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颅内感染?”方不渝一步扑上去,抱着他的胳膊,一脸惊惶与茫然,“为什么会感染呢?会不会有生命危险?还会再发吗?有没有后遗症?”
“原因暂时不清楚。”寻聿明拍拍他的手,安慰道:“幸好发现及时,控制得快,问题应该不大,等他醒了再看看。”
“他什么时候能醒?”方不渝看看玻璃后,又看看寻聿明,担忧之情溢于言表,似乎不敢相信薛珈言还能醒来。
折腾了一夜,寻聿明早已累得筋疲力尽,方不渝激动之下,拽着他的力气格外重,他险些站不住。摇摇晃晃踉跄两步,身后忽然伸来一只温暖有力的手,将他托了起来。
寻聿明回头看一眼庄奕,将半边身体的重量都靠在他身上,又同方不渝道:“或许天亮就醒了,你先别急。你先去休息吧,总这么熬着,他醒了你就累垮了,还有什么用。”
陈霖霖方才留在放射科等片子,此时恰好回来,也道:“就是啊,天都快亮了,赶紧去歇一会儿,我去买点早饭。”
他将片子交给寻聿明,又匆匆折回电梯厢,下楼去买早点。
庄奕将寻聿明拽回值班室,搂着他坐进长沙发,温声问:“累不累?”
“还行吧,累过头没感觉了。”寻聿明靠着他的胸膛,心下格外安宁,好像一身的疲乏都在他的怀抱里散尽了。
庄奕搂紧他,像抱小婴儿一样托着他的脑袋,笑说:“睡一会儿吧,有事我叫你。”
“那不行,我能压断你的胳膊。”寻聿明不愿意,挣扎着想起来。
庄奕却不许:“别乱动,一会儿给我蹭上火,这里可不好解决。”
寻聿明坐在他身前,扭动之间刚好摩挲着他的……庄奕死死按着他训斥:“你是不是故意的?小坏蛋!”
“我才没有。”寻聿明抿抿嘴唇,一脸憋不住的坏笑,“真的不闹了,我确实有点困。”
“困就别扭了。”庄奕腾出右手,捂住他簌簌扑朔的眼睛,柔声哄劝:“乖耳朵,快睡觉。”
“那你叫我乖宝宝。”寻聿明咬着嘴角,不好意思地说:“叫了我就睡觉。”
庄奕笑了笑,俯身凑到他耳畔,轻轻浅浅的呼吸伴着低低沉沉的嗓音,缓缓道:“小耳朵是哥哥的乖宝宝,乖宝宝快睡觉。”
他的声音有温度,拉着丝灌进耳道,灼得人浑身发烫。寻聿明从耳尖到脸颊,“刷”一下烧红了,埋头趴进他颈窝里假寐,一颗心却“扑腾”“扑腾”地跳动着,近在咫尺,听来格外清晰。
庄奕也不逗他,距离天光大亮,最多还有一小时,必须匀出些时间给他休息。他左手抱着人,右手掏出手机,给助理编辑邮件,让她明天一早联系保险公司。
点击发送,庄奕退出邮箱,又收到一条消息,是老陈让他做好准备,“明天”一早有记者来采访寻聿明的新技术,还想录一些薛珈言家人、朋友的镜头。
庄奕眉心一皱,告诉他今夜的变故,老陈立刻急了:“怎么没人告诉我?电视台的人这会儿说不定都在路上了!”
寻聿明睡得无知无觉,庄奕低头看了他一眼,正要问老陈能不能取消采访,陈霖霖忽然推门跑了进来:“我刚在门口看见电视台的商务车了,真是起得比鸡还早!”
“他们已经来了?”庄奕万没想到他们动作如此快,现在采访根本不是好时机,感染的原因尚未查明,报道出去不知又要生出多少口舌是非。
陈霖霖放下豆浆油条,去病房外招来方不渝,说:“你们赶紧吃点饭,从后门走了吧。别叫他们堵着,要不然谁知道采访什么呢。”
本地电视台的人还好,那些网站记者最爱写些唱衰的小道消息,越劲爆越有话题,不知会借采访的名头,问什么刁钻古怪的问题,寻聿明嘴笨,哪里招架得住。
庄奕摇摇怀里熟睡的人,寻聿明哼唧一声,却不肯睁眼。陈霖霖一笑,拍手道:“寻大夫,你尿裤子了!”
“胡说什么?”庄奕抬腿踹他一脚,拍拍寻聿明的背心,将他叫醒。
寻聿明在他怀里蹭蹭脑袋,举手揉揉困倦不堪的眼睛,咂么两下嘴巴:“早晨了吗?”
“快七点了。”庄奕伸伸手,示意陈霖霖将豆浆送过来。
方不渝先一步拿给他,庄奕递到寻聿明唇边,喂他喝了一口,“起来吧,咱们收拾收拾,赶紧走。”
“我先不走了吧。”寻聿明眯着眼说,“我怕再有事。”
“必须走,记者来采访你了,你留下来能应付吗?”庄奕起身拿来他的大衣,直接套在他墨绿色的洗手服外面,“快喝两口豆浆,咱们先回去,等他们走了我再带你回来。”
他说什么便是什么,寻聿明脑袋还晕着,任凭他摆布自己。庄奕捋捋他蓬乱的头发,背上他的挎包,拉着他去乘电梯,又嘱咐陈霖霖:“你知道该怎么应付。”
“明白,就说寻大夫今天休息,下了夜班刚走。”陈霖霖摆摆手,轰他们快走,“他们一走,我立刻通知你!”
庄奕答应着走进电梯厢,没敢去病房楼大厅,反而折向行政楼,从那边的一个消防门里出去,带着寻聿明到停车场取车。
两个人一路避着人,做贼似的朝前走,穿过小花园,寻聿明道:“我鞋带开了。”
庄奕低头一看,忙蹲下给他系。
恰在此时,一拨去咨询室报道火灾的记者看见他们,一窝蜂涌了上来。寻聿明没戴眼镜看不清,只瞧见一群人乌压压朝他们跑过来,吵吵嚷嚷喊着他的名字。