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接下来我们这几个剩下的人所面对的又将会是什么?
那个同狐狸简直一模一样的“狐狸”,那两具死而复生转而来攻击我的尸体,那个简直活生生在人眼前演绎着某段不知是真是假的历史的环境……这一切的出现,对我来说将意味着什么……
“吱……呀……”
又一阵上了年纪的木板摩擦出来的呻吟声,把胡乱在我脑子里那些折腾着的那些东西突兀打断,我听见沈东低低咒骂了一声:“靠,什么鬼东西……”
没想到他靠着两只手,真的把堆在这里那种老式而笨重的箱子给打开了,我本以为他至少需要找把铁撬类的东西,而不是光靠蛮力。真有些低估了这北方男人的力气,但不知道里头到底放着些什么,让他脸色变得这样难看。思忖着,我站起来朝他走过去,而他已一转身走到另一边,用力去开另一只箱子。
“你最好别看那东西。”
走近时听见他对我说了一句。但我还是忍不住看了。随即胃里一阵翻腾,那口敞开着的木箱子,里面安静躺着的是一具动物的骨骸。
已经腐烂得只剩下一点皮毛粘在骨骼上,也不知道是狗还是别的什么,体积不算很大,横躺在箱子里大小刚好。硬着头皮再看得仔细一点,能辨别得出这具骨骸下面垫的是厚厚一层绸缎做的垫子,原先应该是明黄色的,现在已经褪得几乎和泥土差不多颜色,透过腐烂的表面显出离头一层层的芯,目测不少于二十层。
“怎么会放这种东西……”想象不出这么一种地方,用这样的方式藏匿着这种动物的骸骨,到底出于什么目的。我忍不住问沈东。
这当口他又打开了另一口箱子,满箱盖的灰尘呛得他一阵咳嗽,等看清楚那盖子底下放着的东西时,他摇了摇头,把它用力关上:“谁知道,这些古怪变态的有钱人。”
这口箱子离我并不远,所以在沈东把它关上的时候,我已经看清楚了,那里头也装着具动物的骨骸。横躺在箱子里,底下铺着绸缎做的垫子,同我面前这具一模一样保存的方式。然后又发觉,这两具动物骸骨的头,似乎都朝着同一个方向。
“沈东,这口能不能也打开了看看。”于是我对沈东道。
他有些不解地看了看我,但没说什么,只是按着我指的,把我边上不远处那口箱子也打了开来。
不出所料,箱子里同样是具动物骸骨,同样的,它的头朝向和之前那两具一个样。
“怎么了,你在看什么?”意识到我在发愣,沈东走到我边上问。
“你有没发觉,这些骸骨的头方向都是一致的……”
听我这么说,沈东朝着三只箱子分别看了一眼,片刻点点头:“的确。”随即他目光一闪,连着退了好几步,朝周围扫了几眼,然后对我招招手:“过来,宝珠,过来看一下。”
我感觉他的神色有些奇怪。有点惊讶,有点欲言又止,不知道他又发现了什么让他这样意外,于是赶紧走到他身边,循着他手指的方向,朝前看了过去。
全文免费阅读 53第三十章
放眼一片,除了箱子,还是箱子。
正想干脆地问问他到底发现了什么,可是目光一瞥间,我突然心跳快了一拍。
那些看似随意堆放着的箱子,好像是按着某种顺序有规则地排列的。从墙壁到正中心那张红木床和烛台的地方,一共四十只,依次以圆弧状排开,最多一排放着十六只,从第二排开始依次递减,直到我之前站着偷窥那场环境的地方,只剩下三只木箱。每只木箱都以相同的朝向排列着,如果里面全都装着和之前那三只箱子里一样的动物骨骸,并且以相同的方向安置那些骨骸的话,那就意味着这里有四十只动物死后头朝着那个方向被存放在这里。
但,为什么呢。
为什么同时收了那么多动物的骨骸,为什么要用这样的方式把它们放在这里?
