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举当然会引来陪嫁过来的婆子不满,这无疑是一种权利的冒犯。于是隔天我听见她们试着对管家婆争道,“这些东西二奶奶总要随时取来用的,王妈妈何必这么麻烦,况且二奶奶平日总要有东西打点打点,王妈妈将所有东西都锁了起来,是要我们二奶奶每回用时都把王妈妈找来么?”
管家婆听后则应得不亢不卑,有礼有节:“二奶奶若有需要,尽管吩咐婆子去取来便是了,虽说麻烦些,但庄子里人多手杂,留个心总是好的。因此二奶奶每回用好后,切记也要依旧交给婆子替二奶奶收好,免得一旦丢失,婆子跟尔等可都要被庄主重重责罚。”
说完,自顾着离去,且不忘将我住的院子大门落了锁,因为“庄子里来来去去的人多,鱼龙混杂,若被不相干的人等误入了内院总是不好,毕竟以往庄里没有那么多的女眷。”
瞧,这就是完全把我给关在这个漂亮的大笼子里了。
所幸素和甄自把我接入山庄后,就没回过新房,也压根没在山庄里。否则,我无疑只能破釜沉舟跟他拼个鱼死网破,不然还能怎样。
而正是因为他的这种“任性”,令我虽然暂时被素和寅困在这里,却仍还有着一个机会可在这种状况下逃离素和山庄。
那便是‘三朝回门’。
古人成亲后第三天有回门省亲的习惯。
虽然只有一天时间,但一旦到了那边,身边总不会再有那么多人跟着,况且那里毕竟各处都还比较熟悉,到时候无论怎样,总可找到机会逃跑。只是没有想到,最终还是得从那个原本我比较抗拒的地方逃脱,早知如此,当初何必要费事巴巴儿地来到素和山庄。
然而更没想到的是,不多久后我便发觉,这个机会同样也被杜绝了。
因为素和甄不单没按着规矩跟我拜堂成亲,他也根本就没打算按着规矩,在婚礼三天后带着我回家省亲。
跟燕玄家一样,素和家位于高岭山的窑厂同属于专造宫廷用瓷的御器厂,两者分属两地,由朝廷委任的督陶官统一管辖,所产的瓷器统称官窑瓷。
逢年过节时,朝廷会从厂中挑选一批最优秀的瓷器入宫,这种贡品级别的瓷器都是万中选一的上上之品,但对于皇家来说,却只是自己数目众多的藏品中一点可有可无的点缀而已。所以,为求能从中博得被皇家另眼相看的机会,也可说是为了自家瓷器能藉此流芳千古,所生就的一种期望,因此每每临近递交贡品的时候,各家各派可说是竭尽所能,争奇斗艳。
其中斗得最厉害的,当属燕玄跟素和这一南一北两大世家,这一点当初从狐狸的故事中就可看出个七七八八。
所以即便两家联了姻,从素和甄在迎亲路上对我的态度和说的话,基本能感觉得出来,这个真正挑着素和家事业大梁的二少爷,对这段婚事以及对燕玄家,所持态度是极为怀疑和抗拒的。
并且他毫不在乎让我知晓这一点,这就让这场婚姻充满了矛盾和暗礁。
仅仅是因了自己兄长的一番美意,他才勉为其难将燕玄家的女儿娶进门,之后一连三天,别说拜堂成亲,就是连人影子也没再见到过,更不知他是否早已忘了三朝回门这个规矩。所以三天后,尽管我身边的婆子三番五次托人给素和甄带口信,要他别忘了带我回家省亲,但也不知是没人能将口信送到,还是这些话都被无视了,他始终没给过任何反馈。
对此,燕玄家的人给出的说法是,‘庄主身子骨不好,二爷怎敢贸然离开庄子,况且这几天二爷亲手所烧的青瓷就要开窑了,他又怎可能离开半步。’
话虽说得还算在理,但言语间极为清晰地传递着一种信息,那就是,‘你们既然是燕玄家的人,自当该明白‘开窑’这一步骤的重要性,为何还要三番五次地过来询问?’
