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7)
邢月正想着,明澄忽然闭上眼睛一头扎进了他的怀里。
明澄嗅着邢月身上淡淡的皂香,声声不断地喊着:邢月、邢月
他的声音并不大,但每喊一声,都能让邢月听得心头打颤。
邢月将手轻轻放在他背上,低头想看看他怎么了,却只看见漆黑浓密的头发。
他放弃了暗中观察,直接问道:怎么了?刚刚还好好的
他说话间,明澄忽然收紧了双臂,将他死死困住。
突如其来的力道,将邢月箍得腰疼。
他不由嘶了一声,明澄又赶紧松开了些,却也只是松到不会让他感到疼痛的程度。
明澄抬头,他便看见明澄那双明亮澄澈的眼睛有些泛红。
邢月心下一惊,赶紧拍了拍他的背,怎么了怎么了?很痛吗?
认识那么多年,饶是当年在明澄的妈妈去世的时候,邢月都不曾看见他眼睛这么红过。
所以,在面对忽然脆弱的明澄时,邢月的心慌了。
一慌,他便仿佛失去了语言组织能力,平时的伶俐口齿竟是一点发挥不了作用。
今天
明澄刚刚张口说了两个字,他便住了嘴,转而摇了摇头。
今天什么?发生了什么事?
没事。明澄的声音已经有些哑,就遇见了江雨雪。
哈?
邢月有些懵。
明澄在公司,江雨雪上学呢,这两人跑哪儿遇见的?
但是,既然明澄这么说了,且还这么个快哭了的表情,邢月就知道事情并不简单。
如果只是普通的遇见,明澄肯定不是这么一副表情。
看着明澄发红的眼睛,还有一身的伤,邢月忽然联想到上次在直播间里,江雨雪对他说的话。
会不会,有关联呢?
邢月觉得,极有可能!
只是,江雨雪到底做了什么?
他是不是说了什么?邢月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没有。
明澄逐渐收敛了那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再一次将头埋在邢月平板板的胸上,闷闷说道:你是我的。
邢月不是很懂明澄这忽然的霸道语气是怎么回事。
他也不想问,因为问也问不出个啥。
反正明澄有所反应,他就高兴。
双手抬起环着明澄的背,他放轻了声音说:我是你的,永远都是你的,只会是你的。
我只爱你啊,可是你总在逃避,总是在假装不知道。
邢月正惆怅着,明澄忽然抱着他旋身将他压住。
那你让我压一回。
耳边轻轻落下这么一句话。
邢月开始怀疑,明澄可怜巴巴跑来,磨蹭了半天,是不是就是为了揉软他的心,然后压他一回。
回想那日明澄沉思半天,回答了一句想压他,邢月甚至觉得非常有可能!
毕竟上次在明澄说了之后,自己一激动就拉着明澄来了一场激.情搏斗,最后还是他装可怜取胜在上。
所以他有理由怀里明澄搞这些都是为了想做一回攻。
但见明澄脸上的伤,他就否决了这个猜想。
明澄就是再抗揍也绝对不会干这种蠢事。
只是,明澄这个人,太冷了,太淡了。被他抱在怀里,远不如自己将他牢牢圈住的感觉好。
因此,即便明澄此时顶着一张伤痕累累的脸,他仍是没有妥协,甚至跟着红了眼睛,憋出了泪花。
你就是为了这个才来找我的吗?
