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奇怪的毒
忘忧亭里。
秦佑铭盯着面前的棋盘,目光有点放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直到卫封走过来:“大皇子,已经没事了。”
“嗯。”他慢条斯理地拿起棋子,“回府了?”
卫封点头:“四皇子将三小姐安全送回府。”
他垂下眉眼,忽而笑出声:“这样啊。”
卫封知道大皇子温和,从没生过气也从未主动争取过什么,所以对于这位三小姐,卫封也不敢多问:“大皇子,郭将军回来了。”
“嗯。”
他始终在笑,看起来温文尔雅,但眸子里却没什么情绪。
翌日,林希来帮秦佑铭看病时,也瞧见了他这种笑,却觉得有点发毛。
她的手放在他的脉搏上:“大皇子心情不好?”
他在笑:“没啊。”
林希看了他一眼,噢。
他说没就没吧,她不反驳,收起了手:“我怀疑你这不是病,是中毒了。”
“嗯。”他懒懒的支着下巴,“为什么。”
“你还记得那日我找四皇子要的青菇吗?虽然青菇本身无毒,可我在月牙山上――”
“去了月牙山?”
她的话被他打断,继而接道:“是啊,我在山上――”
“和谁去的。”
又被再次打断,她一脸莫名的看着他:“自己。”想了想,补充,“中途遇见了四皇子,不过我将青菇带回来了,等我――”
“噢。”他突兀的打断,而后散漫的笑出来,“所以和心上人一起。”
“……”
“开心么。”
“不是,我――”
“噢。”他再次笑,“很开心啊。”
“……”她说什么了她。
总觉得这人虽在笑,可心情似乎不怎么好。
“大皇子,大皇子。”奴才慌张的从外头进来,“郭将军他……”
话还没说完,外头便传来声响。
而后好些人从外头走进来。
站在最前面的是个身材壮实,年约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郭琪钰正挽着他的手。
林希的脑中扬起一个名字,郭茅。
安月国大将军,统领禁军多年,为安月国打下半壁江山,为人嚣张跋扈,加之是武人出身,平时更没有礼教可言。
“岳父。”秦佑铭笑得温文尔雅。
林希站到一旁。
郭茂看了她一眼,而后将视线移到秦佑铭身上:“我刚从玄武国回来,便来看看钰儿。”他笑了几声,看向郭琪钰,“大皇子没欺负你吧。”
秦佑铭慢条斯理的笑。
郭琪钰看了他一眼:“怎么会,佑铭可疼我了。”
“是嘛,那就好。”他拍了拍郭琪钰的手,“你可是我郭茂的女儿,若是有人敢欺负你,那便是在欺负我。”
这话明显意有所指。
可秦佑铭却没在意:“岳父说的是。”
“大皇子,我从玄武国带了几壶好酒,今日特地拿来给你瞧瞧。”郭茂朝后头喊,“译楠。”
从后面走来一名高大的男子,样貌算得上出挑,只不过有秦佑铭在,所以他便逊色许多。
那人边走边将酒壶打开,香味扑鼻。
可下一秒,他身子突地前倾,一壶酒不偏不倚全都洒在了秦佑铭身上。
他毫无防备,躲闪不及。
卫封:“大皇子!”
那些酒水顺着他的额头往下掉,最后汇聚在了下颚,一滴滴落在地上。
狼狈不堪。
所有人都瞧着他,大气也不敢出。
郭琪钰捏了捏郭茂的臂膀,郭茂轻蔑一笑,拍着她的手安抚她。
“微臣有罪。”译楠跪下。
“哎,译楠也是不小心,大皇子宽厚,想必不会怪罪。”
秦佑铭似乎真没在意,笑着舔了舔指背上的酒水:“味道不错。”
那模样像个妖精。
林希的心跳都快了一拍。
这郭茂明显是要他难堪。
话还没说完,郭茂便接过另一壶酒,当面朝秦佑铭洒去。
酒水迎面而来,他只来得及闭眼。
卫封:“郭将军!”
郭琪钰也不忍心:“父亲!”
“大皇子,微臣又不小心,您不会――”郭茂手上还拿着空酒壶,话没说完,下一秒一壶酒便朝他洒来。
他甚至连闭眼都来不及。
所有人都懵了一瞬。
还是郭琪钰走过去:“林希!你好大的胆子!你做什么!”
秦佑铭也朝她看来,似乎没料到她会这么做。
林希的脑子像充血了一般,理智全无,做出这件事完全是下意识为之。
她记得妈妈刚去世时,爸爸转眼就娶了小三,那一天,那个后母也是这般当着爸爸的面,浇了她一身水。
“抱歉。”她深吸几口气,而后慢慢道,“我也是不小心。”
“你这臭丫头。”郭茂随手擦了擦脸上的水渍,“你父亲也不敢如此对我。”
“我父亲也不敢如此对大皇子。”
“你好大的胆子!我今日――”
“岳父。”秦佑铭走到林希面前,“三小姐不过是无心之失,看在丞相的面子上,不如罚她跪两个时辰当是处罚。”
几个人看向秦佑铭。
他的脸上还留着水渍,看起来狼狈至极。
但却上扬着嘴角,毫不在意。
“只跪两个时辰?起码要将她――”
“岳父。”他的眼神薄凉,却依旧在笑,“您方才也不小心洒了我两壶酒。”
“我――”
郭琪钰按住郭茂:“父亲,就这么办吧。”她看向林希,“看在林丞相的面子上,父亲不会与你计较,快去跪上两个时辰。”
林希知道自己在丞相府里没有地位,也不想因为这件事另秦佑铭难做。
还是太过意气用事了。
她捏了捏拳头:“抱歉。”
秦佑铭并没有看她,他的唇边依旧是那种淡淡的笑,只是那笑容毫无温度。
最后林希跪了三个时辰。
郭茂也不知是不是有意的,在府里待了整整三个时辰才离开。
郭琪钰全程挽着秦佑铭的手,两人看起来十分恩爱。
直至太阳落山,郭茂离开后。
卫封才走过来:“三小姐,请起来吧。”
她点了点头,慢慢站起身,可实在跪太久了,膝盖都站不直。
卫封赶紧扶住她:“您没事吧?”
她轻笑:“没事。”
“属下送您回去。”
“不用了,帮我叫辆马车就好。”
“可是……”他若有似无的朝院子里看了一眼,“我这就帮您叫马车。”
“嗯。”
卫封扶着她往外走:“三小姐,其实大皇子他……”
“我知道。”两人已经走出大门了,她弯了弯嘴角,“那种情况他理应那么做,我不怪他。”
“那您当时为何会……”
“那个啊。”她想起了方才的情景,那时她一脑子热,一部分是因为自己身临其境,还有一部分则是,“大皇子当时虽在笑,可我总觉得,他在向我求救。”
就像当时的她一样,如果那时有人来帮她,该多好。
“……”
两人的谈话声渐行渐远。
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院子里的那个人才慢慢走出来。
他的皮肤极白,在月光的映照下却多了种病态。
沉默许久,他的唇角才慢慢抿成一条线,最后轻嗤出声:“多傻啊。”
其实他,远比她想象的还要可怕。
因为他,来自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