去逛的街,才去的戏院!”
轻描淡写地回答,没有半点紧张和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