明澄一愣,双手蓦地一松,曲着指擦了擦他眼边泫然的泪。
鬼知道邢月的眼泪怎么会说来就来,真是快得连眼睛都还来不及闭上。
不过,听邢月这么一说,明澄的心不由刺了一下。
他的本意并不是这个,可有些事情,邢月不需要知道。因此,他需要用这些事情避开邢月的追问。
他自小便想将这个漂亮的孩子护在自己的羽翼下,让他无悲无痛,开开心心没有烦恼的活下去。
可他今天,却差点失手将自己心中的小天使输掉了。
那一场豪赌,本非他所愿,却又不得不答应。
这种弱点被人拿捏的感觉,真的差到了极致。
活了二十多年,明澄的心情从来没像今天这样一般,恐慌,无措。
从回来的那一天开始,他便知道,邢月是一个赌注。
就像邢家的武馆一样,邢月,是一个重要的加码。
因为,明淋早有预谋。在他刚回本家不久的时候,就开始策划。
邢月与江雨雪的相遇,也是二人狼狈为奸有意为之。
只是后来,因为江雨雪受不了邢月对他的忽视,便将邢月也列入了那个筹码之中,供他们进行一场豪赌。
这一人一物,却都是因为他的在意,才会有此危机。
所以,当初邢氏夫妇找上他帮忙的时候,他没有考虑,便一口答应。
所以,这件事他一直与邢氏夫妇共同瞒着邢月。
这些东西,都不该邢月来承担。
毕竟,这一切都是因为他。他自己引起的祸端,当然应该他一力承担。
明淋恨他,便要用一切方法报复他。
却也怪他自己藏不好那些尤为重要的人,让明淋顺藤摸瓜摸到了A市这边来。
因为明淋知道他的弱点就在于邢月身上,所以明淋要拿邢月开刀。
先是邢家的武馆,然后是邢家的人,最后才是邢月。
明淋就是这么打算的,利用打压武馆这件事来给邢家造成压力,再用邢父邢母来削弱邢月的意志,然后一步一步引导邢月误会他,记恨他,以此来扰乱他的心神。
古有两军对峙,首先看重的便是士气军心。若是心乱了,那么再彪悍的角色,都不过是纸老虎,一击即溃。
然而,谁也没想到,邢月会喜欢上他。
就连明澄自己,也从来没有想到过,事情竟会朝着这个方向发展。
匪夷所思,却又,那样理所当然!
就因为这一点意想不到的展开,倒是让明淋有些猝不及防。
只是,明淋倒也不愧是在本家长大的,心够狠,手够辣。
他差点,就没能保护住邢月了
想到明淋那些狠毒的招式,明澄都觉得心惊胆战。
他不敢想象,如果自己的动作稍有偏差,结果会怎么样。
江雨雪这个人的性子,他很清楚。
那几年在本家时,名流聚会他看见过几次,在那些夜色里,也对他有所耳闻。
说他痴心绝对的,有。
说他花心无情的,更多。
跟在他身边的白笙,便是活生生的例子。
分明与江雨雪一同成长,从未离开。江雨雪也一直都将他当做至宝一般捧着,可白笙一走,他便立刻选择了背叛。
即便最初都是阴谋,是与明淋之间的交易,可交易之外,他对邢月莫名的执着,却是实实在在的背叛。
江家少爷,看似深情,实际上,贵门子弟,见过的花花草草数不胜数,又有几个当真是深情万年的。
他们明家的不是,江家的,当然也不会是。
他们啊,都不过是将爱情当做游戏人间的借口而已。
为什么心里有白笙还要给邢月误解的机会?
因为爱情啊,江雨雪爱着白笙,邢月像他,透过邢月看白笙而已。
可白笙已经回来了啊!
还是因为爱情,因为邢月陪伴四年。人非草木,四年,冰雪都该融化了,何况是人心呢?
爱情,真是一个很好的借口。
只是,他不想听江雨雪的种种借口。
这个人,没有爱情。
曾经,明澄觉得,如果邢月实在喜欢江雨雪,那他们在一起也没什么关系。人嘛,最重要的是相爱,有与爱人在一起过一辈子的条件,怎么不过呢?
直到后来,发现了明淋与江雨雪之间的阴谋。
不行。那时他脑子里就只有这两个字,所以他丝毫不用脑子一般,说出了那句喜欢他不如喜欢我。
至少,我不会让你受伤,我会保护你,各种意义上的。
只是他不善言辞,越说越歪,邢月便是越听表情越扭曲。
他看得明白,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是为了让邢月宽心一般,一直明里暗里表示自己是个直男。
而那时,他倒也真算是直男吧。他没有思考过自己的性取向,但绝对不喜欢男人。
只是,后来发现,喜欢邢月。
邢月是男人,可他喜欢的,仅是邢月。就算邢月是个女孩子,他也喜欢。
只是这份喜欢中,掺着太多对从前的回忆,以及,一种将自己放在兄长位置上的责任。
他认为,这是不应该的。
加之他性子本就太淡,心里即使在意,也很难表现出来。
他就是这样,别人眼里,永远冷傲无理,不讨人喜。
可邢月说,喜欢他。