下人的言行可窥出主人的态度。
于是平时在万彩山庄一贯对着底下人盛气凌人的婆子们,面对这种情形,竟然全都无话可说。即便那些回话者的身份比她们更为卑微,但此一时彼一时,毕竟不是自家地盘,而我这个‘主人’偏又是个什么都不管不顾不争气的,所以她们很明白,再多的计较只是自讨没趣。又始终不敢将此事去打搅那位病重的庄主,于是也就懒得再为我争些什么,甚至见我一个人坐着,也不会有人再如最初时那样过来跟我说些什么。
唯有喜儿,依旧一脸愁苦地陪伴在我身边,并总是趁着没有外人的时候,时不时地悄悄问我一遍:“姑娘,想当初您总说素和公子对您有如何如何的好。可如今恕奴婢眼拙,总觉着姑娘当初若是听了老爷的话嫁给那些王公子李公子,眼下必然不会被冷落至此。姑娘姑娘,您如此执意地要嫁到这地方,若素和公子真心对您好那倒确实是件美事,但现如今看……您究竟是图个啥……”
我也想知道这问题的答案究竟是什么。
可是谁才能把真正的燕玄如意找来问个明白?
刚想到这里,突然我发现远处突然起了阵骚动。
是有一群人在几名彪形大汉的带领下闯进了山庄。并不顾家丁们阻拦,他们一路大声并激动地说着什么,一路推推搡搡地朝着内园处匆匆过来。
直到快要接近素和寅住处,这些人才终于被原来越多相继赶来的家丁们阻挡住。
但这行为更加触怒了他们。于是很快其中那个最为魁梧的,一转身用力推开身前阻挡着的众家丁猛跳上身旁一块巨大山石,随后指着素和寅的住屋吼道:“早就劝说你兄弟二人不要动那座矿的土,偏没人听俺们的!想当年你们老子和老子的老子在的时候,都他妈没敢动那块地!如今为了区区一个贡品硬是要坏了祖宗的规矩!素和寅!你莫要装病躲在那栋楼子里!赶紧带你宝贝弟弟出来看看!看看俺兄弟如今成了什么一副模样!他妈的死得冤啊!!”
听上去似乎是窑厂或者工地上出了人命。
正想再仔细听下去,身后相继传来一阵阵脚步声迫使我立刻朝假山下爬了回去。
看来吵闹声惊动了屋里那些丫鬟婆子,因此一个个匆匆跑出来,大约以为是抄家的来了,一个个惊惶失措,又无法开院门去看,只得聚集在院门处乱成一团,仿佛一群收到了极大惊吓却又飞不起来的麻雀。
于是正要避开她们视线偷偷回到屋里去,但刚走没两步,突然脚下猛一晃,好像一瞬间地震了似的,逼得我不由自主朝前面扑倒了过去。
忙下示意伸出手想扶住什么,但眼前一晃又骤地一亮,让我立时条件反射地朝后一缩。
这及时的反应让我及时躲过一道死劫。
因为就在刚刚往后退开的一瞬间,我看到前方一辆卡车急打着闪灯从我面前轰然而过,相距仅仅也就一个巴掌的距离,我险些就要被这车压成肉泥。
当即两腿一软,我扑通下跪倒在地上,眼睁睁看着周围车辆呼啸而过,对我鸣着愤怒又嘲讽的喇叭。
我的天……我怎么会在这一瞬间回到了自己的时代?!
一刹那的惊恐。
一刹那的惊诧。
随后一个刹那,我满心剧烈地欢腾起来。
我回来了??我竟然这么简单地就回到自己的世界里来了??