正狐疑着,身旁沈东忽然轻声道:“你知道我们剧组一共有多少人么宝珠。”
我怔,不明白为什么他会突然想起问我这个。“不知道。”
“一共三十二个人。”
“怎么了?”刚问完,我再次一怔,因为突然想到,如果加上这屋子的主人,以及我和林绢,那似乎刚好是四十个人……四十……四十只箱子,四十具动物的骨骸,四十个被困在宅子里出不去的人……
这一切,会有什么关系么……
想到这,我朝沈东看了一眼,他也刚好在朝我看,似乎同我想到了一起,因此我脱口而出:“我想我们还是尽快离开这里吧。”
“说得是。问题是,怎么才能离开这里。”
被他这一问,我呆了呆。是啊,怎么才能离开这里。
这个古老的地下通道被建造得错综复杂,看似简单的一条道,被无数暗藏着的门无尽延伸着,怎么走也走不到尽头的样子。陈金华在这里花了将近一天一夜的时间都没能找到出口,沈东他们浪费了几小时而一无所获,唯有我和刘君培,在极其偶然的机会里找到了这地方唯一的出口,可是这出口被设在一口枯井里,除非背上长出翅膀,否则根本出不去。
但它也确实是目前能找到的,唯一通向外界的地方。
“井,”于是我道:“那口井,我们得回那口井里碰碰运气。”
“那口井?”听我这么说,沈东的眉头皱了皱:“那么高,我们怎么爬得出去,再说,你刚才不是讲,里面的张小洁她……复活了……”
被他这一提我忍不住也皱了皱眉。
这是我最不愿去想的一个问题――张小洁的尸体。
我的喉咙到现在还在隐隐作痛,想起她当时朝我扑过来时的样子,登时不寒而栗。井深是一个问题,张小洁更是个问题,如果当时不是因为我身后那扇通向这地方的暗门突然开了,我恐怕早就死在她手里,那再次出去,不是等于把自己的命再次送到她手里么……除非,我们能够有解决她的方法。
“你在想什么。”见我迟迟不语,沈东问。
“我在想张小洁。她的确是个很大的问题。”
“说起来……你确信当时看到的是真的?我是说……她的尸体站起来,袭击你……”
他的表情看起来似乎有些难以置信,于是我抬起下巴,让他看了看我的脖子。
他看完深吸了口气。半晌,道:“看来只能放弃那个出口了。”
“可是除了它我们找不到别的地方可以出去。”
“是的。”
话音落,我们一阵沉默,他转身看向那些陈旧的箱子,我则朝暗门的方向看了一眼。那是块和周围的墙壁几乎吻合得天衣无缝的石板门,看起来相当牢固。借着微弱的光线我隐约看见门上好像有样什么东西,正想走近了看看仔细,突然脚下一阵轻晃,毫无防备间几乎让我一头载倒在地上。
头顶上随即扑簌簌落下来一层灰,呛得我一阵咳嗽。“怎么了?”站稳脚步我赶紧问沈东。
“余震!”迅速滚到墙边,他扯开嗓门对我大声道。这当口那两盏静静燃烧着的蜡烛扑的一下突然间全灭了,身下的晃动还在继续,仿佛底下埋了只无比巨大的兽。
“沈东!沈东你在哪里?!”突如其来的黑暗让我不知所措,手胡乱抓探着,可周围除了空气什么也没有,一阵阵灰尘随着地面的颤动而不断落到我头上,身上,我听见沈东大声道:“蹲下来!蹲下来!”
我赶紧蹲了下去,那瞬间头顶上卡啦声响,有什么东西从上面哗的下掉了下来,正砸在离我不远一口箱子上,我听见很大阵脆响,以及重物落下时刹那而来的压力,所幸压力被箱子缓解,只感到背上有什么东西撞了下,就此停住,我劫后余生地重喘了口气。
“宝珠!你没事吧宝珠?!”这时又听见沈东喊我,我忙道:“没事!”
“过来,到我这方向来。”
听声音他是在靠右偏上的某处,灯没灭时曾目测了下距离,离我应该不过十几步远,于是我匆匆从头顶那块几乎压扁我的东西下爬了出来,摸索着朝他爬过去。
“真该死,又他妈地震了。”摸到墙壁的时候我听见沈东道。我说不出话来,黑暗让我觉得很压抑,他焦躁的话音让我很恐慌。
“你怎么样宝珠,过来了没,说句话。”
“我找到墙壁了。”听声音离他还有点距离,我一点一点朝他移过去:“现在怎么办……沈东,太黑了,我不知道那扇门的方向了……”
“你别急。”嘴里叫我别急,他的声音听起来远比我急躁,我只能强忍着克制着心里的紧张,一点点让自己适应眼下漆黑而混乱的现状。“我记得是在北边,偏西?是不是宝珠?”