他高兴,也纠结。
人的感情太复杂,喜欢和喜欢不同,爱与爱也不同。
他总以为自己对邢月,只是兄长对弟弟的喜爱,可邢月期盼的,却是被冠名为爱情的那种爱慕。
他反复思考对比无数遍,终于发现,自己的感情,原来也不似自己想象中的那么纯粹。
今天,更是颤着心肝胆与明淋正面对上。
一想到江雨雪在明淋身后,那势在必得的表情,他便怒从心底起。
无论邢月以后会不会跟他生活一辈子,他都认为,江雨雪这种人,根本不配与任何人在一起。
他今天原本是心不定,可明淋到底也太自信,让他侥幸赢了。
明淋虽狠,但算是个君子性格,这件事,算是暂时了了。
也是因此,他才敢放心来找邢月。
只是,身上的伤真的蛮痛。
陶宴下手还真是一点不念旧情。
不过,这些事情,倒也并不值得他花时间精力去多想。
轻柔地环抱着邢月的腰,他低低开口:邢月,你先起来吧,等我伤好了,你想怎么样都行。
听他这么讲,邢月这才想起来明澄是带着一身淤青和口子跑来的。
虽说口子并不大,也没有出血什么的,但对于早年打惯了架的邢月来说,其实还挺能懂得这个痛的。
那些口子多是摩擦出来的伤,恢复起来并不难,但太多了,且有些地方面积太宽,痛是肯定会痛两天的。
而且,现在也的确不是你侬我侬的时候。
明澄不愿意讲的事情,他可以去问明清池,明澄会想尽办法瞒着他的事情,肯定都不会瞒着明清池。
这件事可以稍微缓缓,明澄的身体状况,才是首要的。
他不说,邢月也知道,这一身的伤是让人打出来的。
小打小闹没关系,但他身上那些伤痕的面积还真不小,且看他这个样子,显然是没去过医院。
邢月赶紧撑着自己的身体起来,然后拉着明澄坐起来,拿起茶几上放着的钥匙手机和钱包,便将明澄叫着往医院去。
所幸现在时间并不晚,私家医院也较为清净,明澄这些检查做得很快。
结果出来之后,内里健康无碍,邢月也是松了一口气。
在医院旁边找地方歇了歇,吃了饭,又匆匆忙忙回了家里。
作者有话要说:发出了想完结的声音(完结.jpg)
第62章
明澄过来之后,便没有再回去,这几天邢月还忙着校庆的事,明澄休养得伤不太疼了,便跟着邢月一块儿去他的学校,然后坐在一边看着他忙。
这毕竟是他们学校的东西,明澄的确帮不上什么忙就是了。
不过,最近他身边总是有明澄,倒是引来不少人侧目。
但多的是带着一种倾慕的打量。
单从容貌来看,邢月很好看,也不算矮,但就是没几个女生能漂亮过他的。所以,鲜少有女生会主动追求他。
可明澄不同。
他一样长得好看,但与邢月完全不同,邢月是漂亮,是美得惊心,明澄则是帅,一眼看过去就非常俊朗帅气,且越看越帅气。
帅的男人比起美的男人,当然更受女孩儿喜欢。
而且,邢月因为论坛的事情,性取向问题早就被传得人尽皆知。
明澄虽说在之前直播的时候上了镜,但玩游戏还关注直播的人,到底不占多数,能认出明澄的人也并不多。
所以,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总是有人会对这样一张脸产生一些美好幻想的。
明澄对此,心里明白,却只当没看见。
即便有胆大的女生上前来搭讪,他也是直接忽略。
他可没漏看邢月那副要吃人的表情。
等邢月忙完了,明澄便拉着他往人少的小道走。
路两旁的香樟树枝叶分外茂盛,十月中的季节,香樟树上已经结了满果,风吹得稍微猛些,枝叶相互碰撞,便会散落一地香樟果子。
小道上散发着香樟树那不腻人却浓郁的味道,地下因为最近的阴雨积湿,明澄牵着邢月,走在道上,时不时踩上香樟果子,脚下便连连传来嘎嘣的脆响。
邢月也不问他这么牵着自己是想干嘛,只静静地跟着走。
慢慢的,走在这有些阴湿,却散发着意外好闻的味道的小道上。
走了一段,明澄忽然停住了脚步,回头正脸对着邢月。
邢月赶紧跟着停住,稍稍仰着头看他。
明澄面上带着淡淡的笑,抬手轻轻摸了摸他的头,顺手将他抱进了怀里。
怎么了?邢月懵懵的。
看你不高兴。
邢月立时笑了,难为你还看得出来。
明澄知道他是在调侃自己不会看人脸色,但,他真的不是不会看人脸色,只是因为别人的脸色,他根本不需要看。
明澄松开他,轻声道:不敢看不出来啊,邢月不高兴最后受苦的可是我。
哼!邢月侧身,沉默了片刻,说:谢谢你,明澄。
明澄怔了怔:谢什么?
邢月没回答,只说道:以后有什么时候都跟我说。
嗯?
明淋找麻烦的事情,我都知道了。昨天,我看见陶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