然而这欢腾持续的时间比刚才的惊恐仅仅多了几秒钟而已。
就在我忍着几乎要激动跳出喉咙的心跳摇摇晃晃想从地上站起来,然后欢呼着找路奔回家,奔回到狐狸身边时,突然一只手紧紧抓住了我。
随后耳边传来喜儿惊惶失措的呼叫:“姑娘!姑娘您怎的了!姑娘醒醒啊……”
最后三个字撞进我耳朵里时,伴随人中上一阵剧痛,所有的车和喇叭声都不见了,宽阔的马路也不见了,只有喜儿那张焦急的脸映在我眼前,她一边用力继续掐着我的人中,一边哭道:“这可怎么是好,外面人扛着死人闹进来,庄主病得出不了门,姑娘您又晕倒了……这可怎么办……怎么办……”
刚哭诉到这里,忽然院门外那片愈演愈烈的喧闹声静止了下来。
不知是闹事的人走了,还是被什么人给阻止了。
过了片刻,始终贴在门上仔细听着的一个婆子轻轻吁了口气,随后转过头如释重负对我道:“好了好了,姑爷回来了,姑爷总算是回来了……”
第405章 青花瓷下 二十一
高岭山是景德镇陶瓷原材料的产地,自古出产着一种白度高,质地软,有非常好可塑性和粘合性的瓷土,名为高岭土。由于这种瓷土极为优质,所以就近取材,山中起了很多瓷窑,其中最为有名的就是素和家那些青窑。
窑厂紧挨着矿场,一边采集,一边立时可以运到厂内进行精炼和制配。但由于元代时一种新型制瓷工艺的诞生让它需求量变得更大更广,又因地势的不同造成瓷土质量上微妙的不同,所以到了明宣德年时,过于猛烈的采集已让高岭土渐渐出现供不应求的现象。
因此如素和这样的制瓷大家,就不得不对自家的矿场进行更多筛选和扩张,以迎合自家瓷厂在数量上以及品质上,对这种瓷土所日益增大的需求。但即便单纯收购,也未必能满足瓷厂的需求及素和甄挑剔的要求。那该如何是好呢?于是大鱼吃小鱼,吞并以往没落家族所拥有的、还未怎么被开采过的老矿,便成了解决供应原材料需求的渠道之一。
而今那些抬着尸体闯进素和山庄大闹的人,就是因了其中一座老矿而来。
那些人是素和家青窑厂内的采矿者。
最年长的几个,听说是从素和甄祖父那一时期就入的庄,工作至今几十年,依旧身体强壮如铁塔,并大有些倚老卖老之势。因此这次闯进山庄内,尽管庄子里家丁众多,却也不敢就真的翻脸动粗,将他们阻止在庄子外。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一路径直入内,直到眼见要惊动了主人,这才动了真格。
之所以这些工人会做出这样以下犯上之举,是因为他们抬来的那具尸体,死者同样也是在素和家窑厂内工作了几十年的一名元老。而且他跟领头那名年纪最大,身躯也最壮大的工头,是一对亲兄弟。
哥哥叫吴庄,弟弟――也就是死去的那一位,名叫吴正。
这两人同素和山庄的关系可非同一般。跟其他那些采矿者不一样,这两兄弟不仅为窑厂采矿,并且二人都有一双辨识瓷土的眼睛。也就是说,从同一座山不同的土矿里采出几十把瓷土摆到他俩面前,他俩只需用眼睛看,手揉,以及鼻子嗅,就能非常准确地指出这是哪个方向哪一层面的瓷土,这种瓷土有哪些地方较于其它区域的要好,或者哪些地方不如其它,兄弟俩都能说得一清二楚。因此当初还是少年时,就被素和甄的祖父慧眼识宝,聘请来带领自家那些采矿工。后来又跟着素和甄的父亲一起长大且同进同出,有了感情,更是把这庄子里的窑厂和矿场当做自己的家一般。所以,历来全庄上下对他俩都是恭恭敬敬,几乎就像是窑厂里的二主子。
谁知今日上午时还见吴正好端端在挖着矿,下午竟突然死了,死在眼下正新开挖的一座名为哨子矿的矿藏里。
哨子矿,顾名思义,就是形状像只哨子一样的矿。
听素和家那两个丫鬟的说法,大抵是当年因为这座矿周围地势的关系,所以开挖的时候,它被故意挖成了两头窄,中间宽,样子有点类似菱的形状。