“我不知道……以你的位置,它应该在西北,应该是……”在什么东西也看不见的状况下,我感觉自己的思维很混乱,之前看着就在我前面的那扇门,现在我已经完全没办法很绝对地判断出它的方向了,因此不能凭感觉乱说,万一指错了,我们按那个方向走只会离门越来越远。
“你别紧张,”也许是意识到了我的慌乱,沈东吸了两口气,再说话,语气已经平静了许多:“这地方不算大,我们贴着墙走,早晚可以摸到那扇门。”
这么一说倒提醒到我了,也对,毕竟这里不像外面的通道,摸着墙走确实早晚可以找到那扇门。可是心刚定了定,他再次一句话,当头扑了我一盆冷水:“但要小心不要走到我过来的那个地方。”
对了,沈东来的地方和我不一样,他不是通过门,而是经由地道,直接进来的……
“不过也不要想太多,”顿了顿他再道。“你过来了没宝珠?”
“来了,你在哪里……”
“这里,给我你的手。”
我伸出手,摸索着靠近听起来那道已经离我很近了的声音,片刻后抓到了沈东的手,他的手冰冷而潮湿,紧紧把我抓住后,他道:“跟好了,不要慌。”
“好的……”
地又轻微摇晃了一阵后,静止不动了,我和沈东开始摸索着沿着墙壁朝前走。再次陷入黑暗的感觉很糟糕,更糟糕的是我开始感觉到饿了,又饿又渴。
忍吧,只能忍。可是这样的状况到底什么时候才是头呢?一无所知,就像眼前那片黑暗一样,混沌得让人什么也看不透。
“你和周家是亲戚?”走了一阵,沈东开始找话题同我聊,也许是为了让我平静下来。
“不是,算……朋友吧。”
“来度假?”
“……不是,就是有点事过来。”
“呵,结果摊上这档子事,也算够背。”
黑暗里听见他干笑,而我笑不出来,只随口应了句:“嗯,是的。”
“不知道刘君培怎么样了。”
“应该没事,我看到他钻进门里去了,那扇门是金属的,应该还安全。”
“安全?”这话让他哧的声再次笑了起来:“你觉得这鬼地方什么是可以称之为安全的?”
我没再言语。他因此也沉默了下来,沉默着带着我朝前径直走着,直到我的手突然被墙壁上某个突出的东西狠刮了一下,痛得抽了口气。
“怎么了?”他停下脚步问我。
“没什么,刮了一下。”
“小心点。”
“嗯……太黑了……”
“我不是让你小心这个。”
“……什么?”我没听明白。
“我让你小心的,是黑暗里可能藏着的某些东西。”
“什么东西?”
“就是程舫她们失踪的时候……应该是之前吧,我们一路走过来,虽然那时候还有手电,不过在光照不到的地方,我们曾经都听到过一种声音。”
他说这话时的语气很慢也有点沉,像是在述说一段不怎么想去回忆的记忆,这让我不由自主地把他的手抓得更紧了点。“什么声音……”我问他。
“好像小孩子的笑声,有时候有,有时候没,但我们三个都听见了,所以,肯定不是幻觉。”
“小孩子的笑声……”
“是的,一路断断续续跟着我们,后来程舫她们失踪后,我就再没有听见过。”
“……我也听见过这样的声音。”
“那你要小心了。”
有些事情是纵然你再小心也不一定逃得过去的。心里这么想,我没有说出口,只静静在这男人身后跟着,一边下意识地听,听周围有没有那种可疑的声音,在某个完全看不到位置的角落。
“说起来,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这种说法,”走着,沈东又道:“有人说,如果一个人看了太多正常人看不到的那些怪东西,他可能会命不长。”
听起来好像是自言自语,却叫我兀地呆了一呆:“……为什么?”
“因为那样他会乱说,世道会乱,所以,老天爷会在他搞乱之前把他的命提前收了去。”
“……你怎么会突然想到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