可能因为这个缘故,每当风大的时节,有风从地下走过时会从矿里传出哨子一样的声音。这声音在矿洞里听着很刺耳,从地面上听来则是相当诡异,尖尖细细的,忽长忽短,凄婉幽咽,极其像是人的呜咽。白天听着还好,一到夜里万分诡异,所以久而久之有人传言,说这哨子矿本不该开挖,它是连接地府的一条生死道,那哨子声是每次有阴魂经这条道要进入地府门之前,所悲痛无比而发出的哭泣声,很不吉利。
而仿佛是为了印证这种传言,这座矿自打开挖时起,接连发生过的一些事,的确都不吉利。
早在哨子矿还没被素和家占有之前,曾属于高岭山上另一位制瓷大家――柳家。
那是在南宋时期,当时作为青白瓷中肖楚的柳家,最先发觉了这块地方,以及这地方所出产的高岭土质地要远优于其它地方。但因为地层内部过于复杂的关系,比较难挖,所以只能循着可以挖掘的部位,花了两年多的时间将它慢慢将矿井凿通。
不过最初它还并不是哨子形。
在矿井成形后不久,柳的当家主母突然发病去世,当时内部进行支架搭建时正遇到一块非常顽固的巨石挡道,无论用什么方法也没法将它移除,于是柳家听信了看风水人说的话,想要以爆破的手法将它进行销毁,以正矿洞的格局。结果这一炸,却炸出了问题。非但没将那块石头完全爆破,反而因矿井的突然坍塌而造成好几个人死亡。更为古怪的是,当清理坍塌的矿井,准备重建时,有人发现那块被炸了个缺口的巨石底下,露出了一块黑漆漆的石板。
石板上有字,似乎不是被人刻上去,而是天然就有的。
那可不就是传说中的天书了?因此,在老人们的劝说下,后来没人敢再敢去动那块石头,由它在那儿一直杵着,也因此,后来这口矿井内部就变成了现下这种古怪的哨子模样。
开始采矿后,一度还是挺顺利的。
加之这座矿里出产的瓷土极为优质,所以那时候柳家出的瓷品质几乎无人可比,更是受到当时南宋朝廷的青睐。可是不久之后,就在柳家的一切看起来都在蒸蒸日上的时候,突然某一天,官府来人把赵家当家人以及他儿子全都拘捕了起来,并且还查封了矿场和窑厂。
据说原因跟当时督造官的贪污案有关,于是柳家一族都被连坐了。
虽然之后不久因为牵连不多而被放出,但从此家业一蹶不振,即便自家矿里出产的瓷土再好,但此后柳家再也没有出产过一件能引人瞩目的瓷器。而自从大当家的病逝后,他的儿子更因不善经营,而被迫一一出售了家中产业,之后干脆举家迁离景德镇,另谋生计,于是那座矿也易了手,转到另外一个姓严的瓷器商的手中。
此人并不是专业做瓷,主要以经营为主,做的都是民间的生意,经营得当所以手头颇有些钱财,所以买下了哨子矿,一来是早年久仰它的大名,有点钱多了没处花的意思。二来也想试试用从这个矿里出产的瓷土到他这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手中,究竟能把一件普通的瓷器烧制出怎样优秀的品质。
大约在入手那座矿一年多后,人们发觉越来越难以见到这位严老板的行踪。有人说他不知怎的突然做瓷成痴,不仅招了不少烧瓷工在新建的窑场里烧瓷,自己还亲自参与,经常没日没夜地投身在窑场内。
所做瓷器也确实同他以前所卖的那些完全不同,一入市便引人争相购买,并被督造官给相中。不久后,督造官上报了朝廷,正有意将他纳入官窑厂,他却突然病倒了。并且短短不到一个月就咽了气,而听说,就在他咽气的当天,哨子矿里突然支架倒塌,虽没有闹出人命,但也令不少人受到各种不同程度的伤害。
因此从那之后,关于哨子矿不祥的说法开始变本加厉起来,更有高人路过时直言它是个凶地,并在矿洞前做了法,以免从矿井内冲出的煞气继续危害及影响到周遭的人。
就因为这样,一度无人再愿意进入此矿,也无人愿意拥有它。
此后有几十年的时间,它始终都孤零零独矗在离素和山庄半里地的那个山坳内,每到风大的季节,只要路经那里,总能听见一阵阵哭泣般的哨子声围着那地方打转,更由于空无一人,所以声音听起来格外响亮凄惨。
这状况直至素和甄将它买入手中,才有所改变。
素和甄买下它的当时,几乎遭到所有人都反对。
但他既是个制瓷的天才,也是个为了制作出普天下最好瓷器、所以可以不顾一切的人。
早先他就对这座矿深感兴趣,只是那时由不得他做主,而能做主的父亲则同当地所有人一样,对这座矿所持着异样偏执的迷信。直至后来他取代了父亲的工作和地位,他立刻不顾众人的反对将这座矿拿下,随后花了半年时间对矿井重新修整,那之后,说来也怪,不知道什么原因原本一到风季就会呜呜作响的矿洞里,从此再也没有传出那种哨子声,不知道是那条“通往地府大门”的道路被封住了,还是因为矿井的修整改变了地形,所以没办法再发出这种声响。
无论怎样,由于没了那种让人深感不安和不祥的哨子声,素和甄手下那些工人们便也渐渐胆子大了起来,此后几年来进进出出,挖土运土,始终没见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人们于是也就更是把那些传闻丢到了脑后。
要不是此次吴正突然间好端端竟暴死在里面,人们几乎都快要把这座矿的种种不好传说都给忘记了。
听说吴正不仅死得突然,而且死得很惨。
虽说但他尸体的样子我一直都没能见到,但从管家婆王妈说起它时的神情来看,应该是相当可怕的。否则,以她这样一个泰山崩于前都不会轻易变色的主儿,又怎会轻易让人瞧出她极力隐藏的惶恐,并且那张脸苍白得像刷了层石灰似的。
她当时正在院子外训斥两名年轻的仆从。
正因为他俩年轻不懂事,所以被那群来闹事的矿工极为轻易地就给吓住了,以至乱了方向,被那些人一吼,竟立刻心急火燎直奔去窑厂,将正在等待开窑的素和甄请了回来。
为此她怒斥道:“你俩疯了么,在这个节骨眼上把二爷请回来,漫说开窑之事是大是小,你俩可知那座哨子矿是咱二爷同这般粗人前前后后交涉了多久,才令他们开始动工的么。如今庄主病重,你俩倒好,不设法帮着撵走他们,反倒赶紧把二爷叫来了。枉费他俩平时待你等不薄,此时是生生地把二爷往他们手里送啊!这一旦闹出什么事来,若二爷要有个三长两短,我等还有什么颜面去见庄主!难道……难道你俩是存心想要将他活活气死不成?!”
后来他们又再说了些什么,我没继续往下听,因为王妈光顾着着怒冲冲训斥这两名仆人,又被那些闹事者弄得心烦意乱,所以在率领众人将我屋子里里外外打扫一番,又送过了晚饭之后,她把锁掉院门的事给忘得干干净净。
于是让我有了机会在迅速收拾好必要的东西之后,趁着傍晚天渐渐暗沉下来,找借口打发走了身边一切人等,然后换上喜儿的衣服,用最快的速度悄悄离开了这个把我软禁了整整三天的地方。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为什么王妈会在傍晚突然率领众人来把屋子里外全部打扫一遍?为什么送来的晚饭和平时完全两样,没了一切鱼肉鸡鸭,而是一道道精致得不得了,也素得一塌糊涂的素菜?
因为素和甄回来了,虽然他一来便以大当家的姿态迅速镇住了那些闹事者的愤怒,但显然,三言两语不可能就此平息下一切,所以,他当晚绝不可能再回瓷厂,并且从管家婆离开前的话可听出,他将会回到新房,来完成新婚那晚他什么也没做的一切事情。
这对我来说无异于一把火烧到了屁股上。因此,即便王妈没有忘记锁门,我想方设法也是得翻墙出去,立刻逃离此地。
出了内院后,一切都还算顺利。因为喜儿这身份的丫鬟在山庄各处走动不会引人注意,况且天色昏暗,而庄子里所有人又都在为闹事者和吴正的死而心烦意乱,所以谁会留意到一个小丫鬟在庄子里走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